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铿锵,掷地有声,寒气沁入骨髓,犹如利箭,气势更如滔天浪潮,铺天盖地。
众御林军闻之色变,全都抖若筛糠,匍匐在地,骇得魂飞魄散。
队长被人不由分说拖下去,已经吓得溺了,就连求饶的话都憋在喉咙里,一个字都不敢说。
陌孤寒颤抖着手接过月华,只觉得怀里人身轻如纸,好似一单薄纸人一般。他就着火光,见她满身是血,也不知道究竟受了多少伤,左肋处依旧血涌如注。
月华双眸紧闭,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在跳跃的火光下,已经看不到一点血色。
这样子的月华,令他感到有点陌生。
时间恍如被冻结,空气凝固,他胸口发闷,痛得窒息。
荣祥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也是面色大变:“皇上,请邵相也进宫吧?”
陌孤寒猛然抬头:“步尘,快马去请邵相,速速进宫。”
步尘领命,立即飞奔绝尘而去。
“怎么会这样?”
陌孤寒仍旧难以置信:“这是谁干的?侍卫呢?朕不是让你好生保护她吗?为什么还会这样?”
褚慕白单膝跪地:“微臣该死,微臣今日出宫赶回枫林的时候,就见火光漫天,杀手无数,侍卫们已经全部阵亡,初九也已经遇难,微臣只能救出娘娘一人。”
“谁!干!的?是不是喋血堂?”
褚慕白愧疚地低下头:“微臣不知!”
“不知道?”陌孤寒几乎是嘶声低吼:“朗朗乾坤,太平盛世,竟然有人明目张胆地刺杀朕的皇后?朕养了那么多的兵将,都是饭桶吗?!”
“皇上息怒,下情容臣晚些回禀,娘娘伤势要紧。”
当着宫里御林军的面,陌孤寒虎目一酸,竟然就淌下一行热泪来:“御医呢!御医!”
他猛然反应过来,转身拔足狂奔。
宫里夜间值守的御医们已经闻讯慌慌张张地赶过来,心惊胆战地劝慰陌孤寒将月华安置好,上前查探伤口,只一眼,就面色一凛,蹙紧了眉头。
“皇后怎样?”
陌孤寒焦灼地问。
“看出血情况,只怕是伤及了脾脏!”
“那还愣着做什么?快些治啊!”
御医们面面相觑。
陌孤寒一脚狠狠地踹过去:“若非皇后如今危在旦夕,朕一脚要了你的性命,还磨蹭什么?”
太医几乎被踹飞出去,惊慌匍匐在地:“不是微臣不救,而是无能为力。”
“什么?!”陌孤寒大怒,恨不能就一掌劈下去:“那朕要你们何用?”
“皇上,”太医磕头如捣蒜:“娘娘如今失血过多,微臣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给娘娘止血,吊住一口气息。她的伤伤及脾脏,医治时稍有不慎,便会造成脾脏破裂,大出血。漫说微臣,即便是所有御医全部聚齐,也没有人敢动手医治啊!”
陌孤寒踉跄后退两步,猛然间疯了一般,一掌向着身后劈下,碎木飞溅,他的手顿时血流如注。
“皇上保重龙体!”
有道是关心则乱,一旁子衿气急败坏:“先行给娘娘止血,保住性命再想办法才是!”
陌孤寒如梦初醒,恨得咬牙切齿,伸手一指:“快!快!使出你们所有的本事!”
御医们忙不迭起身,针灸用药,各显神通。
陌孤寒简直如同油锅蚂蚁,急得捶胸顿足,乱了方寸。
太医院里的御医陆续被召集过来,查验过月华伤势以后,均束手无策,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月华躺在床上已经气若游丝,出血虽然已经略止,但是明显已经失血过多,就连脉搏都清浅地不易觉察。躺在那里,了无生意。
“给朕打马出宫,所有医馆,挨家查问,只要有能医治皇后者,封王拜相,高官厚禄,朕都可以给!”
“邵子卿呢?滚到哪里去了?”
陌孤寒困兽一般烦躁,紧紧地攥着月华的手,将最后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邵子卿的身上,他的医术虽然算不得最好,但是他见闻广博,医术也独成一格,擅于疑难杂症。
邵子卿被步尘扛着仓皇而至,满头大汗,顾不得见礼,扑在床帐前,察看一眼伤势,面色骤然一寒,双眸亦是急得猩红,手背之上青筋暴突。
陌孤寒的心就“忽悠”一下沉了下去,迫不及待地追问:“她怎么样?可有办法?”
