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下…
忽然她下巴被人掐住,又重重的按下去了,她整个人不提防压在了荣凤卿怀里,荣凤卿顺势托着她,肆意起来。
水眉气的七窍生烟。
罢了,荣凤卿好不容易餍足了,松口钳制住水眉下巴的手,却仍然不放她。
“你无耻你无赖你臭不要脸你没羞没臊你…”
“嘘,”荣凤卿指尖碾上水眉唇瓣:
“你勾我的,小画眉。来而不往,非礼也。”
好像还真是哎…
水眉自认倒霉了,噘着嘴重新躺下,听见荣凤卿低沉的声音: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却还是放不下,那时候鹰枕戈还是个翩翩公子,少年得志玉马金鞍,和你师父在戏楼一见钟情,后来鹰家出事,他被流放西南,你师父性情中人,二话不说收拾包袱陪着他到了千里之外,后来鹰枕戈也算发奋,挣下军功抵了罪,又查清楚鹰家当年是被人冤枉,先帝开恩恢复鹰家爵位,大喜啊,鹰枕戈恢复自由身,迫不及待要在军中成亲,那夜灯火通明,西南三万兵马都在见证他们。”
“然后呢?”
“他未婚妻来了还抱着个孩子,是家人做主给他订的娃娃亲,鹰家出事后第一个悔婚,鹰枕戈成名后第一个站出来,说允许你师父做贵妾,和正妻同等待遇,你师父那个火爆脾气啊,当时一脚差点没踢死那个未婚妻,她滚在地上被锋利石块割破了脸,你师父撕了凤冠霞帔就扔到地上,一言不发不告而辞。鹰枕戈寻她不到,被迫娶了那女子,因为你师父把她弄破相了。然后就一直这样了,那女人到现在还没死,不过和死人无二无差了。”
水眉沉默了下来,这虽然很不理智,但是的确很筱如花,她一贯做事就是如此。能打不死那个女的都算她命大。
“那个女的在一天,我师傅就不会理鹰将军的,”水眉小声嘟囔:“真的,就算她死了,我师傅也不会再理鹰枕戈,她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了,她拎的很清楚,她对感情热的厉害,冷起来也快。你信不信?”
荣凤卿微微一笑。
水眉把脸埋到被子里,忽然鼻子一酸,她师傅当年一往情深肆意的很,却落得个晚年凄凉,在荣凤卿身边远比鹰枕戈难,她无依无靠的,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前途难测,唯有此刻,被褥衾枕是暖的。谁知道能暖多久?
“怎么了?”荣凤卿听她微弱啜泣声音,低声开口。
“荣凤卿,如果哪一天你不喜欢我了,你不要说出来,我感觉的到。我不会纠缠你,我也不喜欢你了,说放就放,我主动离开家,我们和平的分道扬镳,我不要你休书,或者贬入冷宫的诏令。咱们和和气气的分离,大家都别生气,好不好?”
她说话忽然带上哭腔,不知道为什么她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了,明明没有这样矫情,却总是难以抑制自己。
荣凤卿看着缩成一团的水眉,眼底满是怜惜和心疼,怎么会有她这样傻的人?
他觉得她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存在,生的貌美如花,往你怀里一扑,抬起清澈的眼,抱着你撒娇,河汉星光都落在她眼里了。她从不娇气做作,坚忍不拔,陪着他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背着他走过了最崎岖的河山。
被恶狗咬伤,她都没有哭过一次,如今在自己面前,她哭的那样伤心。
荣凤卿觉得他是不是比狗都不如。
他叹口气起身,跪坐在他面前,眼神深沉,他看不得水眉这样卑微。
“看这里,水眉。”
他摸摸她的头,擦去她眼角泪珠,轻柔的托起她的小腿,缓缓把裤腿翻上去,露出那道他一辈子难忘的狰狞疤痕。
水眉啜泣着,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瞧见他微低着头,半跪着,白发披着月光,流落入他琉璃般的眼里,莫名的神圣。
她察觉到他下一步动作,赶紧挣扎着缩腿,却被他牢牢攥住,他白发逶迤而下,如雪落在腿上,他彻底的低下头,用一种虔诚的姿态,吻上那块再也消不去的伤疤。
那一瞬,他眼前浮现被囚禁的岁月里,水眉带给他的欢乐,浮现出仓皇的逃难中,水眉坚毅的目光,浮现出他们在一起的每一滴时光,都晕染上烟火霞光和森寒血气,越发鲜活起来。
水眉看着他,泪滚的更厉害了。忽然她听见了什么,浑身一震。恍惚身在海浪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说:
“天地为保日月为媒,这个伤痕权当我们的定亲信。水眉,我若是弃了你,合该我万种惨死魂飞魄散,合该我江山倾覆,遭万民唾弃遗臭万年,叫天下人知道,我这无道昏君,不配拥抱你,拥抱南朝的疆域。”
“你是我毕生图谋的江山,我怎会舍你?”
