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漓穿的是周恒的衣裳,即便是系好了衣带,也是松松垮垮。
如今半趴在周恒身上,那领子敞开,香肩半露。
周恒的目光往下。
黑色的眸子,突地燃出了一簇火,低哑地道,“放肆!”
姜漓还未来得及反应,周恒的手便直直地穿了进来。
姜漓哑了嗓子,视线迷离的那阵,被周恒掐着下巴,捧着她的脸,声音沙哑,“你不是想知道朕长什么样吗,如今慢慢看。”
话毕,一个用力,姜漓的眸子里,便只有了那双灼人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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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翌日清晨。
姜漓睁开眼睛,周身没半点遮挡之物。
身侧的位置空空荡荡,帷帐已被勾起,光线溢进来,姜漓散着一头青丝,眸子发涩微微半眯,下意识地往被褥底下钻去。
门外隐约的说话声传入。
姜漓听到高沾唤了一声,“陛下。”双手不由攥紧了锦被,待那脚步声渐渐靠近,姜漓不知是该躺着,还是该起来伺候。
匆匆寻了一圈没见着衣裳,姜漓装了睡。
周恒走到床前,侧着身子坐在了床沿上,问道,“醒了?”
姜漓便不能再装下来。
半裹着那被褥坐起身来,唤道,“陛下。”
周恒侧过头,本是匆匆一瞥,却见她半个身子裹在被褥底下,雪颈隐现,露出了一颗脑袋来,面如桃蕊白里透红,红唇微微干涩,宛如一株被风雨摧残过后的娇花,不由想着昨夜那回荡在耳畔,魂牵梦绕的声声莺啼,让人恨不得再次怜惜一番。
那样的目光,却让姜漓生惧。
姜漓直往后缩去。
周恒看了她一眼,眸色渐渐归于平静,将手里的衣物搁在了她跟前。
本欲转身离去,又顿了下来,那黑色箭袖抬起的一瞬,姜漓身子后仰,缩着脖子只闭了上眼睛,半晌,却没见那手往下落。
姜漓又睁眼望了过去,周恒的指关节便轻磕在她的额间,低声道,“朕不吃人。”
姜漓怔住。
周恒才起身道,“穿上,起来用膳。”
姜漓回过神来,红了耳根。
待姜漓收拾好,周恒已经用完膳,高沾刚伺候完,见到姜漓出来,见了礼,“奴才给主子请安。”
姜漓压住心底的那份不自在,故作无事地点了头,脚步缓缓走到周恒身旁,也没去对面落座,只半跪着挨在了周恒身旁。
周恒侧目,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高沾悄悄地退下。
姜漓今日这身是新料子,香色立领斜颈暗纹,只有领前一颗盘扣,青丝简单的挽成结,头上是周恒上回送她的那根白玉珠簪。
那簪子自从周恒问过她一回后,姜漓便再也没取下来过。
此时耳上多了两粒细小珍珠,垂在耳侧,映得那颈项愈发莹白。
周恒只觉心绪起伏不安,终是克制住转过了头,撂下一句,“等着朕。”便起身去了前殿。
这是不打算放人了。
**
姜漓歇在干武殿的消息终是瞒不住。
原本昨日娴贵妃已被气的没了声,闷了一天,得了这消息,瞬间爆发,回头就冲着严嬷嬷道,“你不是说,不在御前当差了,见一面就难了吗,这不还日日侍寝,人都住进干武殿了?”
严嬷嬷再也不敢吭声。
娴贵妃怒气腾腾地起身,赶去了福宁宫。
到了太上皇后跟前,娴贵妃眼圈通红,只一个劲儿地用帕子拭泪,太上皇后瞟过来几回,她也不说话,那模样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太上皇后叹了一声,终是问了句,“这又是怎么了?”
娴贵妃便来了劲,“当初姑母让凌儿进宫,凌儿好一阵欢喜,想着能到姑母跟前孝敬,还能侍奉这天底下的主子,那是凌儿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如今凌儿才知,凌儿不过就是个多余的,有我没我一个样。”
太上皇后耐着性子听她哭完,大抵也知道是为了何事。
不就是姜婕妤近日频频受宠吗。
用得着她如此慌。
太上皇后半句安慰话没有,神色一厉,反而训诫了起来,“这天底下,要真论起来,谁又不是多余?谁离了谁,就不能活了,这日子就不能过了?”
