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他杀了自己,这辈子怎么样,谁也说不定了。
各有各的心思,顾廷冷笑一声,飞身上马,驾马而去,过了两刻钟时间就回来了,他怀里攥着一个小包,缓缓上了台阶,打开给水眉看。
是地契房契银票。
“王府余钱不多,这些你拿着,看能抵多少?”他低声道。
汝南王妃那边看大势已去,连地契房契都不得不拿出去赔给人家,咬牙切齿的骂着水眉,然后哭成一片。
银票有五千银,水眉看着地契,一共十份,是王府积攒多年的土地,还有小庄园可供耕读度假,房契一共五份,应是王府别苑花园。
她随意扫一眼房契上名字,整个人如坠冰窟。
落梅苑!
前世顾廷囚了她八年的地方!
她所有表情都落入顾廷眼里,顾廷不知不觉靠近了她,目光如蛇,冰冷潮湿蜿蜒而上,觊觎着她的心脏。
“你看这些够吗?”
水眉四肢冰凉,被顾廷看上是她一辈子悲剧的开端。
她只是说一句想出门去,就被他用铁链儿栓在床上,整整一天不许下床,她近乎虚脱。他总是喜欢叫她穿着戏服带着凤冠,然后肆意玷污她,他喜欢那种践踏掌控的感觉。
和他在一起,她不是疯,就只能死。
“够了!”水眉佯装镇定,强颜欢笑一瞬,拐进王府大门。
一进门她膝盖一软,就瘫软在地。
顾廷总是能唤醒她最可怕的梦魇。
朦胧里她抬起泪眼,天已经微微亮了。
水眉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她已经熬过了长夜。
马上就要天亮了,马上就能看见太阳了…
顾廷的试探让她心慌意乱。
难道说,顾廷也已经重生?
水眉压抑着慌张的心跳,捂住脸蹲在墙角,哭出声来。
“谁欺负你了吗?哭什么?”忽然有人在宫殿门口,低沉着声音朝她看。
水眉抬眼,那人一直保持着站立姿势立在廊下。仿佛从未离开,在等待着人一般。
*
汝南王妃一行人,终于是灰头土脸回去了,整个王府差点没搬空,今儿廿九进宫,明儿又是入朝拜官年又是要祭祖过除夕的,花销更大,汝南王妃甚至要凑银子来应付了。
气的她当下就把王爷那几个宠妾卖了,她的新衣裳没了,鞋子也换成了去年的,换好了凤冠蟒袍,强颜欢笑着和其他的封诰夫人们一起预备着进宫面圣。
汝南王府的事情早传遍了整个王府了,大家表面还是姐姐妹妹的喊着,暗地里都笑话她起来。
崇王妃素来和汝南王妃走的近,也脸上无光,两个人低着头不说话的,沉默着到了宫里。
天亮了,这边人却睡死过去了。
外面有人敲门,估摸是接王爷的,水眉手忙脚乱的扒拉荣凤卿被子,小嘴儿不停:“王爷您醒醒!多大人了还赖床,羞也不羞!”
荣凤卿翻身转过去。
“王爷您赶紧的!梳头洗漱,更衣入宫了!外面催了三遍了都!”
荣凤卿把脸埋进被子里,他白皙到脆弱的脖颈一下子暴露出来,有刀疤从衣领口露出些,这白皙和狰狞在一起,愈发凄楚。
水眉有一瞬间不忍,但还是抽走了他被子,他不是王爷,也不是将军,此时就是一个赖床的孩子,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水眉叹口气,在他耳边轻笑,无所谓道:
“还说王爷盖世英雄呢!我看还不如我家汉子!我家小凤凰可从来不赖床,人比人,气死人,还是个王爷呢,连他根头发丝也不如。”
荣凤卿一瞬间睁开了眼,目光森寒。
水眉颇有些得意的轻笑,两个人磨蹭许久,终于出了门。说也奇怪,水眉本来没有资格去宴会的,皇上不知为何就破例给了口谕,特意要水眉陪着荣凤卿一齐入宫。
水眉自然乐意,她巴不得能看着小凤凰,他现在身边太危险了。
宴会是在回龙阁中举行的。
皇后率后宫妃嫔和诸位诰命夫人们在右殿中,那些名门的碧玉闺秀和徒有爵位的公子们设宴在左殿中,小姐们今天可安静了许多,看见心仪的公子,也只敢含羞带怯的送些秋波,无他,皇上就设宴正殿暖阁中。
正殿暖阁中,文武大臣,功深勋重者为两列,左边文臣衣紫袍金,玉冠林立,书生儒雅君子风熏,右边一列卸甲衣蟒,手捧着红缨冠跪坐席前,猿背蜂腰杀气腾腾,皇上正坐十二立屏正中,一拥南朝万里江山。
他座下左右,各有一锦席玉案铺设于前,远超于大臣列。
左边坐着个青年,他穿着豹纹裘衣,足蹬鹿皮绒靴,手边放着,肤色微黑,他盘膝而坐,身上腥膻味混着檀香,越暖越烈,离他近的大臣面色个个难看,没有一个人看他,每个人都端足了架子,趾高气昂。
南朝乃是礼仪之邦,为何要对夷蛮低头?
