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启就去找了李太监,“说是晚上来,李爷爷,你帮着我好好看看,这是个什么路数。”
李太监年近五十,吃的盐多,走的路也多,即便桑启受宠,可却不敢得罪他。桑启虽然被太子殿下器重,可年纪还小,多跟着李太监学一点,就少走一点弯路,于是对他尊敬的很。
李太监笑眯眯的,捧着个大肚子,一边备菜一边道:“这回真领走了玲珑翠?”
桑启点头,“可不是,我这心里直打鼓呢,你说殿下是不是……那个意思?”
他两只手的大拇指头弯了弯,再对着碰了碰,看着有些猥琐。
李太监呸了他一声,“我看你是胆子肥了,主子的事情也敢在背后说嘴。”
桑启嗐了一声,“这不是太惊讶了么。”
李太监心中也惊讶。
太子殿下这个人,讲究的很。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老人还是知道的。吃饭的碗,喝茶的杯,都有自己的讲究。若是这碗他不喜欢,就是饿着,他也不吃饭。
这人么,也是一样,这么些年,自他十六那年拒绝了太后娘娘送的侍妾之后,就没碰过女人。太后娘娘逼着问,他就说看不中,看不中,就不碰。为了这事,太后娘娘是愁坏了,到处搜罗美人儿,可就是没一个人入了太子殿下的眼。
后来若不是太医说太子殿下病弱,不宜过早行房,怕是太后娘娘就要用药逼着太子殿下“纳妾”了。
李太监想到此处,叹了一口气,“这人的命啊,真是说不定。”
若是太子殿下那么多京都美人没看上,就看上了这么个乡野出身的丫鬟,那怕是哭的人就多了。
桑启也觉得是,他吃掉一粒花生米,眼睛转起来,“若是真成了,对咱们也挺好的。”
李太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别的主子还要想尽办法去奉承,这个“折主子”现在就能奉承了。就这一路上的情分,以后求个情什么的,都是好的。
他笑了一声,“你小子,也别太肯定,万一殿下只是新奇,过几天回了京都,又变了呢?”
桑启啧了啧,“那于你我也没什么损失。”
反正是无本的买卖。
李太监也跟着啧了声,走过去,用勺子舀了一勺花生米嚼,转了话题,“我昨日送去的枣糕,殿下可喜欢?”
桑启点头,“肯定喜欢,我去收拾的时候,盘子都是干净的。”
李太监昂了昂头,“那是,我做出来的东西,殿下无不爱吃的。”
吃了几勺花生米,正要走回去继续布菜,就见前面一队侍卫领着一个衣裳全是泥的人往前走,李太监瞧了,“这谁啊?看着怪狼狈的。”
桑启看了眼,赶紧站起来,“看衣服应该是地方官员,来拜见太子殿下的。”
“李爷爷,我先走了,怕是待会殿下要叫我。”
李太监摆摆手,“去吧。”
桑启下了李太监的马车,往太子殿下马车那边赶去,途中问了个相熟的侍卫,“这是哪里的官员?什么身份?”
那侍卫也正奇怪,“济州的。可咱们已经过了济州地带,马上要回京了,怎么这个顾县令突然追了上来?”
桑启皱眉,“顾县令?”
侍卫点头,“听他自己刚刚说,叫顾元培,济州梧县的县令。”
第4章 冤屈和见解
顾元培跪在地上,给太子殿下递上血书。
血书里是一桩冤案陈词。
他声泪俱下,“殿下,济州知州闵信肆无忌惮,当街强抢民女,那女子性子刚烈,一头撞死在大街上,为众人所知。”
“谁知这女子的父母是梧县人,连夜赶往济州城讨公道,却被诬陷成了匪徒,活活被打死,幸而临去敲登闻鼓之前,写了这诉状,求人送与下官做主,下官依法查案,却遭闵信追杀——”
“殿下,护着臣的侍卫拼死送臣离开,臣才能将这血书,送到您的面前,殿下——”,他说到最后,激动的拔高声量,昂头哀求:“殿下——求您为那死去的一家子人做主啊,别让他们下了阎王殿还是一身冤屈无处诉!”
