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太医也不含糊当下准备看诊,放了脉枕搭起脉来。他的脸色和那个大夫一样,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宣平侯问,“龚大人,如何?”
龚太医下意识看一眼裴元惜,裴元惜道:“龚大人医者父母心,又是我们侯府的老熟人,有什么话还请明言。”
秋姨娘听到她这么说不知为何紧张起来,绞着帕子的手开始微抖,隐约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大人可别吓我们,我家四姑娘一身身体好得紧。必是被什么东西绊了才会晕过去的,你开一副醒神的药便可。”
宣平侯的脸色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看着秋姨娘那张脸,再想到府里的大夫和龚太医的神神,心里大概有了不好的猜测。
扮成小内侍的商行低声道:“大人,有什么话你赶紧说啊。”
龚太医敛起心中的复杂,心道宣平侯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侯爷,后院里妾室不过三两只,谁能知道一个比一个会惹事。
他当然能猜出秋姨娘的身份,能生出四姑娘这样年纪女儿的姨娘不可能是妙龄女子。这位姨娘水嫩宛若少女,必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药。
“侯爷,四姑娘是中毒。”
“中毒?”秋姨娘惊呼,“中的什么毒?”
龚太医观她面色,到底医者父母心,“姨娘可否让我切个脉?”
秋姨娘的心狂跳不止,不好的预感呼之欲出。她大口喘着气,感觉自己有些透不过来。像被搁浅在岸边的鱼,片刻之间脸胀得通红。
宣平侯按着她的手,放在脉枕上。
她拼命挣扎,“侯爷,妾没病。好好的给四姑娘看病,扯上妾做什么?”
龚太医的手指已经搭过来,顿时脸色大变。他惊疑地看看床上的裴元华,又看看眼前貌若二九的秋姨娘。
“如何?”宣平侯心中不好的猜测扩大,声音无比紧张。
商行已经站在裴元惜的身边,侧过头用手挡着低语,“我看这个姨娘比自己的女儿中毒还深,搞不好快没命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室内静得可怕,这一字一句的尽数传进在场人的耳中。
“你个阉人死太监胡说什么?”秋姨娘越发喘不过气来,她听到没命二字脑子嗡嗡作响,像吃人似的怒瞪着商行,“你们靠得那么近?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就知道二姑娘你不是个好的,别以为和大都督定亲了就能嫁过去,要是被大都督知道…”
“闭嘴!”宣平侯大吼一声,“我看你是真的中毒不轻,这样的话都敢乱说,你不仅是嫌自己命长,你还嫌我的命长!”
他用眼神向商行告罪,商行耸耸肩表示自己不在意。
秋姨娘被吼得耳内发震,脑子更是嗡嗡一片。她害怕起来,不是害怕宣平侯的态度,而是怕自己真的会死。
不,不可能的。
她越发的年轻,只会活得更久命更长,怎么可能会死?一定是这个庸医误诊,还什么太医,医术如此不精看来也是在宫里胡混的。
“侯爷,妾的身体自己知道,妾一点事也没有,妾只是担心四姑娘…”
龚太医摇头,“姨娘还是先担心自己。四姑娘中毒尚浅,不过是年纪小经不住才晕倒的。也亏是这次晕倒,若是再拖些日子发作,只怕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她。”
宣平侯此时也顾不上喝斥秋姨娘,忙问:“龚大人,不知我四女儿身中何毒?”
龚太医看向秋姨娘,“水银。”
水银二字一出,不说是宣平侯大惊失色,便是隐约猜到的裴元惜都变了脸色。秋姨娘更是拼命摇头,完全不能接受这两个字。
水银为何物?
那是花街柳巷女子绝育之物,是她们为招揽客人不得不掺在脂粉里往脸上涂抹的东西。明知水银有毒却知毒而行,大多数的烟花女子命薄早逝皆是因为此物。
这等阴损下作之物,向来是被世家女眷痛恨,不知为何出现在高门大户的宣平侯府,且侯府妾室和姑娘皆中此毒。
侯府那位大夫还在,听到水银二字松开紧握的拳。他之前便诊出或是水银,因怕误诊惹来祸事这才提议侯爷请太医过目。如今听到这水银二字一时感慨自己医术尚可,二是叹息好好的侯府姑娘怎么会中这样的毒。
“你给元华吃了什么?”宣平侯怒不可遏地揪着秋姨娘,秋姨娘觉得自己的呼吸越发困难起来。
“侯爷…我…我没有…咳咳…”
宣平侯哪里肯信,恨不得杀了她。
她惊骇着害怕着,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死了。
龚太医收好医箱准备离开,这样的后宅阴私他不便知道太多,可一看商行兴致盎然的表情,他收东西的动作不得不慢了许多。
宣平侯已然完全顾不上体面和遮掩,秋氏曾是他宠爱过的妾室,如此一而再地挑战他的底线,比之李氏更让他愤怒。
“快说!”
