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宛毓道:“殿下还记得之前在东仓淮时,咱们俩一起为我爹抄的那几本医书吗?其中我抄的有本书里面有这个方子,我就记下来了。”
高韶兰怔住。当时她给邹老拿的那几本确实有好些都是孤本,藏在宫里的医署之中,如果这方子只存在于东仓淮王宫,那在大周为什么会失传,也就可以理解了。
“所以……”高韶兰轻声问,“太上皇的事,也是你做的,对不对?”
邹宛毓瞪大了眼。
“太上皇的什么事?”她一脸茫然,仿佛真的不知道高韶兰在说什么。
高韶兰眉头微皱。
邹宛毓不承认。
高韶兰便起身,径直走向房中的桌案,一把打开了抽屉,拿出刚刚邹宛毓看的那本书,“那你刚刚在看什么?还藏起来,是不是就是那药的配方……毒?”
高韶兰皱起眉头:“你怎么在看讲毒术的书?你想要给谁下毒?”
邹宛毓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书夺了回来抱在怀里,低头道:“毒术医术本就相通,我怎么就不能看了?”
“既然你如此坦荡,刚刚又藏什么?”
高韶兰面色微沉。
跟邹宛毓说了这么一会儿,她大致已经可以确定她有问题了,只是她拒不承认。
高韶兰轻叹一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之前在宝安山寺,你算的是不是就是这事?”
邹宛毓头垂得更低了。
高韶兰道:“现在还只是我疑心你,你把事情好好跟我说说,还有转圜的余地。毕竟邹老曾经把你托付给我,我还是希望你能好的。”
邹宛毓咬了咬唇。
高韶兰看着她,“如果你一定要等到陛下派人来审问你,到时候我也无能为力了。”
邹宛毓听了这话,有些恨恨地抬眼,看着她道:“殿下不是与陛下不和吗?怎么这种时候,您还帮着他?”
高韶兰:“我是和他有些不愉快,但大是大非面前,我当然向着他。”
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可能她一直在邹宛毓面前懒得解释,才令其误会了她和萧执的关系。也正因此,刚刚她提出想要效仿那位质子金蝉脱壳时,邹宛毓才信了她的话说要帮她。
邹宛毓冷笑一声。
“我不懂什么大是大非,”她道,“我只想为我爹报仇。”
高韶兰一怔:“邹老?”
她脑中似乎闪过什么,问道:“邹老不是被一群悍匪……”
“我当时没把实情说出来。”邹宛毓眼眶有些发红,“我刚被皇帝送回去的第二天,我爹就没了。动手的根本不是悍匪,而是皇帝派去的杀手!他本来想连我一起杀掉,幸亏被县尉派去的人救了。县尉大人原本是打算让人上山请我爹给他夫人看病的,阴差阳错救了我。”
高韶兰眉心微蹙:“你怎么知道是陛下派去的杀手?”
“县尉大人把他们抓起来审问了啊。”邹宛毓眼中满是恨意,“当时我偷听到皇帝和其他人的对话,撞破了他做的事,他就对我起了杀心。他一定是怕你发现,才一直等我回到东仓淮才让人动手,而且连我爹都不放过。”
邹宛毓咬牙道:“我爹还救过他的命,他就这样恩将仇报!”
高韶兰揉了揉眉心。
“他没必要这样做。”高韶兰道,“如果他真的害了邹老,早在你出现在皇宫的时候,你就没命了,你还能有现在进永安宫的机会吗?”
邹宛毓愣了愣。
“你这是被人利用了。”高韶兰轻声问,“所以你是怎么进了太医院的?”
之前她就觉得邹宛毓一个小姑娘这么大老远的来到大周有些奇怪,如果是背后有人安排,就好解释了。
邹宛毓没应声。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乍一听高韶兰说她被利用了,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是意气用事了一点,但她不傻。自己亲爹和高韶兰的交情怎么样,她也是知道的,此时听高韶兰这么一分析,即使她再不想承认,她也明白,自己好像被人骗了,还做下了糊涂事。
高韶兰牵着她的手,引她坐下,自己也坐在一旁。
“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查清邹老的死因,好不好?”
邹宛毓目光有些茫然,她嘴唇翕动,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
高韶兰在邹宛毓的房中一直待到傍晚,直到萧执回来,她才拍了拍邹宛毓的肩,柔声安抚几句,然后出屋去了正殿。
萧执刚把大氅解下来,正站在炭盆边上烤火,看见她问道:“你做什么去了?”