一阵风吹过,吹起路上的泥沙,在他的脸上转了一圈,更显狼狈。
顾元培自觉情绪到位,将一位不畏权贵,即便有生命危险,却依旧要为百姓奔走的官员形象展现在太子殿下面前。
这段话,他练习过很多遍,派他来的四皇子齐安都说了,他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神好似绝望中看见光明,声音略带哭腔而颤却坚定,简直让人闻之落泪,见之伤情。
但——
太子殿下站在风中,身姿笔直,衣袖随风而起,青丝飘起几缕在空中忽上忽下,神情清冷,高高在上看了他一眼,缓缓的走了一步,嘴里吐出了一个字:“滚。”
顾元培没听清。
因之前练习之时觉得太子殿下会答应他的请求,所以,他自动的将这个“滚”字,听成了“好”,颇为开心的往前爬了爬,热泪滚滚:“殿下——”
太子殿下冷哼:“孤让你滚。”
声音不大却清冷异常,眼神睥睨。
顾元培终于觉得不对了:“……?”
“殿下?”,他喃喃道:“微臣冒死——”
“阿乌。”,太子殿下又走了一步,全然不看跪在地上的人,“走了。”
折乌这才背着装小石子的背篓从太子殿下身后现了出来,“是。”
方才她在涂玲珑翠的时候,太子殿下不知为何心情好的很,吃了好几块藕饼,随后便带着她下马车消食。殿下在前面走,她依旧是要背着篓子捡石头的,可捡到一半,这个人就被带到了殿下的面前。
折乌能感觉到,只一瞬间,太子殿下的心情又坏了。
殿下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她内心感叹了一声,然后又压抑不住的甜甜笑起来。
殿下叫她的小名了!
他之前都没叫过她的名字!
因着他叫了“阿乌”两个字,折乌觉得自己全身都充满了力气,她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还长高了一点。
她喜滋滋的跟在太子殿下身边走,突然,太子殿下停了下来。
折乌疑惑的往前看去——
前面是被吹了一地风沙,此刻正愣住的顾元培。
她便不知怎的生出了一股自信,就着喜悦,哒哒哒走到太子殿下前面一点,对顾元培道:“这位大人,你挡到我家殿下的路了。”
顾元培:“……?”
折乌很是无奈,她觉得自己已经够笨了,可是怎么还有比她更笨的人呢?
不过有人比她笨,她隐约间是有些高兴的,但她委实是个老实孩子,很快就为这股“高兴”不安,于是就小声的给他出主意,“要不,你往左边挪几步跪着?”
路是死的,不能动,但人是活的,可以挪嘛。
顾元培呆呆的啊了一声,许是震惊太过,他竟然顺从的挪了下,然后,一双绣着黑色蛟龙之爪的鞋子无情而过,后面还跟着一双粉色芙蓉面噔噔噔踩的欢快。
顾元培就觉得,这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样,跟四皇子齐安告诉他的,明显也不同。
四皇子说,太子殿下这个人,不爱说话,自尊极强,喜欢端着,但心中却憎恶分明,极其厌恶贪赃枉法之辈。若是他拿着血书去告发闵信,太子殿下定然是要接下的。
这也算是搭上线,让太子殿下先给他几分信任,才好做后面的事情。
但第一步,就不太顺利。太子殿下哪里是面冷心中有道义,他明显是面冷心更冷。他都这般了,竟然还让他滚,还嫌弃他挡路!
***
有人愁苦,自然就有人欢喜。因为太子殿下走到马车旁,在踏上小杌子上马车之前,对折乌说了一句,“很好。”
折乌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她刚刚让顾元培让路做的很好。
她欢喜起来,跟着上了马车。许是太子殿下一再给她优待,今日还跟她说了几句话,刚刚又夸奖了她,让她的胆子也变的大了点——不过,她还是觉得是名字被叫后的力量还没散,导致她虽然忐忑,却依旧疑惑敢问道:“殿下,您刚刚为什么不管那位大人啊?”
太子殿下心中便冷哼了一声。
济州知州闵信是齐安的人,这是他早就知道的。顾元培拿着闵信的脑袋凑上来,按照往日,自己定然是要接下这个案子。
能让齐安吃亏的事情,太子殿下一向是乐于做的。
他今天看过顾元培的过往,普普通通的家世,二十三岁考上进士,分到梧州做了县令,如今,正好是他做官的第二年。
这般年纪,前程正好,按照查到的履历来看,也跟齐安毫无牵扯,太子殿下扪心自问,若是不知道他是齐安的人,恐怕也会慢慢拉拢,让他做自己地方上的眼睛。
想到“梦里的自己”貌似因为这顾元培吃了亏,太子殿下就又不高兴起来。
但即便再不高兴,自己要养的刀问出疑惑,太子殿下还是耐着性子回答。
“朝廷自有朝廷的规矩,孤护他回京都,送他去京兆尹即可。不然,谁有冤情都来找孤做主么——真是不知所谓。”
殿下说的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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