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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夫妻 完结+番外 (申丑)


  楼淮祀喜滋滋接过,拿出来,颠来倒去看了看,又对着日头照了照,薄透如纸、须眉皆在,真是神乎奇技啊。
  楼竞肚里冒了个酸泡,他也想要一张。
  始一是个实诚人,楼淮祀王孙子弟,居然如此赏识人/皮/面/具这种邪秽之物,知己难得,只送一张委实有些小气,想了想,移过纸笔,添墨勾笔,没一会就画好了一张画像。
  楼淮祀接过,惊喜莫名,这上面画得可不是马车里的小丫头,秋月脸,剪水眸,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兮。一分不差,一毫不离,连着腮边梨涡与头上插的发簪都一样不落。
  “妙啊,始叔非但有身有秘技,画技更是神乎其神。”楼淮祀嘴甜得能割下几斤蜜,捧着画看得如痴如醉,顺便埋汰姬殷,“五舅舅,细品品,这才宗师大家,您看看,始叔画得多像啊。”
  姬殷摇头:“画,形似为下品,神似为中品,画山不是山,画水不是水,却有山之峻水之秀,方是上品。始一是暗卫,擅画影,下笔唯求一个‘像’,无一丝韵味意态,这与城门外张贴得通缉布告有何差别?也只你个草包跟只腹肥嘴大的夏蛙似得呱呱叫个不停。”
  楼淮祀戳着两只眼,一心一意追捧始一,击掌道:“始叔,你闲暇之余,要不要取个雅号,画些奔马、美人?当然最佳者便是春宫图。我先叫小乞儿在京中街头巷尾为你唱曲扬名,再叫都知伎人付红颜一笑、春风几度求画,完了再在书肆酒楼叫些酸丁书生将始叔的画作与那些死的活的知名大家相提并论,继而一辩优劣。’始叔放心,从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们辩得越凶,吵得大打出手,始叔越有盛名,届时,始叔的画,千金难求。那些文人骚客、风雅人物无一不为拥有一幅始叔的画作引以为荣。”
  姬殷扫了眼外甥,十足小人啊,焉儿坏的。
  姬景元执子静听,叹道:“造势扬名,此乃愚弄众民之举。”
  楼淮祀说得高兴,始一却毫无所动,道:“谢小郎君美意,小人此生惟行一事,那便是誓死护卫圣上。”
  楼淮祀摇头叹息:“也是,还是我外祖父的安危险重要。”他转思极快,一会的功夫就将事撂开了,将胳膊搭在始一肩上,“始叔,昨日马车里到底是哪家的女眷啊?事关终身,你可千万要告诉我。”
  始一侧了侧头,顿了顿,死板无波地道:“是江平侯卫家的马车,小郎君见到的是江平侯的嫡女。”略停,补充说道,“小郎君嘴里的卫二傻、卫傻愣、卫大愣子,便是她的胞兄了。小郎君还做局与他赌斗,骗了他不少银两。”
  楼淮祀一愣,小声问道:“他们兄妹之间关系如何?”
  “手足情深。”
  楼淮祀眨眨眼,微微一叹,夸道:“我未来舅兄果然是妙人,初见就觉他质朴天然,不与庸庸之辈相同。一见他,我就恨不得倾心相交,我赠他明珠,他也赠我‘明珠’。三生之缘啊。”
  姬殷看着他:“这般妙人,你还坑他银两?还坑了不止一次。”
  楼淮祀大义凛然,道:“舅舅,黄白二物俗不可耐,我和舅兄都是视钱财如粪土之人,不要污贬我与舅兄之间的深情厚意。”
  姬殷叹为观止:“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二皮脸,今日方知,你是没皮没脸,无耻之尤。”
  楼淮祀摸摸自己的脸皮,看看手里的画,想想那惊鸿一瞥,缠着始一:“始叔,多给我说说卫家呗,那日她们去哪啊?什么腊八、驱傩、元宵灯节、清明寒食,卫家要不要出游的啊?或者,近日卫家有什么趣事,都说给我听听啊。”
  始一答道:“卫家居闲差无要职,并无多少大事,只每逢年近,都会临街施粥舍衣积德。”
  “自律积善之家。”楼淮祀赞道。
  始一又道:“还有一事,显国夫人要江平侯赠《十八罗汉图》给保国寺。”
  楼淮祀本想继续夸的,话到嘴边愣了愣:“不是说显国公跟保国寺是死生之仇吗?”


第18章
  死生之仇算不上,不相往来是那是实打实的,为着这幅《十八罗汉图》,江平侯卫筝头都快秃了。
  也怪他,太好脸面,从书肆雅阁淘买了宋韬大作,和一众门客细品鉴赏之后,认定是真迹。卫筝书房中赝品不计其数,难得亲手买了幅真的,一个得意,先去老娘国夫人那献眼,再去老爹显国公那吹嘘。得,这一献,画就落他爹卫询手上要不回来了。
  卫筝失了画,捂着胸口心疼得直抽抽,父要子死子撞墙,何况一幅画,亲爹要,也只能双手奉上。卫筝心痛了几天,重振旗鼓,揣些银两又满禹京兜风晃荡去了。
  谁知,国夫人与卫询老俩口因为一碗猪脑花斗起法来。他老娘一心想把画送给保国寺,不去办,那就是不孝;他老爹说什么也不肯把画给一众秃驴,还说以后死了要将画随葬,何等不孝子才会把亲爹的随葬物送与他人?
