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太后与陛下获知什么消息了?
他们提前有了动作,皇叔才带刀防身吗?
可分明这几日她完全没有听到什么风声。皇城司的选人调度也没有什么异常。
她正蹙着秀眉,瞳中满是思虑。
顾煊矮身钻进来,一抬头,姜嬉那张明艳妖绝的脸出现在眼前。
往日的粉口樱唇今日涂了丹朱,看起来犹如雨后红透的果子,香甜可口,诱人采撷。
顾煊身子顿僵,风轻云淡的眼眸立刻聚积起狂风暴。
他立刻回到姜嬉身旁坐下,伸手揭过一旁叠好的轻薄绒毯,铺开遮盖在下半身。
姜嬉面色陡沉,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原本想问的话也堵在喉口。
最后她只轻轻柔柔问了一句:“皇叔可是冷了?”
秋日已近,天气转凉,尤其清沉暮霭时分,更是叫人生寒。
顾煊阖着凤眼,喉结上下一动,艰难从喉间挤出一个“嗯”字。
姜嬉又寒暄几句。
她转过头看向他的时候,却发现他额角已经渗出一层薄汗。
于是“噌”地起了身,“皇叔,你可是身子不适吗?怎么的冷还出这么多汗?”
郡主府的马车较普通人家的宽敞许多,平时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可皇叔腿脚修长,缩在这厢中就略显逼仄。
此刻姜嬉起身凑到他面前,更是显得两个人的距离尤其近。
顾煊几乎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他凉沉瞥她一眼,却也只这一眼,身子的反应便愈发强烈,他几乎是咬牙在忍受。
他甚至有种异样的恐惧。
越是恐惧,便越是紧紧压住下身的毯子,尽量不让姜嬉看出异样。
姜嬉见他脸色不对,揭了帕子,抬手伸到他鬓边,要为他擦汗。
却被顾煊一把抓住手腕:“嬉儿。”
姜嬉目光挪移,懵懂地对上顾煊深沉如漩涡的视线。
只听他艰难道:“坐回去。”
说完便立刻松开姜嬉的手。
姜嬉愣怔,退回原来的位置坐下,关切地注意这他的脸色。
“不叫太医吗?”
顾煊重新阖上眼:“不用。”
他垂眸的刹那,看见了姜嬉垂在膝上的手臂。
姜嬉肤如凝脂,手上的皮肤尤其细嫩。
被他轻轻一握,便留下一道深深的红印。
顾煊见状,手指一撮,心里重新衡量着方才的力道。
马车重新走动起来,车轮轱辘辘向前,颠得车里两人轻轻晃动。
香车宝马之后,衍王在一种奴仆的簇拥下爬起身来,手捂着腹部,眼睛看向马车远去的方向,目光渐渐幽深起来。
衍王府的奴仆按照衍王一贯的作风,驱散周围聚集的百姓。
衍王却把贴身的侍卫叫到一边,附耳轻轻说道:“把今日这事散播出去,越大越好。”
他眯着眼,忍受着腹部传来的撕裂疼痛感,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
马车渐渐离皇城越来越近了。
出入宫禁,身上有许多东西都是不能带的,故而所有人须得在城门处登记搜身搜车。
因着这一道程序比较繁琐,城门值守的人力又是固定的人数,于是这一检查起来,便耗时颇久。
姜嬉她们到的时候,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马车颜色装扮各异,车角挂了各家的木牌。
她撩开车窗的帘子望出去,看见各家贵眷都下了马车活动筋骨。
已经有人看见这边的马车,目光频频往这边望过来。
却碍于单青山和闵英两位大汉杵在外头,不敢靠近。
只有姜妩穿着一身嫡女才穿的浅紫色衣裙,直接过来,盯着车角郡主府的木牌问道:“这不是郡主府的马车吗?”
单青山和闵英和她都有过一面之缘,齐齐道了声:“是。”
是归是,但还是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仿佛这就是他们厌夜王府的车架一般自在。
姜嬉听见声音,撩开帘子,看姜妩站在马车下。
她虽装点得精致,粉也扑得厚实,却仍难以掩盖眼下乌青。
见她这样,似乎是有话要同姜嬉说。
姜嬉转头向顾煊征询意见:“皇叔,我要下去一趟。”
顾煊此时已然平复许多,闻言道了声“好”,并未说多的话。
得他点头,姜嬉便提起裙摆,下了马车。
她一下马车,前面站在各自车前的贵眷们都纷纷往这处涌来。
姜妩忙执了她的手,拉着她快步走到远远的宫墙下。
姜妩站定,往回看了看,确认没有人跟过来之后,往姜嬉手里塞了张纸条。
“这是他要我给那位的消息。我明着过去给显得突兀,你帮我给了吧。”
毫无疑问,他指的便是东宁侯李舒景。
那位,不言而喻,指的是厌夜王顾煊。
姜妩说完话,道:“他醒了,无恙,你且放心。只是对外还不能如此说,所以没有透一丝风声出去。你们一起长大,我怕你担心,便先告诉你,你别说漏了。”
姜嬉笑道:“他最近对你态度可和缓些了?”
