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霄静泪眼朦胧,有几分真意,有几分骄傲。
孟岽庭道:“昨夜他在军营受了点伤,你们兄妹情深朕看在眼里,太后那边朕去说,你即刻出宫照顾兄长,替朕好生看着,十天之内,不许让他出门,在家养伤。”
押解二王爷完毕,正准备回家补觉的浑身上下不见一点伤的李霄征打了个喷嚏,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十天不能出门。
李霄静懵了,呆滞地看着孟岽庭,完全不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陛下让李霄征十天不出门,那她也不能出门,太后的寿宴就完全错过了。当初傅星河被禁足而没有去迎接太后,有心人说两句,太后就不喜傅星河了。下一个,就是她了。
“太后、太后让我帮忙……”
孟岽庭打断她:“朕自有安排,你不用担心。”
福全默默候着,陛下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赶人毫不留情,也给李家留足了面子。
见陛下走远,俞凤跺了跺脚,果然不能指望李霄静带她们偶遇陛下,在选妃那天,她没有出现,就已经出局了。
李霄静被两名宫人护送回家,刚到家门口,下了马车,就见李霄征骑马而归,纵身一跃跳下马背,摸了摸骏马的脑袋,把它交给小厮。
李霄静噙着的泪一下子止不住了,她哥没有受伤,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心里某个梦在这一瞬间,碎了个彻底。
傅寒是废太子的人,他哥为陛下出生入死,为什么陛下偏偏维护傅星河?
李霄征见妹妹大哭,昏胀欲睡的脑袋清醒了一下,心疼道:“谁欺负你了?”
李霄静吸了吸鼻子:“没有。陛下说你受伤了,让我回家照顾你。”
李霄征闻言拍拍自己的胸口腹部,没有啊,他好好的。
“陛下让你十天不要出门,好好养伤。”
李霄征见妹妹哭得这样伤心,再联系孟岽庭的话,想明白了。孟岽庭是故意支走李霄静。
他拍拍李霄静的后脑勺:“啧,郎心似铁啊!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下你信了?别伤心了,改天哥给你找一个不输他的。”
若是李霄静只想要个位份也就罢了,她想要的是孟岽庭的爱,李霄征想破脑袋也办不到。
李霄静心里勉强能接受,但还是觉得众目睽睽之下被灰溜溜地赶出来,大姑娘的十分没有面子。
“军营里有很多英武不凡、气宇轩昂、才高八斗,又疼媳妇的小将领,哥给你抓几个过来相看?”李霄征逗她。
李霄静点点头:“好,要长得高的,有力气的,站成一排。”
李霄征卡壳,妹妹的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军营里都是糙汉,他随口说着哄人,真没打算让妹妹公开选夫。
李霄静继续道:“每人给一张白纸,填父母、家世、特长,对媳妇的喜好,会不会纳妾,愿不愿意服从调剂,如果媳妇回娘家十天半个月他有没有意见……”
李霄征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贵妃就是这么给皇帝选妃的吧?
可他总不能给李霄静办个选夫大会。
李霄征被大话闪了舌头,面对妹妹信任期盼的目光,艰难地点头。
还不如让妹妹去烦孟岽庭呢!
傅星河害人不浅。
“调剂?调剂给谁?你还打算嫁几个丈夫?”
李霄静一副“你傻”的表情:“我身边还有丫鬟啊!难道她们不需要成亲吗?”
见李霄征愣着,李霄静拉着他的胳膊,给他形容“贵妃是这样办的”,“贵妃是那样的……”
李霄征脑壳痛:“别说了,当日我在场。”
他妹妹进宫几天,到底干什么了,为什么对贵妃的行事如数家珍?他怀疑李霄静对贵妃的兴趣比皇帝大。
李霄征刚才虽然绞尽脑汁地夸军营的人,其实水分极大,很多人大字不识,怎么配得上他妹妹?
他道:“哥仔细想了一下,优秀的人早就被抢光了。”
恰此时,禁军首领路过,看见李霄征,过来吐槽了两句:“老弟啊,陛下让我给禁军做媒,没成亲的都要成亲,豁,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七八十个小伙子,长得也俊,偏偏不娶老婆——”
李霄征:“……”闭嘴,老哥。
禁军是皇宫门面,自然没有歪瓜裂枣的,很多都是从京城世家的小辈或者旁支里选的。
李霄静眼前一亮。
李霄征咬了咬牙,孟岽庭这对夫妻真是轮流当祸害。他教唆妹妹去禁军里选相公,回头让他娘知道了,少不了挨一顿打。他娘早就警告过,女儿不准嫁要上战场的武夫。
好了,这回真的要躺十天半个月。
……
傅星河刚洗完两件盔甲,就有太监通报,“陛下说不用贵妃洗了,请娘娘摆驾回宫。”
傅星河放下衣服,把垂下来的头发别到后面,问:“那陛下改罚本妃什么?”
