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冗长的一声,沈丛澈抬脚要入府。
忽的步子一顿。
虽说沈白青自幼习武,但说到底还是个孩子未免不大安全。
加之他那心上人这么蠢笨,若是出了什么事沈白青还要顾及着她 。
想到此处,沈丛澈连忙唤来护院随去。若是出了什么事还有人暗中护着,就算护院搞不定也能拖着些时间。
做完这些事沈丛澈心安了不少。
昨夜忙活到早晨,他眼皮发沉快要撑不开了。
在偏厅中歇着,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家仆急匆匆从外头回来,跑得太过着急一时未留意脚下,绊到了门槛栽倒发出重重的闷响,沈丛澈生生遭那声响吓醒。
撑起眼皮,入目是那身着灰色衣袍的家丁。
他颤颤巍巍跪爬至他脚下,抖着声音重重磕了头:“老爷恕罪,奴不是有意的。”
沈丛澈心里多少有些烦躁,但他这人素来主张以和为贵,冷冷瞟那家丁一眼,右手稍抬落到案几之上,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敲了敲案桌上的杯盏。
家丁会意,抬袖拭去额角的冷汗,忙起身去给他倒茶。
沈丛澈抬眸瞟他一眼,舒了口气,才启唇询问:“有什么事这般着急?”
“是这样的老爷,去暗中保护的张大哥传回来消息,少爷是和东三街陈家米铺老板的姑娘一同出去的。”
沈丛澈单手着托腮,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
接过茶水还未喝上一口,方才家丁那话就在他脑中炸开了锅。
“他不是和阮家客栈那小丫头出去的?”
“不是,另有其人,一同的还有不少人呢。”
沈丛澈万万没想到,沈白青这是花心到极致了呀!
作为他的干儿子,在外头勾三搭四,这不是丢他的脸吗?他气得手抖,掌中的三才杯落地应声而碎,茶水四溅洇湿了他的鞋尖。
-
沈白青当众被家丁用麻袋给套了起来。
还未来得及反抗,就被人用绳索给捆了起来。
“绑紧一些,别叫他跑喽。”
眼前一片漆黑,却听见一道阴柔纤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沈白青人傻了,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那麻绳将他捆成了毛毛虫,如今任凭他怎么挣扎都起不了半点作用。
又当着众多同龄人的面一路鬼吼鬼叫的被家丁抗回了沈府。
庭院里丫鬟家丁偷偷侧目,沈丛澈唤人搬来了桌椅,还沏了壶热茶,悠闲地靠坐在那张黄梨花木的鹿角椅上。
命人松了绳索,还不等沈白青叫冤。
他便望向身侧的护院小张:“把人给我吊起来。”
沈白青:?
“知道自己错哪了?”
“干爹我错哪了?”
“小小年纪不往好的学,想做现世陈世美?你这样对得起阮璇珠么?”
沈白青整个人倒挂着,还随着风左右轻晃旋转,脑子晕乎乎,闻言他更是懵然:“我为什么要觉得对不起她啊?”
“你这兔崽子还真不是一般花心啊!”
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三名素色飞鱼服的番役越过垂花门步入庭院,见到吊起的沈白青时,三人皆被吓了一跳。沈白青一下来了劲儿,用力扭动身躯挣扎,意图让三人替自己说说好话。
谁料,他反倒迎着风飞速转起了圈。
转得头晕眼花 ,头昏脑涨,却一时半会儿停不下。
中间的番役凑近沈丛澈耳语一番。
沈丛澈冷嗤一声,抬眸瞥了还在转圈圈的沈白青一眼,还是决定先晾他会儿。向府中管家交代了几句,就领着人往京郊的方向赶。
-
京郊这些地时不时就会出一些事情。
今日这已是这个月来第五桩了。
得到密保此处窝藏盗匪,沈丛澈还是来得晚了些。
来到时那匪徒就已经跑了,只留下店里的几个伙计,问事发时的经过也是那般,一问三不知。
临街就是集市,匪徒盗窃抢劫隐入人潮,哪怕他再神也不可能做到毫无线索捉人吧?
