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人群瞬间沉默下来,就像是一瓢冷水浇进了滚开的热锅里。
酒液泼洒了陌孤寒一手,他瞬间一惊而起:“你说什么!”
士兵被他的磅礴气势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磕磕巴巴道:“太后重伤昏迷,廉妃娘娘腹中龙子怕是也不好了。”
“啪”的一声,酒碗掷在地上,残留的酒液遍洒。
“回宫!”
陌孤寒沉声呵斥。
人群终于也反应过来,纷纷放下手中酒碗。常至义与褚慕白当先站起身来,调集士兵,吩咐开拔。
陌孤寒从酒案后绕过身:“备马!”
立即有侍卫慌里慌张地去牵御马。
月华上前,柔声劝慰:“皇上别急,宫里有御医照顾,母后定然鸿福齐天,安然无恙的。”
陌孤寒心急如焚,一摆手,制止了褚慕白:“行军太慢,朕先行快马回宫,你们明日再开拔回京不迟。”
褚慕白上前一步,恭敬一拱手:“臣负责保护圣上安危,臣护送皇上。”
常至义也立即吩咐随从备马:“臣也自请护卫皇上回京。”
月华一阵心焦,忍不住便踏前一步:“皇上......”
欲言又止,她知道陌孤寒会明白自己的心思。
常至义心怀鬼胎,坚决要留在围场。
陌孤寒满脸焦灼,看也不看她一眼:“常至义邵子卿听命!”
邵子卿上前一步,两人齐齐跪倒在地:“微臣在!”
“褚爱卿与朕即刻出发,连夜快马回京,你们二人负责维护百官与娘娘们安危,明日再调度大军及仪仗回京。”
“微臣遵命!”
月华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微微放松,犹自不放心,亦步亦趋:“夜黑难行,皇上一路小心。”
陌孤寒扭过头,深深地望她一眼,顾不得多言,翻身上马,立即绝尘而去。
褚慕白转身点兵点将,带着百十余侍卫,也立即上马尾随而去。
月华一直望着陌孤寒消失的方向,袖子里的手暗暗地攥紧,抿起丹唇。
常至义上前一步:“皇后娘娘您看这......”
月华转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太后娘娘凤体有恙,我们自然不应该继续饮酒作乐,早些散了休息,明日日出之前出发回京。”
常至义恭声应“是”,立即转身吩咐下去。
泠妃颇有些扫兴,狠狠地剜了月华一眼:“你那表妹常凌烟简直就是个扫把星,压根就见不得我们好。早不生事,晚不生事,偏生就专门挑了这个时候。”
“就是,”鹤妃也同仇敌忾,左右陌孤寒不在,无需遮掩:“好不容易出宫,这一路颠簸着过来,几乎散了骨头,又立即要回去,好生扫兴。”
“太后娘娘可是泠妃你的亲姑母,对你一向疼爱有加,如今出了意外,你不关心也就罢了,如何竟然说出这种风凉话?”月华冷声斥责道。
“哎呀,好大的威风,”泠妃轻嗤一声:“皇上在的时候,小鸟依人一般。前脚刚走,就逞起皇后娘娘的威风来了。”
月华不过略一思忖,冲着身后士兵冷声道:“泠妃鹤妃二人对太后多有不敬,你们将她们二人押下去,看管好了,等回京交给皇上发落。”
“你敢?”泠妃自持有太后撑腰,向来不把月华放在眼里,一听她要软禁自己,顿时就火冒三丈:“你凭什么?”
“不凭什么,就凭本宫是皇后。”月华淡然道:“押下去。”
士兵可不论谁在紫禁城里更猖狂一些,只知道这皇后比妃子要大,更何况,身边都是褚慕白的亲信,应该偏向着谁他们心知肚明。立即照做,上前将泠妃和鹤妃二人送回居住的行宫,看押起来。
鹤妃聪明,吃亏之后一言不发,泠妃自然不服,一路喊叫。
月华无奈地揉揉眉心,如今情势这般危急,千钧一刻,泠妃非但毫无觉察,还总是喜欢无事生非。可莫一时大意,再让她节外生枝,坏了事情,还是看管起来比较稳妥。
月华回到自己居住的行宫,心不在焉,一直忐忑难安。
仇子衿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娘娘,今晚让子衿陪你吧?”