姜妩脸上一阵飞扬,轻轻点了点头。她开心极了,闪着眸子,同姜嬉说道:“嬉儿,我有望了。”
姜嬉听了,内心一片酸涩。
姜妩长得不算最好,却也是京城大家闺秀里数一数二的贵门娇女。
她原是可以站在高处,挑尽万人的,却随在李舒景身后低声下气讨好许多年。
情之一字,酸甜苦涩,姜妩也算尝尽了。
而今有了盼头,姜嬉有种为她高兴。
“好好好,总算苦尽甘来。”
姜妩面色突然有些郁结:“上回请太后给你指婚那事,到底对不住你。我也不说旁的什么借口,我当时便只想着……”
姜嬉拍了拍她的手:“无妨,你不要往心里去,眼下好好照顾阿景是最主要的。”
就算姜妩不说,衍王也会利用别的人在太后面前把指婚这事揭个头。
姜嬉如今总算清楚衍王上一世是怎么谋算的了。
先是撺掇太后为她指婚,引起她的慌乱;而后借由执墨一事施以援手,两人算是结交;最后在宫宴上,如果像她想的那般,便是灌醉了一个知名猥.琐的官宦之子猥亵于她,他再挺身而出相救,并且答应她保守秘密,对她百般体贴厚待。以此破解她的心防。最后便是太后在殿上当众问罪,她自乱阵脚,便与衍王有了婚姻上的牵扯。
可笑在,她上辈子竟因衍王欣然接受她的婚事,而倍感温暖。
想来,这大抵全是他的阴谋。
她正想着,宫门前突然传来一名女子的尖叫声。
姜嬉心头下意识猛地一跳,回过头去。
只见那里已经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人,无一不是宫装妍丽者。
被围住的马车高耸显眼,轻纱飞动,金铃作响,赫然就是郡主府的轻纱金铃车。
糟了!
姜嬉一急,提起裙摆,大步走了过去。
携书正迎面而来,脸色急切得很。
两人交汇,携书一边协同姜嬉往回走,一边道:“是王爷的刀。守门的大人不敢让他的长刀入宫,王爷质疑要入宫,那守门的大人不知怎的,十分不知礼,说了许多浑话,还伸手去抢。单大人看不过去便出了手,将人打倒在地,又砸了几拳。”
姜嬉心中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住般,呼吸不过来。
饶是皇叔为了做戏还是如何,这动静都过于大了些。
京城贵胄家眷大都在当场,这事一闹开去,皇叔能有什么法子保住青山大哥?
若没法子抱住青山大哥,总不至于叫他直接牺牲了性命去。
皇城脚下殴打皇城司的人,打头便是一个藐视皇威之罪扣下来,除非太后和陛下松口,否则便是三头六臂也难以脱逃。
姜嬉想着,眉宇之间有了几分担忧。
长风穿梭于宫巷之中,拍打着她髻上的金步摇,吹出一阵纷乱的金铃声响。
她来到人群之中,有几个注意到她的贵眷为她腾出一条道来。
随着锦衣华服渐渐往两旁移开,姜嬉看见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一位身穿皇城司制衣的人正仰躺在地上,腿抽搐着,眼角唇边皆是鲜血。
单青山正跪在一身玄衣的皇叔身前,手上还滴着鲜血,显然是这位皇城司的人身上所流的。
再看皇叔,不知何时,他已然把长刀横背于背上,面色寒沉,立在当场。
“皇叔。”姜嬉热切喊了一声,表现出乍见的惊喜。
她仿佛才看见他腰间的长刀一般,忙睁圆了眼,走上前稀奇道:“皇叔当真把刀带来了!我不过是句玩笑,想瞻仰瞻仰这把攻城略池的长刀,您倒是疼我,真将它带来了。”
她说这话,一方面给皇叔带刀进宫着了个由头——
不过是疼她,给她看刀才携带刀兵的;
另一方面,也是提点着众人——
眼前这位是家国壁垒,大庆英豪。成就如此盖世功劳,谨尊从他“刀不离身”的习惯,倒也不是不能通融的。
第34章 带刀
姜嬉的声音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
她的话传入顾煊耳内,他冷厉的目光立刻有了轻微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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