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他摇了摇被酒醉的浆糊似的脑袋,“醉了也不归。我今天不出宫了,今夜就宿在宫里,跟皇上同宿!”
左右看他跟个没头脑的二傻子似的,又回到之前第一次跟云郁见面时的德性了,只觉得辣眼睛。也不好告诉他,今夜是你女儿跟陛下的洞房花烛夜,要睡也是你女儿跟陛下一块睡,关您老什么事儿啊。
云郁却不以为意,笑道:“太原王高兴。太原王想喝,朕就陪太原王喝。你们其他人都退下吧,送皇后先回寝殿。”
“爹,您就别再喝了。”
落英看她爹爹撒酒疯,又是臊皮,又是气,上前劝道:“皇上都累了一天了,要早些休息。再说了,今夜是女儿大喜的日子呢!”
贺兰逢春梗着脖子说:“你们小夫妻相处日子还长,要卿卿我我钻被窝,何必急在这一时?你爹我马上就要离京了,跟陛下还有一肚子掏心窝子的话要说呢。你回去休息去吧!”
落英眼巴巴看云郁,云郁面带微笑:“你去吧。朕陪太原王再多喝一会。总得让老丈人尽兴。”
落英没法子,只得皱眉回寝殿去了。
贺兰逢春的那些亲随属下,似乎是有点不放心。毕竟这宫里,还是云郁的地盘。云郁本就看他不爽,贺兰逢春这么醉醺醺的在这,万一出个什么事。但一想想,今天毕竟是皇上大婚,应该也出不了啥事。
各自都走了。
云郁看殿中只剩贺兰逢春,心有所动,笑:“太原王想喝酒。朕宫里藏的有好酒。刘白堕的春醪酒。这酒劲大,极容易醉人,太原王要不要尝尝?”
贺兰逢春欢喜道:“陛下既然有好酒,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不畏张弓拔刀,唯畏白堕春醪。”云郁笑道,“这酒,一般人喝了能醉三个月不醒。朕不敢让太原王喝。不过既然太原王好这口,朕让人去拿便是。今夜管太原王喝好。”
云郁叫来黄瑾,暗暗吩咐他去拿酒。并用个空坛子装了清水,放在自己的案边,让侍从假模假样地给自己斟水,假装是酒,哄贺兰逢春。
第36章 未眠
贺兰逢春足足喝了一坛春醪, 完事儿了又唱又跳,兴高采烈要给云郁表演节目,看的一众宫人们暗地发笑。
云郁笑容满面, 让黄瑾一杯一杯地给他劝酒。一直到贺兰逢春酩酊大醉,趴倒了席案上。黄瑾过去推搡他身子, 唤了好几下, 没醒, 过来跟云郁汇报说:“醉了,人事不知。”
此时殿中,除了贺兰逢春外, 都是自己的人。云郁突然发现了一点机会。他面色沉静地站了起来, 脚步一声不响地从屏风后出了殿,再返回时,脚步凝重, 手里提着一把剑。
黄瑾吓坏了:“皇、皇上……您这是?”
云郁一声不吭,提着剑, 步步紧逼, 来到贺兰逢春身边。
从第一眼见到贺兰逢春起,他就感觉进入了一个噩梦。一个荒诞、离奇, 极不真实,好像永远也无法醒过来的噩梦。
他睡着了, 毫无反抗之力,只要一剑下去, 这噩梦就结束了。
他狠心, 双手握着剑柄,朝着他胸口刺下去。那是心脏的位置,一刀就能毙命。他一咬牙一用力, 黄瑾连同左右几个侍从,眼疾手快过来拉住了他。
“陛下!不能意气用事啊!”
黄瑾死命地拦着他:“太原王的大军还驻扎在城中。这些人都是忠心太原王的,又个个悍勇不怕死。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陛下知道是什么后果!”
云郁疯狂道:“朕早就已经不想活了!”