“没有…妾没有给四姑娘乱吃东西…定然是有人害我们…”秋姨娘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定是的…有人想害死妾和四姑娘!”
侯府内宅,她们母女吃的都是大厨房的饭菜。若是她们都中毒了,除了别人有心加害她不做其它想法。
“侯爷,是赵姨娘想害我…她定然是记恨我之前想生个儿子抱给夫人养的事。”她慌乱猜测着,又惊疑地看向裴元惜,觉得二姑娘也有可能。再者指不定夫人也有可能,因为夫人掌管着后院的大小事务。
“证据呢?”宣平侯问。
裴元惜出声道:“父亲,或许不见得是入口之物。”
龚太医附和,“下官瞧姨娘面色似乎不太寻常,或许是女子保养敷面的东西。”
宣平侯松开秋姨娘,把龚太医拉到妆台前,“还请龚大人仔细帮我辨辨,到底是藏在哪个面膏里。”
龚太医无法,只能闻嗅起来。
倒是不难找,能摆在面上的东西自然是裴元华最近常用的。那瓶膏丸香味异常,很容易被找出来。
秋姨娘看到龚太医找出来的东西,仍然不愿意相信,她拼命摸着自己的脸,“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是害人的东西。这可是千金难得的玉香丸,你们看我的脸…就是用了它之后越来越美的,它不可能有毒!”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这个什么太医简直是自说自话,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可能会有毒,她又怎么可能会死?
那小太监不是和裴元惜眉来眼去,定然是这个黑心肝的想害她。
“你…是不是你?你故意这么说的,你就是想害死我们母女!”她突然朝裴元惜扑过去,被宣平侯一把挥开。她一个受力不备,跌坐在地上。
原先还瞧着光彩照人的少女脸,像是一瞬间变得灰败死气。白是真的白,像死人一样的白,白得有点吓人。
“侯爷,肯定是二姑娘怀恨在心害我们母女,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宣平侯捏着那瓶玉香丸,咬牙切齿,“你老实交待,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侯爷,这不过是一瓶女子用的香丸,哪里就是什么有毒之物。定是这个太医和二姑娘联合起来的说辞,他们是想害死我们母女。妾知道您偏心二姑娘,可您也不由能着她这么祸害人…您的心都长歪了啊!”
“这位姨娘此言差矣,人心生在左,本来就是偏的。”此时龚太医突然来这一句,引得商行朝他竖大拇指。
他老脸汗颜,道:“这位姨娘有功夫攀扯别人,不如担心自己的身体。眼下瞧着姨娘如花一般正当时,却不知花开花落有定时,姨娘的日子不多了。”
“你胡说,你和二姑娘是一伙的…”秋姨娘哪里听得进去这样的话,她怎么可能会死?她是明明活得好好的,她还要长命百岁呢。
宣平侯怒到极致的眼中慢慢浮现怜悯,痛斥的话在面对一个将死之人怎么也骂不出口。这个女子跟了自己多年,同床共枕不知多少个夜。
人心肉长,日久天长的岂能没有半点感情。
“龚大人,可有什么补救之法?”
龚太医摇头,“姨娘毒入五脏已无力回天,下官无能为力。那香丸里除去水银,还有麝香之物。这两者加在一起阴毒至极,四姑娘中毒尚浅捡回一命,日后好好调养便是。只是经此一番折腾,四姑娘怕是在子嗣和寿命上都有妨碍。”
他言尽于此,不宜再多说。
宣平侯身形一晃,“多谢大人如实相告。”
“不!”秋姨娘大喊起来,“侯爷,他是胡说的,您不要信他!他肯定是收了二姑娘的好处,他们是一伙的。”
“秋姨娘,你有功夫在这里诬陷别人,不如好好想想这东西是谁给你的,真正害你的人到底是谁?”裴元惜问。
秋姨娘愣了,然后又是猛烈摇头。
东西是嫂子求来的,一瓶二十两银子。嫂子说了那仙姑神得很,手里都是好东西。嫂子不会害她,娘家人全指着她过日子,他们不可能害她。
她抖得厉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寸寸变白。
裴元惜吐出三个字,“转胎丸。”
这三个字震得秋姨娘更是抖如筛糠,她忘不掉自己小产时受的罪,更忘不掉自己生下来的那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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