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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重叠金明灭 (刀豆)


  她抽噎道:“哪怕往后只有我一个人,只要他过得好便是了。为什么要这样。”
  陆元君拿手给她抹着眼泪:“那你到底是爱他呢,还是不爱他呢?既然你们有感情,为何你又一个人回家来?”
  阿福哭道:“我以为我走了,是对他好。他可以不用为难,可以做自己该做的事。可是他没有好,他都快要死了。那么多人想杀他,都想让他死,没有人愿意帮他。他一定心里恨死我了。他肯定觉得我是胆小,觉得我怕死,不想跟他送死,才会要丢下他,自己一个人逃走。他肯定觉得我跟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一样,抛弃他背弃他。”
  他是皇帝,天子。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结果几十万大军没有一个人肯为他打仗的,竟败给区区七千人。堂堂皇帝奔命出逃,身边只有十几个人肯跟随他,该是有多心凉。不止心凉,恐怕都寒成冰铁了。


第79章 歪脖子树
  云郁立在帐前, 望着远处漆黑一片的原野。
  清冷的月亮悬在一片杨树林的梢头,天上散落着几颗星星,光芒黯淡。除此之外, 一片死寂,看不到任何灯火。
  前方有一棵歪脖子树, 他越看这树, 越觉得这树怎么适合上吊。
  河阴之变, 一败涂地。而今又被人赶出洛阳,一无所有,惶惶如丧家之犬——换做任何一个皇帝, 都该抹脖子上吊了吧。他怀疑这棵歪脖子树是特意让它生长在这, 目的就是为了等自己有一天走投无路,好来此地吊死的。
  命运这回事,上天早就盘算好了。当你以为自己一切够糟糕时, 总会有更糟糕的事等着你。
  但他为何、怎么、偏偏就是不想死呢?
  大概是从小受的挫折多了。虽然出身贵胄,但父亲被君王所杀, 从小就是皇帝的眼中钉。没有父亲, 家里又穷,没有生计, 母亲节衣缩食抚养他长大。八岁进宫伴读,见惯了太多死亡和杀戮, 看过无数次血溅宫廷的情景。类似云祁、云岫那样的事,他在河阴之变前看过不下三回。有他的仇人, 也有他的恩人。他喜欢的, 讨厌的,最后都逃不掉一个被乱刀砍死的下场,早就习惯了。正是死亡太容易, 所以他才越要好好活。
  他知道而今自己,已经俨然是个笑话了。
  河阴之变,他已经当了一次笑话,而今是第二次成为笑话。而且比河阴之变还可笑。但他离奇的,并没有十分悲痛,心里反而很平静。他怀疑自己已经脸皮厚到有辱斯文,不知羞耻的地步。又或许,是因为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失去了。权势、地位,这种东西,本就约等于无。登基这一年里,他并没有享受过帝王之乐。每日只有辛苦劳碌。皇帝富有天下,可自己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每顿就是两三个菜,时常还吃不下。遇到烦心的事,一整天都吃不进去饮食。每天睡两三个时辰,有时候连两三个时辰都没有。都说皇帝后宫三千,他也想象不来那是什么滋味。他一个月也难得找女人快活一下,大多数时候即便佳人在侧,也感觉有心无力。每天都是累的直不起腰,根本没有心思想那些。亲人……他已经没有亲人了。这样的皇帝,真的是不当也罢,当不成也没什么可惜的。他只是习惯性的活着罢了。除了死亡,没什么是不能承受的。
  他望着那棵歪脖子树,一时想了很多。
  唯独没想起韩福儿。
  韩福儿,对他而言,那已经是梦里的事了。紧绷的精神需要释放,枯燥的人生,需要一点儿调剂。那只是他在兵荒马乱的日月,在索然无趣的宫廷中偶然午睡时所做的一个有些淫.秽的春.梦。他是个男人,他需要快慰,需要同女人调情。醒来就过去了。来如春.梦了无痕,去似朝云无觅处。他而今连做春梦的心思也没有了。
  杨逸提着一盏油灯寻觅过来,见他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黑夜里,心事重重。杨逸将灯交给左右,又接过侍从手里的银狐裘披风,走上前,披在云郁身上。
  云郁扭头,望着身上的狐裘:“弄干净了?”
  杨逸以为他情绪很低落,没想到他语气还挺平和的。这件披风在路上滚了泥脏了,杨逸拿去清理的:“拿马毛的刷子刷了刷,用布沾了水擦拭了,总算干净了。夜里冷,陛下先穿上吧。”
  而今也是狼狈,连换身的衣服都没了。
  狐裘穿在身上,稍稍暖和了一些。云郁道:“今年是几号了?”