不过是将周遭商铺搜了遍,最终也是一无所获。
一夜未眠叫他越发觉得头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便只差番役捉人封了铺,直至那吵吵嚷嚷的哭喊求饶声渐远,他正要翻身上马,却听见隔壁商铺传来妇人们议讨抢劫一事的声音。
放眼望去,入目是一家不大起眼的杂货铺。
立于店前仰头瞧,只见挂着一块四四方方残旧的匾额,上头提着“一家杂货铺”板板正正的五个大字。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也因着平日里太不起眼,他一直以来都没注意过有这么一家店在街市这头。
沈丛澈踱步入店。
霎时,阵阵书香与香粉夹杂迎面扑来。
杂货铺老板兼顾说书,如今拿着话本讲得入神,老板娘则忙着和那几个妇人八卦,聊得热火朝天倒无人留意到店铺里多了他这么一号人物。
沈丛澈双手负在身后,于货架前踱步,目光亦不自觉地从书橱上的一本本话本中划过。
最终,他被一本湖蓝色书封的话本夺去了注意力,目光落到那话本上,只见上头笔墨横飞写着一行“大太监与小娇娘”。
沈丛澈逐渐疑惑,他素来不关注这些东西。
只听闻都爱写些才子佳人,还不知话本还有写他这等人的,他冷嗤了声,随手拿起一本翻阅起来。
“丛彻轻轻擒住朱璇璇尖尖的下巴,缓缓贴近,朱璇璇羞红了脸?”
朱璇璇?丛彻?朱璇璇,璇朱,阮璇珠?
丛彻这名字还是按着他来取的?
某一瞬间,沈丛澈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又往后翻了几页。
每翻一页,沈丛澈眉头就皱紧一分。
这本话本里,通篇都是朱璇璇和丛彻,越翻既视感越是强烈,瞧着这名字他总会联想到自己。
还有这朱璇璇,真当是无处说起。
“公子是买书吗?”
啪一声脆响,折扇落他肩头轻轻的一下。
同时一道清脆的男声自身后响起。
他身后立着一个书生打扮身材纤瘦的青年,大抵是二十上下的模样,于他回头的一霎,那书生便稍稍躬身朝他拱手作礼,“公子也对这书有兴趣?”
沈丛澈未作理,那书生亦不恼,笑容依旧和善。
便是将他当做同好,将手中湖蓝色书封的话本朝着他晃了晃,笑着继续道:“这是最近大热的话本啊 ,各路才子佳人无一不喜。”
也不管他是否在听,那书生便佯装抬袖拭泪,故作感动地低声轻语:“听闻,这书里讲述的,就是当朝西厂沈提督和他的未来提督夫人阮姑娘那可歌可泣的爱情,我们便将他们二人的故事整理成书,让世人皆知。”
沈丛澈:?
好啊,这书里写的就是他本人啊!
他本人怎么不知晓?他什么时候有个未来夫人?
再者,这哪是整理,分明就是胡编乱造。
书生见他不语,扔下手中的话本,转而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崭新的书籍,“若是公子不喜欢这个,我这还有一本《客栈小娇娘和大太监不得不说那些事》绝对写实,不存在杜撰,包您满意。”
恼意横生,烈烈火苗燃至心尖。
沈丛澈太阳穴青筋直跳,从袖中掏出一锭白银抛到书生手中。
第24章 对你负责
//24//
在柜台托着下巴,璇珠那魂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今日水静河飞,客栈没活都在拍苍蝇。
只听见阵阵脚步从门外响起,放眼瞧去,周遭除了她是没有其他人了。
“今儿生意不景气呀。”
一道轻柔似远似近的嗓音飘入耳里,抬眼望去,原是沈丛澈领着一伙的番役大驾光临。
那人长身玉立着一身大红飞鱼服,手中执一把绘有山水景秀的折扇,手腕摆动轻摇,就那般抬脚越过门槛入屋来了。
他身后一众素色飞鱼服的番役迅速步入屋中,那齐整的脚步惹得地板都在颤动,还从厅堂中给他搬出一张太师椅,随即便立在了边上围成一个半圆。
沈丛澈一拂衣摆随后落座,使了个眼色,店小二阿明就被番役单独拎了出来,给他沏了壶热茶。
璇珠还未弄明白状况,那内屋的房门通通被番役关上盯紧。
伙计都被赶出了门外只留着璇珠在柜台懵逼。
这一屋子都是男人,而她一个黄花大闺女。
这放什么时代都不安全也不合适吧?
璇珠秀眉一皱,便问:“你干嘛啊?”
沈丛澈未答她话,倒是冷哼了声缓缓抬手接过身侧番役端上的茶水,轻轻抿上一口转而慢条斯理放下,随即才望向她冷声开口:“你倒是给我说说,你怎么就成了我未来夫人了?”
璇珠吃惊: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她眼皮跳了跳:“什么啊?”
沈丛澈揉着太阳穴,抬起眼帘瞥她,“你说呢?”
璇珠抬手擦去额上沁出的汗珠,朝着他探头:“您都知道了?”
“嗯?”
他应了个单音节,语调轻柔如鹅毛,却如石子砸落心尖。
璇珠心口咯噔了下,这还是要逼她亲口说出来。深深呼了口凉气,此时胸腔里心狠狠下坠狂跳,她有些慌了:“就是,您的玉牌,我也不是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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