  完了,卫询还耍起无赖,斜着眼看儿子:“你要是敢趁我不察,将画送给了保国寺,别怪我打上门去,亲要回来。”侵人私产,罪等盗窃,依律可杖六十。
  卫筝夹在爹娘之中愁得头发大把大把掉,清晨起来梳髻,定要数数落在桌案上的头发是不是又多了几根,想他也是风流倜傥的雅士,发不胜簪那还得了。
  卫筝焦头烂额,卫繁姐妹自从谢家做客回来,虽说不到一块,倒亲近不少。
  谢家隔日打发谢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嬷嬷过来,他们审了梅园服侍的丫环,但卫繁的暖玉球还是遗失了,怎也找不回来,为致歉,谢家是携礼来的,随礼来的还有崔和贞情真意切的一纸书信,尺素一端隐见泪痕点点。
  国夫人看了信后,与她们姐妹几人道:“这个崔和贞倒是个人物,屈得膝,弯得腰,掉得泪,她孤弱女子,再计较便有欺弱之嫌。”
  卫繁趴在祖母膝上:“祖母,崔和贞也算和大姐姐吵了嘴,以后她还住谢家吗?”
  国夫人失笑:“那是自然!”她摸摸卫繁,看着卫絮,“不过小女儿家的一点口角失和,谢家还能将人赶出去?那谢家成什么人了?路边看猫狗可怜,捡了家去好好照顾,为着一丁点不算错的错,便又弃了它们?这般行事可还有半点的颜面?谢家是积德行善之家,哪会落这等口舌。”
  卫紫大不服气:“大祖母,谢家不赶客,那崔和贞不自去的啊?住人家里还和人嫡亲的外孙女起了争端,我是她,才没有脸呆着。”
  国夫人摇头:“自去去哪了?她不是你们,不如意了,自可归家,她归哪去?孤女寡母守着孤伶小院度日,外头来个闲汉都要吓得肝儿颤,依着谢家这棵参天树,才纳得清凉。别笑那些为五斗米折腰的,这人饿狠了,迈不开步,直不起腰。”
  卫絮心头大震:“那……”
  “常言道,救人救活,打蛇打死,这是至理,诚不我欺。”国夫人教道。
  卫繁咽了口口水,好奇求问:“祖母,要是救人救到一半,才发现只能救个半死不活,那要如何?”
  国夫人抚平裙摆上的一道褶子,道:“那也打死。”
  卫繁一口口水呛在喉咙管里,噎出一个嗝来,傻呆呆地看着她慈眉善目、笑口常开的老祖母。卫紫卫素不遑多让,小眼神里透着惊恐,连卫絮都捏紧了手巾忘了眨眼。
  国夫人横一眼卫繁,柔声笑问:“吓着了?”
  “嗯。”卫繁重重一点头。
  “那以后还缠着祖母要吃的,要玩的,要喝的不?”国夫人露出一个和煦的笑。
  “啊!”卫繁又是重重一点头。
  国夫人顿时纳闷:“你这是胆大呢还是胆小?”
  卫繁打着嗝,笑道:“我们是祖孙,更何况祖母待我又好,不跟祖母见外是理所当然的事嘛。”说罢从盘子上抓了几枚荔枝干果,剥皮去核喂给国夫人。
  国夫人乐得抱了卫繁在怀里轻拍着:“你呀,生就一张甜嘴。”
  卫絮双眸微垂,看得有些眼热,她也想这般与祖母亲近,但是,要她跟卫繁这般撒娇弄痴,又实在做不到。
  卫紫撇撇嘴,在国夫人跟前,她极有自知之明,少了一层血脉,失一分亲密,那是自然的。她以后要是七老八老能作威作福了,对着庶子生的儿女,肯定连眼白都懒得嗤一下,一鞭子抽到天边吃西北风才是正经。
  这么一想,国夫人对她还算不错。
  卫素却是心神有些恍惚,她总觉谢家来的嬷嬷临走时,轻轻看了她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
  国夫人与几个孙女笑闹一小会,这才正色道:“寒冬施粥交由你们办,并非顽笑话,你们姊妹一道商量着来。往年这施粥一概交给仆役,今冬你们跟着去外头瞧瞧,瞧瞧这外头的人,瞧瞧他们是怎么过得这个大年。”
  管嬷嬷在旁陪笑:“老夫人,这怕是不妥,碧玉闺秀哪能抛头露面,再说这来讨要一碗热粥的都不知道是一些什么人,出了乱子可怎生好。”
  国夫人道:“多带些下仆健奴去,生不了事。她们啊,见得太少,多看看于她们有好处。 ”想想又加一句,“让大郎也去,成天游手好闲的,这不行那不会,那就给他妹妹们把风去吧。要是他们妹妹们掉了一根头发丝,唯他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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