  杨逸说:“九号。”
  云郁道:“十天了。”
  杨逸道:“太原王很快就会赶到的。还有云天赐,驸马那边,说不定就在路上了。再等几日。”
  杨逸怕他着凉:“外面风大,怕要下雨了。陛下还是早些回帐中休息吧。”
  云郁若有所感,指着前面那棵歪脖子树,吩咐道:“你去,叫上两个人来,把那棵树给朕砍了。”
  边上一个侍从不解,插话道:“这树好端端长在这,砍了做什么?”
  云郁道:“朕看它不顺眼,砍了吧。”
  那侍从见说错了话,顿时不敢吭声了,立刻去找人砍树。
  回到帐中,侍从捧来饭食。豆子煮的饭,是百姓家最常见,对贵族来说却是最粗陋的食物,连下人都不吃饿。云郁却并未露嫌弃之色,端着碗速速扒完。那豆壳硬的直梗在嗓子眼里,用了大劲才咽下去。云郁让杨逸点起蜡烛,拿来地图,将高道穆、云微等人叫进帐中,又开始议事。
  落英这些天是吓怕了,跟着云郁一块逃命,一路受了奇罪。到了安阳县,又是住在这简陋的帐篷里,夜里蟑螂老鼠出没,吱吱乱响。睡的床被是一股受潮发霉的味,吃的百姓家粗劣不堪的食物,跟吃猪糠似的,吃的她火气是一天比一天大。夜里忧虑的睡不着,躺在床上煎熬,又听到外面一阵“咔、咔、咔”的声音。
  她气得跳起来,恼怒道:“谁在外面弄得响!半夜里吵的人不得睡觉!”
  侍从进帐来,禀道:“是陛下让砍树的。”
  她听到是云郁让砍的树,顿时不吭声了。
  她皱着眉,气哼哼回到床上,裹紧被子,把头埋在枕头里。
  “我不跟他计较。”
  她愤愤不平地想:“不来找人说话,天天对人家冷着脸。偏偏半夜在那里砍树,弄的响,让人听了睡不着觉。”
  咔、咔、咔。
  一声又一声,经久不歇。
  她揪着被子,心里嘲讽他:“喜欢砍树,你以为你是吴刚么?”
  他是不是吴刚不知道,但她确实像月宫里的嫦娥一般,或许是寂寞的久了,脑子里涌着一串一串纷繁缭乱的古怪念头。那咔咔的声音一直入到梦里,把梦境搅的光怪陆离。
  云郁虽弹尽粮绝,困在安阳,动弹不得,但陈庆之的情况,也不怎么好。云天赐丢了荥阳,大感屈辱,得知皇帝已经出逃,又惊又惧,为求戴罪立功,遂集大军猛攻虎牢关。陈庆之不得不留三千人守卫洛阳,自己另带两千人去增援虎牢关。
  云天赐丢城失地,本是雄心勃勃要报仇,结果虎牢关一时攻不下。拖了两日,陈庆之立刻回师了。云天赐听说这一情况,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
  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云天赐听到陈庆之这个名字就发怂,遂跟费穆商议,说:“你带着两万人先去迎战,我在后头观察一下敌情。”
  费穆听到这话,心里也窝火,心想妈的,你观察敌情躲在最后面?人真是不可貌相,这云天赐,看着也是人模人样,奸诈狡猾得很。但这份奸诈狡猾只可用来使坏,玩勾心斗角那一套,真上了战场,还不如一头野猪会拱。费穆气得很,只觉窝囊,畏惧他是上司,又不敢不从,只能硬着头皮去抵御陈庆之。本来商议着,他从正面迎敌,云天赐侧面绕过去抄其尾部,断其后路,结果云天赐一看到陈庆之的白袍军杀出来,吓得撒丫子就跑了,把作战计划忘的一干二净。费穆这边带着士兵,刚拔出长剑,喊了声:“冲啊!”后头就有士兵策着马来报:“将军!云天赐带人跑了!”
  费穆一口老血差点没当场喷出来。
  这还打他妈个屁啊!费穆气的指天骂地,当场扔了剑。
  降了。
  这一仗败的,陈庆之大名更是响彻中原,民间的小儿都在传唱起儿歌了:“各军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云天赐这回死也顾不得了,连忙渡河,带着两万残兵败将,往安阳投奔云郁。
  云郁见到云天赐,显然是大发雷霆,把他骂了整整一个时辰,骂的是狗血喷头,唾沫星子横飞,骂的口水干了嗓子都哑了。云天赐跪在地上是痛哭流涕,一帐的侍从,将士,皆不出声。
  云天赐的罪名,杀头都该了。只是他是太原王的人,又是宗室的亲眷,谁也不敢说这个话。
  云天赐抹着泪,一边请罪,一边甩锅,一边邀功:“臣自知丢了洛阳罪该万死,一心将功赎罪。”
  “臣跟费穆带了四万人攻打虎牢关,没想到陈庆之亲自来救援。臣本打算跟费穆前后夹击,必能攻克陈庆之。哪知费穆怯敌投降,使臣首尾不能相顾。只得率军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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