要是还不如洗衣服,那她宁愿蹲在这儿。
她洗得让太后满意了,才能有安生日子过。免得过两天,太后又想一出是一出。上次就是在佛堂跪的时间少了,那两人不太乐意。
洗衣服手冻得疼,比下跪抄经要好。
小太监愣了下:“奴才回去问问?”
“去吧。”
孟岽庭听完太监的回禀,反问:“罚什么?”
福全提醒:“陛下忘了,贵妃被指戏耍禁军,娘娘深明大义,估摸着不想陛下为难。”
孟岽庭:“贵妃是不是有毛病,上赶着受罚?”
福全:“……”贵妃没权没势的,当然会怕帝王无意间的偏袒给她带来灾祸,更别提为了她跟太后对着干。
陛下的本意当然不是这样,但是太后刚回宫,心里难免这样想。
孟岽庭勉为其难道:“这么喜欢干活,就让她做两件朕的常服。”
小太监机灵地领命而去。
孟岽庭打开一本册子,上面是今秋各地进贡的贡品,一目十行,道:“傅星河的女红一定很差。”
“贵妃天资聪颖,练练就好了。”福全眼观鼻鼻观心,是啊,要不您怎么不让她做龙袍呢?
从惩戒的角度,绣工当然越复杂越长教训。
陛下的常服,不喜绣任何图案。
怕贵妃做的龙袍穿不出去,想穿人家做的常服吗?
……
傅星河等了等,结果暴君不让她洗衣服,让她做衣服。
“本宫像是有这方面的天分?”
有句话说“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傅星河洗衣服洗出了一点阶级对立的骨气。
夏眠连忙道:“陛下的常服只需量体裁衣,不用赶制任何图案。”
她一边给傅星河抹防止皲裂的膏油,一边劝道:“娘娘,做衣服简单。”
傅星河:“本宫耍的是禁军,得罪的是太后,为什么给陛下做衣服?”
她很感激孟岽庭,但是孟岽庭难道能每次都来得及解围吗?多来两次按照暴君的性子肯定会烦。
她被说得跟祸国妖妃似的,实际上,孟岽庭又不是昏君,前提条件根本不存在,净给她编排罪名了。
傅星河想了想,总归要花时间,不如讨好太后。
太后应该也不难讨好,傅星河以前接待过很多老年旅行团入住,比太后难搞的多了去。
“本宫给太后做。”
小太监今天跑腿次数有点频繁,他又回到御书房:“贵妃说陛下衣服足够,太后刚回宫,不如换成给太后做衣服。”
孟岽庭没想到她还能在这方面讨价还价。
一直在帮她的难道不是朕?蠢货。
福全提议:“一人一件?”
孟岽庭没说话,福全擅自做主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拔腿跑,真难搞哦,不是人人都能当夏眠和福全。
福全安抚道:“老奴听说,贵妃从昨晚起就没笑过,秋天井水寒凉,贵妃冻了手,心情郁闷,一时想岔了,也情有可原。”
孟岽庭想起往日见到傅星河,她总是喜欢笑眯眯地跟人谈事,但是昨天遇到太傅和季清构的事,一整天都板着脸,回来又被太后体罚,确实一两天都笑不出来。
对傅星河来说,笑不出来应当是很严重了吧?
孟岽庭指了指册子上,岭南上供的秋荔枝,问:“入库了吗?”
这是当地农妇刚种出的新品种,产量不高,送给皇室尝鲜,若是陛下喜欢,请赐个名字。
皇帝赐名,当地肯定是要大肆宣扬,用鎏金匾额刻了,敲锣打鼓地挂在祠堂里,给荔枝打响名声。
福全看了下:“还没呢,全部都在,没有人支出。”
孟岽庭想了想:“农官让朕赐名,朕觉得‘妃子笑’这个名字不错。”
福全:“……”
孟岽庭:“都赏给贵妃吧。”
福全:“……”
温华殿。
傅星河正搓着手上的香膏,食指有点肿,心情倒是不错。
她笑眯眯地问:“本宫给太后画个什么图案吉祥?”
至于暴君,她准备偷偷在夹层绣一团猪脑花,正好衬他对婆媳关系一无所知的脑袋。
夏眠指着猪脑花,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图案?”
白色的,层层渲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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