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兴跟着连连点头:“是,是,虞将军是我朝之栋梁,世子和世子妃也都是。你们都居功至伟,朕……需要你们。”
荣安又是笑。哎哟。瞧这两人紧张的!这是多怕他们撂挑子啊!又是多没安全感啊!也是,自己和丈夫,对这对父子都有救命之恩呢!就冲这一点,想来自己两人今后的日子应该都会挺好过的!
……
一个时辰后,礼炮声响,诏书下发,跳过了诸多繁琐步骤后,朱永兴匆忙登基。至于皇帝的丧事,则暂时交由礼部全权安排。
畏畏缩缩的朱永兴,给自己连灌了三杯参茶和两杯黄酒,才强装镇定坐上了龙椅。
百官叩拜,三呼万岁,继位文书下发……
开了国库粮仓,京中万民同贺……
而他坐上龙椅后,下的第一道圣谕,便是册封朱承熠为兵马大总兵,统领京中所有兵力,统辖管理京卫,兵马司和禁军。
朱承熠抬抬眉,暗暗放眼四周。
百官竟是无一有异议。
内阁几位老爷子还一道抬眼冲他点点头。显然,这事已经经过了内阁。这帮老爷子大概并不赞成先帝对他的架空。
朱承熠低低一笑,大方接受了。
这个位置,太高了。如此大权,自不是他的能力让众臣有所期待。
除了是他近日表现和在军中刚树立的威望,还是朱永兴需要他,众臣为了朱永兴安心,更是因为他们还要靠他,不是靠他的能力,而是指望他的丈人和他的亲爹会因为他,而以最快速度前来相帮……
几个原因相加,倒是一下将他送到了如此高的地位。
而他,也被朱永兴招呼着,站到了其下手。
一人之下!
……
借着这几日强劲的西风吹着,无数的文书也随风飘出了城外。
文书到达朱永昊手里时,他才惊觉错过了什么。宫中瞒得很好,所以朱永昊是到此时为止,都还不知朱永兴究竟是何时回的京,又是如何进的城!
朱永昊当时正在营帐给远道而来的辽江王接风。两人虽图谋不少,却还是第一次碰头,自然要喝上几杯共商大计。他们刚刚说定,打算让所有兵力今晚休整,明早天一亮全力攻城。
拿到文书的朱永昊手抖不已,口中喃喃念着“撒谎”,心头却不由发虚。
什么意思?
新皇登基?他父皇驾崩了?
可太子继位……这又是什么鬼!
不可能!朱永兴怎么就回京了?是因朱承熠?是那厮将他带回了京?那家伙果然是与自己不死不休的死敌!果然自己一早就不该放过他!
可不对,朱承熠从庆南过来怎么会接应上朱永兴?朱永宁先前告知过自己,前几日才收到过庆南军里来的一沓子信,其中就有朱承熠的一封。所以不应该的!
朱永昊不信!
他也不能信!
新皇上位了,那他算什么!
这边朱永昊正思量,要如何利用舆论去质疑朱永兴的存在。
那边却又有两道文书送到,是内阁下发,百官签名,玉玺盖印。
第一封是对辽江谋反,勾结外族,残害忠良等罪行的控诉,除了玉玺,还加盖有皇帝私印,宗室印和内阁印。
另一封自是针对了他:罗列了他朱永昊大逆不道的十八道罪状,将他骂得体无完肤,直接将他与秦桧之流相提并论,说什么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兄屠弟,弑君鸩父;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巴拉巴拉,洋洋洒洒六百多字,总之就是各种强调了他“大逆不道”!
与两道文书一同下发的,还有两道圣旨。
“圣旨何在?”
“是那顺公公拿着圣旨站在了东直门城墙,说限您两刻钟内与辽江王一道前去接旨。如若不接,便会当场宣读!此外,顺公公还补充……说,若您与辽江王拒旨,那便是以实际行动响应并证实了您二位确实谋反无疑……”那卫兵弱弱报来。
朱永昊气得涨红了脸,直接把整张机子给推倒在地。
辽江王也错着牙。先机一失,便失不再来。
怎么就被捷足先登了……
一旦被打上反贼标签,便意味着将后患无穷啊!
“这些文书……是如何传出来的?”
卫兵小心翼翼回:“对方似是故意挑衅,用的又是纸鸢。今日风大,一吹,便是漫天飞扬。京中亦是无数纸鸢,咱们在城外都能看到城中如雪片般四处飞散的文书……想要防止扩散,已是不可能了。”
朱永昊再次大怒,这次,他直接拔剑,连机子都劈成了两截。
如此,即便他打下京城,也逃不开“谋反”二字了!谋朝篡位,何其难听!一辈子的污点,子孙后代都要被人骂的污点,永远留存史书的污点!他还能把整个京城所有人都给灭口了不成?