高韶兰屏退宫人,走到萧执的身边。
“假死药一事,有眉目了。”
她把邹宛毓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然后道:“她说之前为了逼真,故意用药让太上皇缠绵病榻许久,连太医都没诊出来怪异之处,所以现在……太上皇还有一口气,但是可能真的不行了。”
萧执面色平静地听着,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现在那边还需要她给太上皇调理身子,我问出了她和那边的人联系的渠道。”高韶兰道,“宫门守卫武贵福、太医院的内官巫士以,你去让人查查吧。顺藤摸瓜,找出太上皇的藏身之处,应该不难。”
萧执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当即就唤来吴忠,低声吩咐了几句。
“我也要给高鸿写一封信了。”高韶兰走到一边的矮榻上坐下,“撺掇邹宛毓来到大周的,是我的三王兄,长平侯。”
当时贤夫人谋害高鸿不成,反被父王赐死,他的儿子也被赶去封地,封了个长平侯。
只是没想到长平侯并不甘心,打听了她的事之后,撺掇邹宛毓来到大周,一开始是想让邹宛毓连她也恨上,挑拨她和萧执的关系。
高韶兰不用想都知道长平侯打的是什么主意。她这个皇后一旦被废,高鸿的太子之位就不稳固了。
但邹宛毓爱憎分明,没迁怒到她身上,跟长平侯达成了协议,被安排着来到太医院之后,故意躲着她,就是想自己一个人偷偷谋算着给萧执下毒报仇。
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下毒的机会,邹宛毓才不会赶着给高韶兰送护膝亲近永安宫,以求一个接近萧执的机会。
至于假死一事,也是因为长平侯见挑拨不成,索性跟太上皇联合起来了,要是萧执被推翻,她这个皇后自然也就失势了。
邹宛毓乐于看到萧执陷入困境,于是制出了假死药。
长平侯自始至终想对付的都是她,但邹宛毓只是想对付萧执,他们目的不同,所以高韶兰劝了一下午,邹宛毓就把什么都交代了。
萧执听高韶兰把这些恩恩怨怨说完,不由抱住了她:“幸亏她只是想对付我……”
如果邹宛毓敢对高韶兰不利,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
萧执眸色阴沉,冷声道:“长平侯的事不必你费心思,过几日我给你父王送一份国书就够了。”
长平侯掺合的是大周国事,不是简单的东仓淮内部夺储。他动了怒,东仓淮王就算不忍心,也得处置长平侯。
高韶兰愣了愣,点头道:“也好。”
萧执吻了吻她的侧脸:“那我先回干元殿了,知道了这些事,我得布置一下。”
高韶兰嗯了一声。
……
萧执派了人紧盯着邹宛毓所说的那两个线人,终于在第二日夜里摸到了太上皇的住处。
萧执连夜出宫,看着士兵们包围那个小小的院落,院中灯影幢幢,吴忠上前为他打开房门,屋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味儿和人卧床久了身上散发的难闻气息。
萧执神色莫名。
看来袁可郎并不尊敬父皇,没有派人悉心照料他。
萧执走上前去。
太上皇神志已经恍惚,和前些日子重病卧床时一模一样,此时他半睁着眼,看见萧执,眼瞳不由放大了些。
“父皇。”
萧执轻唤了一声。
太上皇眼里呈现出一丝惊惧的神色。
“您这是何必呢?”萧执轻声道,“其实如果您消停了,不再对付我,未必不能安享晚年……”
临死前再折腾这么一回,何必呢?
“袁可郎也不过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您当真以为他忠心耿耿?一朝天子一朝臣,朝中已经被我清洗的差不多了。您不服输可不行。”
萧执俯下身去,看着他道:“后天就是您的葬仪了……跟儿子回去吧。”
太上皇怒目圆睁,放在榻上的手抬了抬,却终是无力地放下。
萧执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起身出了房门。
太上皇在回宫的路上彻底闭上了眼。
萧执坐在他的身边,静默了许久,许久。
天边刚刚露出一丝微亮,高韶兰迷迷糊糊中睁开眼,发现身边的床榻还是空的,萧执一夜未归。
她怔了片刻,然后听到开门声,萧执带着一身寒气进来了。
他几步走到榻前,一双眼泛着淡红的血色,俯下身来吻她。
他的唇有些发凉,高韶兰察觉到他人在颤抖,不由伸出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
“父皇没了,这次是彻底没了。”
萧执哑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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