月华摇摇头,摩挲着手中的弓箭:“不用,你去歇下吧。”
子衿仍旧有些犹豫:“你身边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月华缓缓地扫视行宫里一眼,斩钉截铁地摇摇头,轻声道:“放心,他们都在。”
子衿知道月华所说的“他们”指的是谁,默默地退下去。
夜色逐渐地深了,行宫里的灯火一盏盏熄灭,万籁俱寂。
月华也不更衣,也不休息,就一直坐在床帐跟前,好像在等什么人。守夜的宫人好像也觉察到了空气里沉甸甸的凝重,敛气屏息,不敢多嘴。
房门终于毫无征兆地打开了,清凉的夜风席卷进来,外面浓黑的夜色里,站着一个人,一袭黑衣斗篷,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月华蓦然抬起头来,满脸的惊恐:“谁?!”
“是我!”
外面的黑衣人慢慢踏进门来,缓缓摘下了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二舅父!”月华失声道。
“娘娘怎么还没有就寝?”常至义抬头冲着月华微微一笑。
月华有些慌乱,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唾液,抬手将散乱在鬓边的一绺秀发挽到耳后:“即便你是本宫舅父,可是这深夜里闯进本宫的寝殿,你不觉得很失礼吗?”
常至义缓缓地向着月华这里走过来,地上发出难听的“刺啦”声,是长剑拖地,剐蹭青石地的声音。
月华怫然色变:“你想做什么?”
“事到如今,娘娘还有必要继续演戏吗?”常至义一声狞笑,在昏暗的烛火下格外狰狞。
“大胆!”一旁伺候的宫人壮着胆子沉声喝问。
话音刚落,那宫人就已经身首异处,血洒当场。
常至义眼睛眨都不眨,甚至于看都不看。
月华站起身来,浑身抖若筛糠:“你想杀我灭口?”
“你果然并没有失忆。你和陌孤寒倒是好算计,竟然将我们一直蒙在鼓里。”
月华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颤抖着手握起那把弓箭:“你再向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哈哈!”常至义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为可笑的事情:“一把弓弩就想奈何我?你也太小看我了,当初我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
凛冽的杀气逼人,他手中的长剑上沾染的鲜血在地上蜿蜒成狰狞的蛇行痕迹。
“你要知道,这可不是寻常的弓弩。”月华强作镇定,明显已是色厉内荏。
“呵呵,”常至义讥讽一笑:“我原本也以为韩玉初给你打造了怎样一把厉害的弓箭,今日猎场之上就已经领教过了,不过尔尔。”
月华颤抖着手搭弓射箭,箭弩还未靠近常至义就已经被轻巧斩落。
“你是自己了结还是让我动手?”常至义在她面前丈内站住,冷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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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将计就计
月华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背后已经没有退路。
“行宫里有这么多守卫,你竟然就敢明目张胆地刺杀一国之后?常至义,你好大的胆子!”
“褚慕白已走,太平军群龙无首,其余的都是本官的兵马,唯我马首是瞻,本官有什么好怕的?”
“邵子卿呢!”月华惊慌失措地道。
“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你指望他做什么?如今他早就在我的掌控之中。”
“呵呵,即便是你能杀了我,你如何跟朝中百官交代?”
“我想说什么,他们就要信什么,而且还都要言之凿凿。再而言之,这里原本就是围场,山险林密,若是守卫看管不力,闯进什么猎物来,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月华瞬间有些绝望,愤恨地望着常至义,生出孤注一掷的决心来:“难道权势富贵在你的心里,竟然比亲情还要重要?为此不惜杀害自己的亲人?”
常至义摇摇头:“你母亲不是我杀的,是她自己傻,非要跟着褚陵川而死。她大可以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我可以保你们娘儿俩后半生富贵。”
常至义一句话印证了月华的猜想,悲愤道:“呸!难道你害死我的父亲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不错啊,就是我做的,褚陵川冥顽不化,只要有他在,我常家永远都不可能掌控长安兵马,他就是一块绊脚石,本官能容得下他吗?”
常至义说得轻描淡写,好像,他杀害褚陵川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
“常至义,你勾结西凉人,陷害我父亲和数千精兵将士,命丧苍耳山,你以为,杀了本宫,你就可以逃脱皇上的制裁了吗?”
常至义得意地摇摇头:“本官知道,皇帝一直在暗中搜集我的罪证,想要将我置于死地。你以为,本官今日既然敢杀你,还会害怕他陌孤寒吗?”
月华猛然心惊:“皇上?你把皇上怎样了?”
“没怎样啊,不过就是派了数千精兵在半路上埋伏了刺杀他而已,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太后病重的消息是假的?”
常至义的笑声犹如夜枭一般,令人心里渗凉,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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