那青年也不恼,只是觉得这回龙阁里甚是燥热,手摸进胸口轻轻一扯那羊绒毛,旁边太监都忍不住侧目看他。
没规矩的夷蛮人……
“皇上驾到…”
太监悠扬的声音响起,浮尘一甩辟邪除祟,帘幕后丝竹齐奏仙乐,黄金楼阁春色融融里,有仕女捧金盘玉瓶,翩然而至,日月扇忽合而分,明丽昭然,神仙妃子里簇拥着位中年男子入座席上。是当今天下,顺帝无疑。
顺帝时年四十有六,正值壮年,白净面皮未曾蓄须,群臣见皇上来了,均起身三呼万岁。
狼庭王也单膝跪地,双手微合亦示尊敬。
顺帝笑眯眯的看了狼庭王一眼,又回视群臣,满意道:“狼庭王有礼了,众爱卿平身。”
一时间大臣们才敢起身跪坐定,不闻人声只听见绸缎衣袖摩擦出的沙沙声音,整个回龙阁静谧温暖。
右边的席上还是没有人。
这镇西王比狼庭人更没有教养!皇上都来了还不到席!
顺帝扫视一圈,微笑道:“鸣鸑呢?”
随侍太监愣住了,明月是谁?
文武大臣也面面相觑起来,他们为官这么多年,怎么没有听说过明月这号人?
顺帝垂下眼帘:“陈公公,你去催下鸣鸑,越发没规矩了。”说着朝狼庭王颔首笑道:“镇西王近来懒散许多,狼庭王莫要见怪。”
“那是自然。”狼庭王笑出了酒窝,捏紧酒杯道:“唯有镇西王这样的盖世英雄,才有资格叫南朝帝王和我等心服口服的等。”
镇西王!
大臣们如梦初醒,这个名字离他们太过遥远了。
终于有人想起来那个人。
荣凤卿,字鸣鸑,封镇西王。从名字到封号,无一不是皇上亲赐的。
“快去催荣王爷!”小太监得令匆匆自侧门走了,刚出去就撞着一个高大身影,来人猩红绣金蟒袍,深红飘带蒙着眼,玉冠整齐,整个人鲜烈如血,偏生他白的不似人间,半是雪半是血,一如他身上清冽煞气。
“王爷来了!”小太监吓的倒退了两步,不敢再看,心道完蛋了,看荣凤卿一眼他要倒一年霉!
晚上回去他要垮火盆!
“镇西王到了!”
高声一唤,正直皇宫后山钟鼓齐鸣,宫殿门一扇一扇为他而开,路过宫人具五体投地不敢仰视。
三年了,他第一次出现在阳光里。
无数目光注视着他,又蓦然收回。
纵然功勋盖主,姿容倾城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妖孽,也就剩下威慑狼庭的用处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一直不杀。
满朝文武心情是复杂的,荣凤卿仿佛是来打他们脸的,偌大的王朝,居然还有一个废人支撑,这是对他们赤裸裸的打击,这么多年,没有一个能顶上他的。
入座,四下寂然。
“今日是给狼庭王接风洗尘的大宴,两国干戈多年民不聊生,而今唯有和之一字,能解百年之虞,熄两国之隙。今日宴会载歌载舞,干戈就此而止,明日再会称兄道弟,四海从今晴明。”
顺帝缓缓的举起一杯酒,亲自下座而来:“狼庭王,赏饮一杯?”
“自然,狼庭亦苦战久矣,化干戈为玉帛,世代夙愿,狼尧敬您才是。”
狼尧和顺帝换过就酒杯,各自饮了,香甜的果酒香气弥漫开来,配上丝竹仙乐,几乎叫人如坠瑶池酒海,昏昏欲醉。
群臣皆不敢动杯,此时荣凤卿那边发出突兀的声音,他自顾自的用九龙杯酌了杯酒,一饮而尽,回味着那酒,眉眼微缓和了。
他好久没有喝酒了。
小九龙杯实在不过瘾,他忽的起身要走,太监感觉拦住他,荣凤卿把九龙杯中余酒倾尽,吩咐道:
“看大杯来。”
“是…”
狼庭王看见荣凤卿,饶有兴趣的举起了酒杯,对着荣凤卿虚敬一杯,荣凤卿似是感觉到那边动静,也扬杯一敬。
“镇西王的眼睛,越发厉害了。当年隔里取人头不在话下,今日蒙着眼,却越发尖了。”
狼庭王打趣,顺帝看向荣凤卿的眼里多了些晦涩之意:“鸣鸑最是眼明。”
“是啊,镇西王蒙着眼,是他那眼煞气太重,是鬼眼,叫人看见了压抑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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