第62章 借粮 看看我的刀再说话
翌日
刺史府中, 徐郢正焦头烂额的在账房里,揣着手踱步,师爷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 算一把眉头皱一番, 气场弱一层,明明是春寒冻阳的日子, 豆大的汗滴却不要命的低落, 滴在账本上又被潦草擦去, 算到最后他几乎是没有气息了。
“大人, 我算出来了。”
“如何?”
“如果归降苏大人, 今年增收粮食,每亩地两分三厘七毫, 按照水田旱地三七分比, 那么我们整个雍州, 下月要缴纳十万七千四百五十担粮。且不算其他的东西。”
徐郢几乎要昏厥过去:“苏胥他想的美, 原来先帝在位时候, 每亩地不过两分左右, 天灾人祸时候降为半分, 他一上来就狮子大开口, 雍州焉能有这样多存粮?我上哪里偷这些东西?”
还没送走荣凤卿那个冤孽, 苏胥又派人带了信给他,意为安抚,说了许多漂亮话,到底就是说,今年想办法给我增收粮食,下个月交不上去拿你是问。他哪里去弄这么多东西
“师爷,你说我这如何是好啊?”徐郢是真的急了。
“用百姓的救命粮, 换您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您自己掂量。今年战乱收成本来就不好,我们还要抚恤那些战争中流离失所的人民。官仓中实在没有粮了。”师爷口气也很硬。
“苏胥,苏胥!去你的摄政王。”徐郢急的跳脚,使者还等着他回信呢。
“先别急大人,我觉得现在我们不妨探探镇西王口风。”
“你的意思?”
“摄政王缘何要粮,其心昭昭啊,不就是为了储备军粮吗,他储备军粮为的哪一个?不就是打镇西王吗,大人,这事情远远比我们想的严重,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良禽择木而栖,现在是咱们挑树梢的时候了。”
徐郢沉默了片刻,负手而立面色凝重。
目前局势看,苏胥独占天下,荣凤卿只是割据一方的青州王,除了十万兵马,很难有实力与苏胥抗衡,其他州基本都听的苏胥号令,几乎没有人看好荣凤卿,甚至都以为荣凤卿也是苏胥的人。
要跟苏胥,就必须得拿出这些诚意,也就是老百姓的救命粮,十万七千四百五十担粮从哪里来的?就是从百姓的碗里扣锅里刮田里抢。抢是抢的出来的,但是只怕抢到这些,青州又多了千百条饿死鬼。
跟荣凤卿…虽然他战场得意,但是实在不是什好人,一个妖祟为祸四方啊。怎么可能成功?
他纳闷时候,叹口气和师爷掩住门出去,两个人被带着梅花香气的寒风一吹,惊了汗,一个个抖擞起来,呼口气就散成白雾,两个人沿着墙角走着,看屋檐下冰凌滴落的水滴,静悄悄的化在青苔里。
忽然有顽童路过,嘻嘻哈哈的唱着莲花落的调儿,咿咿呀呀的声音颇为悦耳。
徐郢不经意听了一耳朵,忽然浑身一僵,快步扫开积雪,走出院子,看见几个孩儿骑着木马儿在街上跑,你一言我一语的念着歌儿。
“向何处?何方吉祥?尔玉降处,弓戟不张。
向何处?何方吉祥?尔玉降处,有凤来翔。”
“兀那孩童,过来。”徐郢只觉得奇怪,对着那些孩子挥挥手,孩子们看见他拔腿就跑,徐郢觉得很伤心,他那么难看吗?
“乖娃娃们,这里有糖吃啊,过来哎,乖。”师爷知晓事,从怀里掏出几块纸包着的糖来,徐郢一脸诧异:“为什么你兜里有糖?”
“我喜欢不行吗?”师爷懒得理会刺史大人,自顾自的拿糖诱惑那些孩子,孩子们看见徐郢的官服,犹豫着不敢上前,徐郢拿眼睛一瞪,孩子们吓的转身又要跑。
“大人,麻烦您那儿歇息去。”师爷给徐郢一个您哪儿凉快哪儿去的眼神,徐郢悻悻而去,孩子们一看官老爷跑了,个个围过去,看着糖眼睛发直。
师爷细细的盘问了几句,把糖送给他们,放孩子们走了,他面色不定,徐郢好奇凑过来:“他们唱的是什么意思?”
“是这几天坊间流传开的歌谣,大概是城西那边的,尔玉降处,弓戟不张。尔玉降处,有凤来翔。这到底是什么?”两个人面面相觑许久,因为孩子们唱的不怎么清楚,他们也难以断的意思。
“大人,镇西王请你过去一叙。”忽然有侍从匆匆跑来,徐郢和师爷相视一眼,眼里都是凝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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