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惜皱着眉,“这事我们知道,老夫人为此还换了常用的人。后来侍候老夫人的那位妈妈你可认识?”
庄头的妻子摇头,“奴婢不认识。老夫人卖了之前的妈妈,然后又在外面重新买了一个人,听说是外地人。”
不是庄子上的人。
裴元惜心情沉重,刚才她仔细看过外祖母住过的屋子,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如果昌其侯府的那个人不是外祖母,那么外祖母去了哪里?
外祖母床底下的那个大箱子…
她换了一个表情,“老夫人回去的时候倒是带了许多东西,说是在庄子上搜罗到不少的好东西。也是你们侍候有功,等会都有赏赐。”
庄头的妻子喜出望外,“多谢公…子,老夫人确实喜欢搜罗东西。后来每次出去都会带回一箱子的东西,有一次还带了一个好大的箱子,走的时候都装得满满当当的。”
裴元惜心下越发沉得厉害,面上却是不显。出庄子的时候宣平侯问她可有什么发现,她轻轻摇了摇头,宣平侯安慰她没有发现或许不是坏事。
她又摇头,“并非全无发现,我怀疑外祖母她…”
宣平侯望过来,“她怎么了?”
“我怀疑她可能遇到什么不测。”这是裴元惜最坏的猜测。
“不会吧,她不是在侯府好好的吗?”
裴元惜看着他,眼中有些迷茫,“父亲,如果那个人不是外祖母呢?”
他震惊了,如果那个人不是岳母?他向来知道女儿绝不会无的放矢,她说这话肯定是有所怀疑和依据。
近半年来,他自认为自己经历的事情足够多,一桩比一桩匪夷所思,可是在听到女儿说这句话时他还是震惊不小。
如果昌其侯府的岳母不是岳母,那会是谁?
他思忖着,突然瞳孔猛缩。
“元惜,你是说她是…”
“父亲,我只是怀疑。”
这下父女二人的心情更沉重了,一路无言。
他们再次经过下马村时,又遇到之前遇到的那个男子。那男子一人行走在路上,广袖飘飘自带仙气。
他看上去走得极慢,像是车夫一挥鞭子就能追上。可是任他们紧赶慢赶,却是在两里路之后才堪堪追上他。
父女二人齐齐心惊。
“公子可买下那屋子了?”宣平侯问。
“并未。”男子回答,是外地口音。
“听公子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我是梁西人氏,进京投亲。”
梁西?
他望过来时,熟悉的感觉又漫上裴元惜的心头,“不知公子贵姓?”
宣平侯有些惊讶女儿会问一个陌生男子的姓氏,在听到男子回答自己姓谢时他才恍然大悟。暗道自己不如女儿灵醒,竟然没有想到。
梁西谢氏,曾经书香第一大家。
“原来公子出身梁西谢氏,难道一身清正。”宣平侯不常夸人,实在是这位谢公子给人的感觉十分舒服。
裴济如今拜在谢夫子门下,他少不得要捎上谢公子一程。
裴元惜眼下是男装打扮,倒也没有刻意讲究男女大妨。再者宣平侯自己也在马车上,自然是放心的。
说到梁西谢氏,宣平侯不胜唏嘘。
比起陈氏来,他更喜欢谢氏的家风。只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陈家是开国功臣,自是更受世人追捧。他感慨读书人其实同样不无市侩,大儒之家也是一姓崛起一姓没落。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谢夫子是你的什么人?”他问。
男子道:“我俗名一个灵字,在家中行二,谢夫子正是家兄。”
谢夫子是裴济的老师,宣平侯自然热络许多。两人聊起家常来,当宣平侯得知谢家仅剩兄弟二人时备感惊讶。
裴元惜想起谢夫人说的那位小叔子,应该就是眼前的谢二公子谢灵。谢夫人说过谢氏族人很多为避祸改名换姓,这位谢灵…
“我曾听闻你们谢氏中人为避陈氏迫害,不少人抛弃谢姓脱离宗族,可有此事?”
宣平侯更是诧异,元惜怎么会知道这些事?还有陈氏迫害,这又是怎么回事?“陈氏?云仓陈氏?”
陈家清名满天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很快他又了悟,自古争斗不是为名便是为利。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陈家想上位自然是先把谢家踩下去。读书人发起狠来,手段可比习武者多了去。
他想到自从凌朝以来谢家一日比一日默默无闻,应是身不由己。
“此事我也是听人说起过,过后我再同父亲细说。”裴元惜低声向他解释,然后认真地看向谢二公子。“我听谢夫人说起过你,说是谢老先生为保血脉,将谢二公子你改姓送走学艺。”
“确有此事。”谢二公子似乎根本不奇怪她会和谢夫人认识,黑漆漆的眸依旧如同一潭死水,“我随母姓,姓叶。”
叶?