黄瑾拉着他袖子,流着泪跪下求道:“陛下不想活,还有这么多人要指着陛下才能活。陛下万不能如此冲动。而今朝廷已经是兵连祸结,洛阳一旦生战,天下就亡了。陛下忍心再见到百姓流离,生灵涂炭。”
云郁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克制住了情绪的激动和心潮的起伏。他胳膊酸疼,手都抽筋了。他冷眼看了一眼睡得跟死猪似的贺兰逢春,心里告诉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长舒了一口气,转身道:“朕方才一时失仪。”
“太原王喝醉了。”
他控制着语调,吩咐道:“殿中寒冷,扶太原王去常侍省歇息,让奴婢们小心伺候着别着凉。”
“奴婢明白。”
黄瑾生怕出乱子,一边安抚着云郁,一边匆忙让人用辇子,将贺兰逢春抬到常侍省的床上去休息。
云郁打量着殿中几个奴婢,冷声道:“今日的事,谁要是泄露出去半点风声,立刻拖出去打死。”
一群奴婢吓得脸色惨白,赶紧跪下。
云郁的杀意只动了一瞬,他知道现在不是杀人的时机。离开了祈年殿,他心头茫茫然,一时不知道何去何从。黄瑾拿了一件黑色的锦缎披风给他系在肩上,小心翼翼笑道:“今是皇上的新婚之夜,皇后在殿中候着呢。照例,皇上今夜是要和皇后一道睡的。”
黄瑾扶着他的手,提醒他上台阶:“夜凉,皇上早些回去,别让娘娘久等。等过了子时,就误了良辰了。”
云郁脚步沉甸甸的。
“朕怎么感觉,自己像是教坊里的花娘,这是要接客去的。”
黄瑾笑道:“大婚是喜事。皇后虽是太原王的女儿,入了宫,却也是她奉承陛下,不是陛下奉承她。”
云郁叹道:“黄瑾,朕觉得好寂寞啊。”
黄瑾说:“陛下就耐一耐,忍一忍。陛下是最近朝事太繁琐,心里烦扰着了。只需过了这一阵,等太原王出兵,前军得胜,陛下一高兴,到那时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能得胜吗?”
云郁对这场战争,一点信心也没有:“兴许没有得胜的那一天。兴许而今还站在这里,被人称作皇帝,就已经是朕最好的日子。兴许会越来越糟糕。兴许要不了三个月,朕就得拱手让出皇位,甚至人头落地。”
“一定会得胜的。”
黄瑾安慰他:“太原王一定旗开得胜。”
“但愿吧。”
云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回寝殿去。
黄瑾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他走,黄瑾就走。
他停,黄瑾就停。
他心情沉重,不是在赴新婚,而是在赴囚笼。
他失去了亲人、朋友,失掉了名誉、婚姻。而今,他连人生的最后一点快乐和自由也都失去了。
阿福手提着灯笼,恭身站在殿门口。见到云郁,她眉眼低敛,微微福了福身。灯笼光照的圆脸蛋儿红扑扑的,眼睛似墨水一般深浓欲滴。
“陛下。”
“韩福儿。”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目光望向殿内,却没有心思留意她。
“皇后在里面吗?”
“回皇上,皇后正在殿中等着呢。”
云郁黯然道:“你去休息吧。今天殿中不要人值夜,让奴婢们都退下。”
他迈步进了殿,宫人们陆续退了出来,将殿门轻轻合上了。
阿福坐在房中,对着灯,独自打量着那支海棠花的簪子。簪子是金色的,白玉雕磨的两层花瓣,中间镶嵌着一颗红色的玛瑙珠,外面是绿玉雕成的叶片,看起来十分精美。
阿福对着那花,一夜未眠。
贺兰逢春睡到半夜,突然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边伺候的都是宦官,连一个自己的亲信都没有。贺兰逢春叫来人问:“这是哪?我怎么睡在这?”宦官道:“这是常侍奉省。太原王昨夜里喝醉了,皇上怕太原王着凉,让奴婢等人用辇子抬着太原王过来休息,说等天亮了再送太原王出宫。”贺兰逢春左思右想,愣是想不起昨夜发生了什么,以及到底是怎么被抬来的。大半夜的,贺兰逢春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心虚地对宦官说:“请回禀皇上,臣酒醒,这便出宫。改日再进宫拜见陛下。”说完,片刻不敢多留,要了令牌,匆匆出宫了。
阿福睡不着,坐在灯下,翻弄她的小箱子,把云郁送给她的簪子,还有韩烈给她的扳指,几样宝贝收起来。一夜更漏声不断,寅时一过,鸡叫声响,该起床了。阿福起身打水洗脸,梳头穿衣,去寝宫那侍奉。
昨夜关上的殿门,此时已经打开。
云郁穿着白色的素丝单衣,只身立在殿中。他没穿鞋,雪白光裸的脚踩在红锦地衣上,殿中只有黄瑾在伺候。阿福偷偷看床上,只见床前的纱幔垂下来,看不着里头的影,也听不着声。
皇后显然还没醒。
黄瑾在跟云郁说话:“太原王昨天夜里醒来,就出宫去了。”
云郁纳闷:“喝那么多酒,才睡了一两个时辰就醒了?”
“太原王海量。”
黄瑾笑说:“听说还是头一次醉成这样。也是心情好。”
云郁说:“说好了要留宿,结果大半夜就出宫。怎么,怕朕吃了他不成?”
他没揪着贺兰逢春说太多,显然是不想提这人了,转而说:“韩福儿呢?怎么现在都还没来?”
黄瑾说:“这小丫头身体还没痊愈,奴婢也是见陛下疼她,让她近日多休息,就不到御前伺候了。”
云郁不悦:“谁许她休息的?朕许她休息了?告诉她,让她麻利地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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