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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夫妻 完结+番外 (申丑)


  店小二舔舔唇,缩头缩脑,拿捏不住这行是什么人,看船只与主人家衣裳,应是富贵人家出行,再看老牛壮汉这些,又活似悍匪,小声道:“好……好汉,小人这荒败茶寮,哪有什么好茶?”
  鲁犇仅剩的怪眼一翻,怒道:“你能有什么好茶,只捡你店中最好的煮?你一做买卖的这点道理也不懂?你是不是欺我人傻,诓我?”
  “不敢不敢,给小人十个胆子也不敢。”店小二吓得一抖,连声讨饶,陪着笑脸煽炉煮茶。
  “再有什么吃的,先给我家郎主和娘子盛上一碗。”鲁犇很是体贴,没把楼淮祀跟卫繁落下。
  店小二道:“回好汉,小人这只有包子,都是粗物……”
  “管是粗还是细,你先盛了来。”鲁犇瞪眼道。
  店小二不敢跟他这种牛高马大的犟,进里间掀了蒸笼,装了两盆圆溜溜如女子拳头大小的包子出来。
  “倒是秀气。”鲁犇接过,又问,“装得什么馅,素的还是荤的?”
  店小二眨着小眼,似没听懂。
  鲁犇顿时燥了,怒道:“问你什么馅,你竟是装聋作哑?先才与你说话,纵有口音,也大致分明,这会竟扮起痴了,怕是活得腻味了?
  “好……好汉……”店小二差点掉下泪,“小人真个不懂。”
  鲁犇气得呼哧直喘气,拿手推了店小二一把,张着大手捏了一个包子,掰开来,这一掰直气得七窍冒烟,抬脚踹翻店小二,揪了衣领提起来,大怒道:“贼厮儿敢戏弄祖宗?”
  店小二脸都青了,连声道:“小人不曾戏弄,小人不曾戏弄。”又尖哑着声,“杀人了,杀人了。”
  楼淮祀与卫繁在船上听得响动,都有点惊诧。梅萼清慌忙下船看个究竟,他那瘦驴与胖瘦差役赶紧尾随身后。
  “鲁壮士,切莫冲动,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鲁犇名中三牛,性如怒牛,直脖子愣眉道:“怎冲动,这贼厮量我生客,竟敢作弄我,定是当我面粗,以为我好欺。”
  店小二嗓子眼里挤着声道:“你你你哪里好欺?”
  “还敢多嘴。”鲁犇提着拳头就要打。
  梅萼清急慌拦道:“鲁壮士,他孤身一人,你我百众人,他哪敢欺相欺,定有什么误会。不如先将人放下如何?你再提着,他就要没了气。”
  鲁犇给梅萼清三分薄面,将人扔到地上,瓮声道:“他不是好人,戏耍于我。”
  店小二看梅萼清似能做主,瘫地上叫起撞天屈来:“冤死人了,活不得了,好汉你跟阎王跟前打头的,小人几个胆敢欺你?”
  “放屁,还敢狡辩。”鲁犇急起来,拿起掰开的包子劈手扔到店小二脸上,“你说是包子,给我的却是馒头,还说不曾戏弄?”
  店小二捶地:“这这这这……这便是包子,哪里又是馒头?”
  “啊……”鲁犇气得直捶胸,“气死我,睁眼说瞎话,分明是馒头,哪里是包子?”
  店小二泣道:“这就是包子。”
  鲁犇暴跳如雷:“既是包子,怎得没馅?”
  店小二一呆,道:“既是包子,怎得有馅?”
  梅萼清挠挠腮,闹半天这会这一桩闹起来,拉了鲁犇,道:“鲁壮士,他倒不曾欺你,这栖州包子没馅,馒头方有馅。”
  鲁犇不怎么信梅萼清,想着姓梅的是栖州的县令,又是自家小郎君的知交,既他打了圆场,不好再作计较。满脸不服,骂骂咧咧地跑回船上跟楼淮祀与卫繁告状。
  卫繁见他大是委屈,宽慰几句,道:“不过,阿姊给我的舆图注解里有说栖州这边有馅的叫馒头,无馅的包子。”
  鲁犇怔了怔,道:“栖州这鸟地,连个包子馒头都叫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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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那店小二也是倒了血霉,平白无故挨了鲁犇的拳脚, 躲屋内解开衣裳一看, 一身的红紫瘀黑, 一碰,钻心地疼。鲁犇一身蛮力,没打死他已是手下留情, 势比人强,店小二咬碎牙和血咽了, 拔点散瘀草捣吧捣吧抹在身上, 还要点头哈腰去外头土灶上煮茶送水。
  老牛等虽嫌店小二眼神不正, 茶水钱与汤药钱却没少他分毫。店小二接了钱说了篓筐的好话,又贪婪地冲老牛怀里连看好几眼, 依依不舍地回了茶寮。
  楼淮祀一行坐船坐得筋骨酸痛, 纷纷下船在河岸边走动小憩, 梅萼清还笑道:“树有根,深植泥底, 人有腿,足踏泥地,都离不得脚下地气啊。”
  老牛因是初到生地, 找了楼淮祀道:“郎君, 栖州人情风俗大不相同,我们一行人多又杂,不如小心些,勒令众人不要四散走远。”
  楼淮祀道:“牛叔, 这些小事你做主就是。”
  老牛笑了一下,应下不提,分出一队值守,想想水上行舟,鱼肉不缺,鲜蔬却是不得,便又叫托几个工匠的女眷去采些野菜,又令人跟随相护。
  栖州春来早,暖风融融,春水漾漾,四野一片绿意,红粉黄白点缀其间,绿萼看得陶醉,本想跟着去采野菜。
  绿蚁横她一眼:“你能采得什么春菜,你能识得哪个可吃哪个不可吃,哪个有毒,哪个无毒?”
