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死亡
如果沈家的几位兄弟的实力真的那般孱弱, 不堪一掰,当初沈钟海就不会将人选指定为沈家小一辈,还胸有成竹。
晋绍陵见他神态轻松, 并没有如何烦恼,也松出一口气:“你这是要离开了?”
闻胤瑾颔首:“我本也没有邀请函,就连礼品都忘记携带, 是搭着三殿下的东风进来的。在下感觉这很是不妥, 准备离开,让人赶紧去准备份礼物, 回送过来以表歉意。”
至于他的人,便是不会再回来了。
听一个无甚兴趣的发书宴, 哪里有去与未婚妻见面重要。
晋绍陵噗嗤一声:“随你, 今日多谢你的马车, 可帮了我大忙。”
闻胤瑾眉梢舒展,正待拱手, 最后道声告辞, 就听马家后宅陡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吵闹和喧哗。
几人拧眉, 向声音来源处看去。
马家嫡长子马芮樊迅速起身,向诸位宾客致歉,抬脚便往后门走去。
路上,他随手抓住一个从二门内飞奔出来的婆子, 低喝:“发生了何事?!这般吵吵嚷嚷的, 成何体统!”
“啊!大少爷!老爷他、老爷他……”
马芮樊眼皮子一跳, 看着婆子发白的脸色和抖索的嘴唇,心中蓦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急切追问:“我父亲他怎么了?”
婆子在众多视线的盯视下, 明显有些怯, 但此时二门内的喧哗声却不仅没有停止,反倒声音越来越大,遮是肯定遮不住了。
她颤抖着声音,涩声道:“老爷他、他去了!”
马芮樊身形一晃,他紧紧揪住婆子的衣领,怒目圆睁,咬牙大喝:“你说什么?!”
那婆子被吓得身形越发瑟缩岣嵝。
没等她再次开口,又有几位小厮从内宅方向跑了出来。
他们没有注意到一旁怔住的马芮樊,一看到相对而立的五位皇子,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先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大呼:“请五位皇子为我家主子做主,我家主子方才被人割喉毙命。”
现场气氛霎时一寂,不少人被惊地当即站起身来。
“什么?!”
晋绍陵当即反应过来,对身后的潮生潮平道:“去让人守住前门和后门,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不许离开。”
“是,殿下。”
左丘俊绰也从这巨大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对身边的小厮连声道:“快去通知京兆府,让京兆府过来封锁,为马大儒搜寻凶手。”
“是,主子。”
此时,宅院中的学子们乍闻噩耗,情绪激动,均不能接受。
“马大儒竟然死了?!不!我不相信!”一直将马大儒视为偶像的学子,此时紧紧抱着马大儒生前所著的最后一本书籍,沉声痛哭。
“呜呜呜,老师,必须要为老师找出凶手,还以公道!”
“今天在场的,在真凶未揪出来前,谁也不许走!”
……
人群中,沈强三人心中一个咯噔。
“这案子有些麻烦啊。”
“涉及到马大儒,能推给大理寺吗?”
沈弛寻思了一下,拧眉摇头:“……难!”
毕竟去寻京兆府这话,是得到几位皇子首肯的。当时没能马上改变主意,等到之后再想改变,也就晚了。
更遑论,大理寺现在还被沈崴给坑了个帮助官员清查府邸的任务,现在正忙得脚不沾地,也根本不会有时间来管。
“啧,早知如此,之前那码事,就应该让父亲晚些去坑温大人。”沈弛叹息。
他们现在的为今之计,就是尽量多观察,多回忆,想想方才都发生了什么大事,争取为父亲(大伯)寻到更多有利线索。
“没错。”沈弘红着眼眶点头。
沈强迟疑抬头,小声询问:“三哥,你怎么了?”
沈弘用袖子捂脸,呜呜悲泣:“马大儒亦是我心之所敬,呜呜呜,我恨啊!”