他是叶灵!
第102章 婆子们
叶灵就是叶玄师。
裴元惜恍惚中又不敢置信,那个儿子口中玄乎其玄的叶玄师就是眼前的青年。眼前的青年自然不是瞎子,一双眼黑漆漆像能看见人心。
在这样的一双眼面前,似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你…你是…”她按捺着激动之情,叶玄师出现在下马村,是不是也是找那仙姑而来?“敢问大师,可是也来寻那位仙姑的?”
宣平侯眉头皱成川字,元惜看到这位谢二公子为何如此,仿佛同对方早就相识一般,且她为什么称呼谢二公子为大师?
他满腹疑惑,压着不表。
叶灵回道:“正是。”
裴元惜原本沉重无比的心情顿时拨云见日般明朗起来,“大师来得正是时候,有人一直在等大师。”
叶灵黑漆漆的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宣平侯更是疑惑了,元惜怎么知道有人一直在等谢二公子,她说的人肯定不会是谢夫子夫妇。到底会是谁呢?
一行人进城后未回侯府,也没有赶往东都书院,马车直接停在大都督府。这下宣平侯终于知道一直等叶灵的人是谁。
是公冶楚和商行。
商行见到叶灵,满心欢喜地跑上前,“叶玄师,我终于见到你了。”
叶灵看向他的眼神无比温和慈爱,像长辈看晚辈那般。
少年眸中隐有泪光,“原来玄师的眼睛…”
他曾经问过玄师为何眼盲,玄师良久不曾言语。后来有一日告诉他,却是因有违天道受到反噬。想必这个时候的玄师,还未曾做过有违天道意愿之事。
原来回到过去,他不仅能见到活着的娘、年轻的爹,还能见到这样的玄师。
“你身上我们玄门的气息,想来同我颇有渊源。”叶灵温和的目光幽远,不知是否看透其中的机缘。
商行拼命点头,“我和叶玄师确实渊源很深,我们一家人都和叶玄师有渊源。”
叶灵看向公冶楚,行了一个比较奇怪的礼。
公冶楚回礼,行礼的姿势同样奇怪。
这一夜都督府的书房彻夜灯火通明,灯火一直等到晨曦初露。
景武三年的除夕平平顺顺地过去,子时一过便迎来新帝登基的第四个年头。景武四年在纷纷扬扬的白雪中来临,东都城处处洋溢着孩童们的欢呼声。
正月初二,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除夕夜积下的雪已经消融,雪化之后是天晴。从初一晴到初二皆是大晴天,伊然有暖春早到之势。
各家各府一早热闹起来,不拘是百姓之家还是世家官邸,上至主子下至仆从无一不是喜庆满面走路生风。
以往每年这一日沈氏都是带裴元君回娘家,念着今年是裴元惜第一年给舅家拜年,沈氏颇为重视。光是节礼就备得足有四五抬,加上一些零散玩意儿,少不得浩浩荡荡用上二十多位下人。
世家重排场,出嫁女节礼丰厚一则是给娘家长脸,二则也是给自己撑门面。东都城说大不大不小,盘根错节的世家出嫁女谁还不知道谁。暗中较劲者不知多少,尤其是差不多年纪在闺中就明争暗斗的更是卯足劲显摆。
一直以来因为她没生嫡子,总会在这些事情上给自己撑脸面。她想让世人知道便是她膝下无子,她也比很多人过得好。
近半年来她实在是过得憋屈痛苦,她焉能不知东都城有多少人看她的笑话。看她笑话的人越多,她越是不能露了短。
一切准备妥当之时,宣平侯来到轩庭院。
院子阴凉的角落处还有未化的积雪,点缀在泥土青石之间被人遗忘。墙头蔷薇的依旧枯黑着,被剪去许多碎枝的枝干显得越发的寂寥。
夫妻二人生疏不少,在宣平侯关心沈氏身体让她好好歇着少操劳时,她不由眼眶泛红,病弱的脸上难得泛起红晕。
再听宣平侯说她身体现在不宜劳累,今年他会亲自去昌其侯府拜年时,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有多久没有听到夫君这样温柔体贴的话,这么多年来她一心扑在元君身上以为自己早已淡了夫妻恩爱的心思。
恍然间,她隐隐后悔。
过去十五年如同竹篮打水一场空,若是她将心思分散一些,或许也不至和侯爷相敬如宾至此。再或者她能留意身边的人,可能也不会等到十五年后才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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