娴贵妃被这一声斥住,立马止了抽泣。
太上皇后的神色又才缓了下来,“你进宫也有年余,你可曾同皇上说过半句话?如今宫里添了个新人,得宠了,你就急上了,早干嘛去了?依我看,就算是没有那姜婕妤,你也不见得,能从皇上那得到半点恩宠。”
太上皇后的话针针见血,只刺往娴贵妃的心窝子。
太上皇后的语气又细了些,说教道,“帝王乃天子,又岂能只占一人身,你要记得,在这后宫里妒为大忌,你是贵妃身居高位,你该想的,是如何同各宫里的主子们伺候好皇上,而不是去嫉妒旁人得了宠。”
娴贵妃面无血色。
这一趟福宁宫,没讨到好,反而被刺地抬不起头来。
出去时,娴贵妃那脚步拖不起来,鞋底擦着地面,没了半点力气。
心头一直念着太上皇后的那句,“帝王乃天子,又岂能只占一人身。”
当初进宫前,母亲同她说,一脚入宫深似海,女人堆人讨幸福,太艰难。她念着陛下的那张脸,就跟着了魔似地,回道,“嫁给旁人,就不会三妻四妾了?”
如今似乎才开始尝到了辛酸。
可她自幼养成的固执性子,又岂能轻易认输,想了一阵,才同严嬷嬷道,“姑母这是在怪我,不够关心皇上,往后,本宫该多走动。”
严嬷嬷从未见过娴贵妃这般伤神过,心头有些不忍,劝道,“娘娘还年轻,来日方长,何愁没有机会。”
娴贵妃没答。
念起马上就是七巧,便让严嬷嬷走一趟绣房,打算赶几身衣裳出来,待到了七巧节,如论如何,她也要抓住机会。
严嬷嬷领命去了绣房。
却碰上了长春殿的碧素姑姑,和内务府的刘管事。
今年宫里才进的一批缎子,上回太上皇后说等立了秋,再派发到各宫,让大伙儿挑,如今日子还没到,竟就提前出来了。
严嬷嬷自是认得碧素,也认得刘贵。
那料子是给姜婕妤的。
严嬷嬷一声不吭的将布匹拿了回来,针脚线再好,拿又能比得过新料子,赶了也是白赶。
娴贵妃心头本就阴郁得很,这回是真气着了,趴在桌上,嗷嗷大哭了一阵,“宫里人人皆羡慕本宫有个撑腰的姑母,姑母却说本宫身居高位,劝本宫多担待点,可如今,你们瞧瞧,本宫要这贵妃有何用,还不如不要,也不至于丢人现眼......”
娴贵妃是个急性子,这一气,竟就头晕目眩,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两日。
太上皇后听说后,让王嬷嬷跑了一趟。
王嬷嬷回来禀报,“太医说是急火攻心,娘娘这回估计是真急了。”
太上皇后没说话。
过了好一阵,才问王嬷嬷,“还住在干武殿?”
王嬷嬷自是知道太上皇后问的谁,点了头,“皇上许是习惯了那么个人,听高总管说,那姜婕妤之前在御前当差,机灵得很。”
太上皇后听得出来,王嬷嬷话里的维护。
皇上能愿意宠人是好事,只是这宫里毕竟还有一套规矩在,一日两日还好,总不能尽让她一人占了去。
太上皇后想了一阵,“好久没到过南苑,记得门前有一片紫薇,眼下正是时节,你派个人打扫出来,等眼前忙过了,让皇上也过来住两日。”说完转头指了库房,“将屋里那布匹送到荣华殿,让她收拾收拾,过两日陪着我一道去。”
吩咐完,太上皇后又让王嬷嬷将后宫的主子们叫来福宁宫,“余下的缎子,还有南海进供上来的珍珠,让惠贵妃先挑,其余各宫的按例分配,内务府还有一批燕窝补品,都拿到芳华殿去,大皇子如今正是长个,不能亏待了去。”
眼下后宫没个掌事的人,这些个繁杂事便落在了太上皇后头上。
她心疼自己的侄女,但惠贵妃那头也亏不得,总不能让人瞧出端倪来。
太上皇后安排地妥帖,到了七巧节那日,移步去了南苑行宫,娴贵妃也跟着住了进去,夜里太上皇后让人在那片紫薇树下,添了灯设好了宴席。
娴贵妃一身艳丽的妆容,满心欢喜地等着人。
周恒姗姗来迟。
黑色身影,从那一排紫薇树底下的青砖路上穿过来,到了跟前了,太上皇后和娴贵妃才看清,那身后还跟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