邵子卿对于他的问话恍若未闻,紧闭着眸子,纠结片刻,终于一咬牙,孤注一掷:“臣下从未医治过这种创伤,但是曾听闻过有一种脾脏破裂修补术,但是过程中随时会有血管爆裂,脾膜撕裂等不可预见的意外,臣只有两分把握。”
陌孤寒牙关紧咬,知道月华伤势已经刻不容缓:“哪怕只有一分生还的希望,也要一试!”
“而且,即便能够修补成功,过后还会有许多并发症状,她如今失血过多,能否挺得过去,臣下也心里没底。”
希望过后又是一声惊雷,陌孤寒昂起头,闭上眸子,深吸一口气,方才沉声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试一试!”
邵子卿点点头,也有破釜沉舟的决心:“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两三个时辰,需要捆缚住她的手脚,由内力高深者不断给她疏导真气,护住心脉。”
褚慕白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与陌孤寒异口同声:“我来!”
“会很辛苦,也损害身体元气。”
陌孤寒暴怒:“废话!”
褚慕白斩钉截铁:“不怕!”
“好,那就劳请皇上与褚兄一起。”
两人对视一眼,郑重其事地点头。
邵子卿对着地上战战兢兢的御医问道:“你们谁精于创伤缝合之术?”
御医们都害怕担干系,默不作声。暴怒中的陌孤寒令他们已经犹如泰山压顶,就连握笔都难,更遑论是拿针。
周远站起身来:“臣在宫外行医时,曾做过几次缝合之术,试过腹腔清理之术,成功一例。”
“好,那便由你给我协助。”
邵子卿见他胆色较起其他御医都要沉稳许多,立即毫不犹豫地下了决定。然后吩咐其他人,将夜明珠,开水,灯烛,棉布,烧酒等等所需用品全部准备齐全。门窗紧闭,用棉帘密封,闲杂人等全都退出屋外。
陌孤寒亲自给月华剪开一身血衣,用烧酒擦拭,然后盖好锦被,只露出伤口。
夜明珠将床帐内照得亮如白昼。
“娘娘这种情况不能服用麻沸散,烦请皇上切莫手下留情,将她手脚捆缚结实。”
邵子卿背转着身子,将一头墨发高束,袍袖挽起,仔细净了手,含泪叮咛道。
陌孤寒的手下又紧了紧:“开始吧!”
邵子卿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努力稳定心神,走到近前,弯下腰来,单膝跪下,两只手仍旧忍不住轻颤。
“皇上,闭上眼睛吧?”
“不,”陌孤寒咬牙恨声道:“朕就要亲眼看着,今日她所遭受的苦,遭受的罪过,来日好血债血偿。”
一句话令邵子卿也义愤填膺:“好,我们就一起救回娘娘,同上天博上一博。”
夜,深沉而漫长。
月华命悬一线,三个男人,心也如临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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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慈安宫密谋
慈安宫。
林嬷嬷静悄地进了太皇太后的寝殿,将值夜的宫人悄声打发下去。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太皇太后的帐子跟前,低声问道:“您老人家歇了没?”
太皇太后叹一口气:“歇什么啊?哀家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哪里睡得着?至义命人没头没脑地传进话来,说让紧闭宫门,千万不可以放人进来,究竟是为个什么缘由也不说。如今哀家懿旨也下了,谁知道竟然是月华重伤,褚慕白带她进宫求医。
这下皇上可记恨上哀家了,人也杀了,狠话也放了出来,褚月华今日若是不能安然脱险,就依照皇上的脾性,到时候失去理智,还不知道要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事发突然,哀家这正发愁如何应对呢。”
林嬷嬷敛气屏息,不敢劝解,默然片刻,低头道:“禀太皇太后,二爷进宫了,如今就候在外面。”
“什么?”太皇太后一惊,在帐子里坐起身来:“这样晚了,他进宫做什么?就不怕招惹皇上疑心。”
林嬷嬷大气也不敢喘:“怕是出了大事,否则二爷断然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太皇太后气怒道:“让他进来,哀家正好要质问他,这是唱的哪一出?想害死哀家吗?”
林嬷嬷躬身应下,拨亮灯盏,慢慢地退出殿外,将闲杂人等全都屏退下去,警惕地四周张望一眼。
一道身披斗篷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自屋脊翻落下来,滑进寝宫里,门在外面迅速闭合了。
斗篷摘下来,露出常至义阴鹜的脸。
“至义参见太皇太后。”
声音里有几分张惶,这是前所未有的。
床帐内的太皇太后不悦地出声道:“夜半三更的,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皇后又是谁下的手?”
常至义跪在地上,恭声道:“是我。”
“为什么?哀家不是告诉过你,皇后哀家还有用处吗?”太皇太后的声音骤然凌厉起来,怒声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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