  绿萼一想也是,万一采来毒菜怎生好,遂打消了念头。
  卫繁还吓她:“听说栖州有好多有毒的长虫,有名唤五步倒的,咬上你一口,五步你就西去了。”
  绿萼最怕这些,吸口气,再不敢说什么去采春菜了。
  吠儿却是不怕的,她自跟了俞子离,心里眼里就只俞子离一人,想着大鱼大肉才是人间好滋味,但俞先生却好鲜蔬鲜果。伸着脖子看了看采春菜的一群人,再数了数一众人,琢磨着各人分一分,一人能得几口,哪能吃得尽兴?
  俞先生神仙投胎的,吃点野菜还要抠抠索索,实是委屈,她怎么也要采上满篮,让俞先生吃个够。有毒的长虫怕什么?越毒肉越肥美,碰上去了头剥了皮还能炖汤。
  吠儿拿定主意,禀了素婆,去一个篾匠那讨了个拿茅草编的草篮子,将短刃在绑腿边藏好,又捡了根木棍打草探路。起初,吠儿还老老实实跟在一群人后头采,周围绕了一圈,地皮都薅秃了一层,吠儿篮子里还只几株马兰头,拿水一烫,也就一筷子。
  她在贼窝里长大,胆大,性子也有点歪,跟着俞子离的时日又多,没学得几分规矩,偷想着自己再稍稍走得远些,只远一些,采够了一篮子菜就转回来,这一走竟是越走越远,篮子采得满,起身回头,却是人高的茅草随风起伏有如碧小波,耳听草叶沙沙作响,虫鸣鸟叫一声接一声,直叫得人心里发慌。
  吠儿生得一口利牙,一个用力,咬破了舌尖,直痛得浑身一个激灵,这一痛,心便静了不少。转身循着挖过野菜留下的泥坑,试着慢慢往回走。只茅草连绵,无有尽头一般,她岁小人矮,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也不知绕了多久,愣是没有找到归路。
  吠儿咬紧唇,想了想,拣了枯黄的茅草,搓成绳,将满篮的春菜缚在腰间,伸手将身畔的茅草打了麻花结充作记号。这般又走了一段路,直累得一身臭汗,一屁股坐地上,脱下鞋,早起了好些燎泡,暗想:这倒算不得苦头,就怕我迷了道,再也回不到俞先生身边,又成一只孤雁。
  她越想越怕,擦把泪重又站起身,等得又走了段路,似有隐隐人声,吠儿心下一喜,灌铅似得腿都轻了一半,忙循着声步过茅草丛过去,等得人声渐渐清晰,吠儿的心凉了半截:异乡口音,自己也不知找到了哪处去,说不得离俞先生他们越发远了。沮丧间又想:我人小腿不长,能走得多少地,既遇着当地人,好声好气打听打听码头怎么走不就能找到回路。
  等又近些,那声竟是有些耳熟,吠儿疑惑间小心起来,摸出短刀,蹑手蹑脚慢慢靠近,慢慢地扒开茅草。前面却是一条隐在草丛中的长河,河面不宽,泊着一条两头尖尖的小船,船篷覆着草席,船头盘着腿坐着一个赤着脚的大汉,围着布兜,披着一件无袖短衣,一只耳朵竟塞着一个硕大的耳珰,看装扮似是一个异族人。岸上之人却是码头茶寮的小二。
  “阿答,那伙人不知什么来历,好生有铜钞,一船一船不知是什么金银珠宝。”店小二掐着声道。
  “再多金银有个鸟用,许些人,如何劫,不是自个打棺材找死?”壮汉冷声道。
  “他们在岸边落脚,一日半日走不,还要造饭呷水,拿药麻翻……”
  “许些人如何全麻得掉,你头尖,脑仁也是枣仁不成?”壮汉摇头。
  店小二似感放过可惜,摸出酒递与壮汉:“阿答,他们是生客,哪里知得我们这边的地势,又是水,又是烂泥沼地。他们领头的青年郎君,文文弱弱,我看连只鸡都不敢杀,不如叫答底埋伏下,定好退路。我们扮作卖吃食将他们当家人给擒。擒贼先擒王,把他们的头拿了,他俩焉敢反抗,只叫他们把金银拿来换了人,我们坐了船,立马远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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