郁闷!
接不接旨,他都是反贼!
朱永昊自然不可能自取凌辱,并未前往。
顺公公当着所有人将两道圣旨读了来……
朱永昊的那道,是将他从皇室除名,踢出皇室,贬为庶民。从此以后,他不再是二皇子,皇室也没有他这个人。谁要再跟着他,不但名不正言不顺,而且是板上钉钉的犯上作乱,株连九族……
辽江王的圣旨也是类似。其亲王位被废,他本人被皇室除名,贬为庶民。辽江王再不是他朱恒和,所有辽江兵若不立即放下武器,即刻回去辽江,便以谋逆论处,同罪罚九族……
随着两道圣旨,一道扔出去的两张宗室开出的文书。
顺公公直言,此时此刻,京城的各处布告栏已经张贴了告示,他二人的罪名及种种,已无人无知,无人不晓……
顺公公所言不假。
这会儿的京中,人声鼎沸。
百姓虽人心惶惶,但并不知晓各种前因后果。本以为这几日的爆炸厮杀已是不可思议,却不知实际情形要更危急可怕。一时间,满是各种对朱永昊,朱永宁,辽江王和鞑子等的唾骂。
如此反贼败类一旦攻破京城,还不知会做出何等卖国割土的勾当,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宫中,朱永兴再次处于了焦虑之中。
因为朱永昊本人已经到了东直门外,正在质疑朱永兴的存在,也在质疑先帝的身体状况,怀疑这个,不信那个。
所以,此刻最好的办法是新皇出去走上一圈,用事实打脸朱永昊,让他无言以对。
可朱永兴畏惧。
他一向就对朱永昊有惧,以前便是,此刻更是。他口才也不好,他更怕在唇枪舌剑中落了下风,丢了大周和朝廷的颜面。
另外,内阁还要求,他刚好可以新皇之姿去巡街,接受百姓跪拜,也涨涨威望。回程的时候,他还可以到兵马司在中街设立的募兵处去发表一番鼓舞人心的讲话。
趁着此刻民心在握,新皇露面多说几句,可以尽量多招民兵——这一条,是朱承熠提出来的。既然他已经做上了大总兵,也该开始办实事了。京中总共只不到四万人的精兵,真要硬打,肯定不是朱永昊对手。在援兵到来之前,民兵也是兵。他需要!
……
第650章 第一次攻城
朱永兴几乎是被朱承熠和内阁几位老爷子一起架着去了东城门。
一路上,仪仗铺开。
百姓夹道欢呼加叩拜以欢迎他们的新君。
对此,朱永兴心头并没多少兴奋,他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不知所措的诚惶诚恐。他不擅长站在高处,他只希望有个不为人关注的角落可以让他风花雪月,他讨厌这种被围观的感觉。
而在站上城墙,远远看到朱永昊那密密麻麻的手下后,他更觉双腿发软。
在燕安那段苦痛时光一下重现于脑中,渐渐与眼前状况重合。
当时的他,也是被高昂逼着,高高坐在马背上,一副可以叱咤风云的样子。
然而面对鞑子突然出现的千军万马,他却无能为力。
也是这样,他们被围了。也是这样,所有的人都在追着他跑,把他逼得走投无路。
此时此刻,他鼻间似乎又开始弥漫血腥味和那微熟马肉的酸臭味,那种山洞里的憋闷感,那种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窒息感一下就压在了胸口……
“我做不到。我要回去。”他喃喃着。
几位阁老和朱承熠等人面面相觑。做不到什么?是做不到统领京中和朝廷?还是不想做皇帝?回宫,还是回去原来的位子?
“您什么都不用做。有阁老们,有臣。咱们都是您的后盾。”朱承熠的手臂顶住了他的腰。
朱永兴转头看他,表情复杂……且痛苦……
而朱永昊,也终于看见了他多年不见兄长。他有些生气。就这?这样的蠢货能做皇帝?还不是被架空的蠢蛋?呵,他这个兄长,竟然真的从燕安回来了。他一直觉得,这个蠢货永远没有资格与自己争的,可到底,失算了。他错了,他应该早点动手的!
而对面正在叫嚣的那个声音,也让朱永昊无比愤怒。
此刻底气十足正开腔的,是朱承熠。
他用内力将声音外扩,效果远比传令官更好,将他的言辞清晰传入了临近反军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