云安食肆中,沈精羽等人被引领着来到了食肆一楼的散座。
云安食肆由于味道上佳,客满如云,雅间经常需提前预约。
沈精羽一行是昨日敲定的行程,奈何今日因马大儒家举办发书宴,距离马宅距离较短的云安食肆,更是早在消息放出时,雅间就已被预定一空。
至于散座,因这家食肆对面就是书肆,有不少读书公子在外面等饿了,都直接让小厮在外面排队继续购买,自己则在到书肆对面的食肆里相聚一起讨论学问。
今日众人出发得还算比较早的,就这,食肆也已客似云来,全都满了。
几人还是在马车中略等了一会儿,才等来这处一层的散位。
索性这里还算不错,在食肆一层的一排绿植隐角,一歪头,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楼梯,空间勉强算得上私密。
沈精羽几人也没有挑剔,一边各自挑着位置坐下,一边感慨:“下次,咱们一定得先过来把包厢定上,要不每次都得等这么长时间,还真是让人吃不消。”
“没错,没错。”沈云昭甩着帕子,舒出一口气,“不过好处就是,咱们等吃完饭,小厮那边的书也该买到了。”
不得不说,对面书铺队伍的行进速度,可比这边食肆的客流速度要快多了。
沈精羽透过周围的绿植,不动声色地将周遭的各桌书生看了一个遍,又无趣地收回目光。
大多都是些穷书生,与沈府的门第完全不同,看来昨日的愿望是白许了。
话说她这该不会是最近愿望许得频了,所以法力又够不上了吧。
可是好像也没啊,她感觉自己最近在许愿方面,还蛮克制的。
这时沈弢已经唤来了小二,开始点单。
在食肆热闹的氛围下,沈云卉开口:“你们说,现在强哥儿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沈云婉想想正常发书宴上的程序:“现在应该已快开宴,指不定他们现在正在聆听马大儒的真知灼见吧。”
沈云嘉头疼地揉揉额头:“我一听学问就脑袋大,这得亏这发书宴上只邀请书生,不邀请姑娘,否则我一准儿能睡将过去。”
旁边的沈弢闻言,也心有戚戚点头:“我也是一听就头大。”
“你这都已经考中童生了,还头大,这话说得忒假。”
沈弢无奈摆手:“你们都不知道,我这童生几乎是耗了我的老命,真的拿命去学才回来的。我觉得如果要我像大哥那般,再考一个秀才回来,可能还得再奋斗十几年,太难!”
其他人只不信,只道他在宽慰她们,又笑嘻嘻地打趣了他两句。
沈弢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再提。
在众人等待餐食的间隙,一位青衫书生从外面小跑进来,兴奋低呼:“嘿!你们知道我刚才在马宅门口看到了谁吗?我见到了张元良!”
“遇到张元良就张元良呗,张元良又不是京城第一才子,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一楼大厅中,一桌子明显与他熟识的书生出声打趣。
“哎呀,遇到张元良当然没什么好激动的,”那书生边往那桌人前走,边笑嘻嘻道,“但是,我刚才看到的是张元良站在马宅门口,与那位怀家姑娘隔着人群四目相对,相互对站了整整小半盏茶时间都没有移开目光!”
“哎哟?!”有人一拍大腿,开始兴奋了,“这么刺激!”
“那谁说不是,我这如果不是知晓情况,只看他俩那缠缠绵绵的眼神,还真以为他俩是苦命鸳鸯。”
“啧啧,才子风流,绝佳艳福啊!话说,无论沈三小姐,还是这位怀二小姐,都是难得一遇的美人儿,那张元良也是有福。”
“瞎扯,这种情况,沈家能允许?!”另外一人摇头晃脑反驳,“要知沈家现在可是二品门楣,哪里能允许他享这样的齐人之福?!”
“享受不了齐人之福,就做小呗,只要那位怀二姑娘肯低头。”
“哈哈哈哈,兄台所言有理……”
那桌子书生的嬉笑,带动着楼上楼下其他听到这番对话的人也跟着哄笑起来,甚至还有人大声叫起了好,跟着加入了讨论。
沈家人坐在楼梯旁的绿植后,面色不愉。
“岂有此理!”沈弢强忍怒气,伸手在桌上轻拍,拧眉低咒一声。
他也不敢拍得太大声,生怕将大家视线引过来,让三妹妹面上下不来。
沈精羽看向一旁坐着的沈云婉,就见她正眉宇低垂,面色沉凝,看不出表情。
她低声道:“三侄女,你别瞎想,今儿个你兄长他们也都在马宅,若当真如此,你要相信,弘哥儿他们是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沈云婉勉强勾起唇角:“小姑姑,我知晓的,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
其实她心里还是酸涩的,但是此情此景,她却并不愿在外表现出来。
她将泪意压下,故意不让自己去想那些糟心事,免得坏了气氛。
“兄长说,若我当真不愿,他会帮我处理,所以大家不要担心。”
如果张元良是有了通房,她可能还不会像是现在这样伤心纠结。但是,他与她的手帕交纠缠到一起,这一点,她在消化了月余,仍旧无法接受。
几年的感情投入,都不是假的,她心中悲痛难当,却未被一时的感情蒙蔽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