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结束之后,大家就进了音乐室,在客人的面前,德包尔夫人是惯常要炫耀一下德包尔小姐的琴艺的,因此坐下之后便要德包尔小姐去弹首曲子,然后就开始夸奖德包尔小姐的琴技来。
柯林斯先生带头第一个开始应和着德包尔夫人,他之前接到通知说掌管肯特郡的老牧师很快就要离职了,现在整个肯特郡的牧师们都在伸着脑袋摸着后门想要接替这个位置,他自然是要多讨讨德包尔夫人高兴,好顺利的得到那个职位。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着柯林斯先生,对德包尔小姐的琴技非常的夸奖,只伊丽莎白一个人坐在沙发最边上,一句话也不说,在她听来德包尔小姐的琴技不过和玛丽差不多,哪里值得夸奖。
德包尔夫人见伊丽莎白这么的不识趣,便板着脸说道:“班纳特小姐,你会弹琴吗?”
“会一点。”伊丽莎白说道。
“那你家的其他人呢?”
“有一个妹妹会。”
“五个女儿里竟然只有两个会弹钢琴,其中一个还只是会一点,真是让人惊讶,你们的家庭教师没有教你们吗?淑女是必定要学会弹钢琴的。那么你们会画画吗?会几种语言?”德包尔夫人满脸惊讶的问道,仿佛伊丽莎白说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
伊丽莎白憋着气,满脸压抑的愤怒,她沉着声音说道:“我们没有家庭教师。”
“原来是这样,难怪了。”德包尔夫人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说道。
伊丽莎白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德包尔夫人的表情明白的表明她在这位夫人看来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这让伊丽莎白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她从不觉得不会钢琴和画画是可耻的事情,因为她觉得自己有一个好头脑,这足够使那些只会弹琴和画画却脑袋空空的小姐们羞愧了。但是此时此刻,伊丽莎白在德包尔夫人的面前,才深刻的觉得自己没有学会那些淑女必须学的东西是多么的让她觉得自卑。
这边伊丽莎白过了一个很不愉快的夜晚,那边安德莉亚的心情也不算好,今天早上他们刚刚接到了来自肯特郡汉斯福的一封信,是弗格森夫人的堂哥克拉克先生写来的,说是弗格森夫人的叔叔老克拉克先生身体抱恙,已经躺在床上没什么意识了,估计再过几天就要去世。不过老克拉克先生一直惦记着弗格森夫人这个侄女,想要在去世之前见一见弗格森一家,因此克拉克先生希望弗格森一家能够尽快赶到汉斯福去。
弗格森夫人伤心极了,他们克拉克家她这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她的父亲和叔叔都是相当的宝贝她的,弗格森夫人的父亲去世已经快十年了,她一直是把叔叔当做父亲的,没想到去年春天的时候见过身体还是好好的,今年春天就不行了。
安德莉亚也十分伤心,她是十分喜欢这位叔祖父的,这位老人家今年已经有八十三岁了,在这个年代是特别的长寿了。因为老人年纪大了,便越发的像是小孩子,和安德莉亚几个小辈玩的十分的好,他又特别喜欢安德莉亚活泼的性格,曾经悄悄的对安德莉亚说自己的一部分遗产是要给安德莉亚做嫁妆的,可见对安德莉亚的喜爱。
☆、第三十章
弗格森一家到达汉斯福的克拉克庄园的时候,老克拉克先生已经处在弥留之际了,柯林斯先生正在给他做告解,克拉克先生和小克拉克先生跪在床边,弗格森太太和安德莉亚他们也很快围到了床边,路易莎抱着小乔走到床头,小声的告诉他这是他的曾叔祖父。
安德莉亚握住老人的一只手,哭的十分的伤心,她是从不会去想自己在意的人会有一天离开自己的,因此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往往都要无法承受。
可惜安德莉亚再如何难受,最后老克拉克先生还是去世了,他的遗嘱里给弗格森一家留下了小部分的遗产,弗格森太太、路易莎、玛莉亚和小乔每人都得到了五百英镑,安德莉亚和爱德华每人得到了一千英镑。安德莉亚另外还得到了老克拉克先生的一只金怀表,据说是这只怀表是老克拉克先生的母亲传给他的,安德莉亚以前很喜欢这只盖子上雕着麋鹿的金怀表,老克拉克先生曾经说过要送给安德莉亚,没想到他到了死前还记得。
等到老克拉克先生完全的停止呼吸,房间里响起了一阵阵的哭声,安德莉亚受不了这种悲伤的气氛,拿着怀表一个人跑进了花园里,坐在花园里的花坛上,把头埋在腿上就大哭了起来。
柯林斯先生一做完告解就出来了,这还是他穿过来后第一次做这种事,总觉得有些心情压抑的厉害。他更加确定自己不是做牧师的料了,哪怕去世的老克拉克先生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他也无法做到冷静的旁观这位老人去世,也无法承受那些亲人们的悲伤。
不过这位小姐哭的实在是太伤心了一些,柯林斯先生听声音似乎她要喘不过气了一般,便走过去拿出口袋里的手帕,说道:“小姐,请节哀,老克拉克先生是位受人尊敬的绅士,他会上天堂的。”
“抱歉,我不信上帝,无论他是否上天堂,对我来说我都已经失去了他。”安德莉亚抬起头来,没有接柯林斯先生的手帕,而是用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满脸的泪水。
柯林斯先生有些惊讶,面前的这位小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他看到对方红肿的眼睛,还是好心的劝道:“哦,那么你也不应该这样的伤心,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老克拉克先生已经足够老了,他无病无灾的安然去世,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不是吗,人总要去世的。”
“我明白,只是我舍不得而已,非常的舍不得。他还说过要教我打猎呢,可惜我之前太懒,总不愿意花心思去学,他说要教我学习拉丁语,我因为讨厌那些弯弯绕绕的文字也不愿意去学,现在想想我真是后悔,为什么没有和叔祖父多待一会儿呢。”
“你的叔祖父一定很爱你,他神智清醒的时候特意让克拉克先生把一直放在他贴身口袋里的怀表拿出来,说要送给你,我想他一定是希望你高高兴兴的,所以不管怎样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恩,谢谢你,牧师先生,我该怎么称呼你?”安德莉亚把怀表挂到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把表塞到外套领子里,转头看向这位一直好心劝她的先生,不得不说,有人在身边劝说一下,确实让她觉得好受很多。
“威廉,威廉.柯林斯,这里的牧师,很高兴见到你。或许今天不该用高兴这个词,很荣幸见到你,小姐。”柯林斯收好自己的手绢说道。
“安德莉亚.弗格森,同样很荣幸见到你。柯林斯先生,你做牧师多少年了,我想你一定已经习惯这些生老病死的事情了吧?”
“好几年了,不过我想我永远也不能习惯死亡这件事情,它总是太过压抑,伴随着眼泪、悲伤,都让人难受。”柯林斯先生摇摇头。
安德莉亚还想说些什么,弗格森太太却站在窗口喊她进去,刚才的哭泣已经发泄了一些大家的悲伤,现在操办一场体面的丧礼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
“柯林斯先生,我要进去了,你要离开了吗?”
“是的,葬礼举行的那天我才会再来。弗格森小姐,请节哀。”柯林斯点点头,然后拿着自己的圣经离开了。
晚上柯林斯先生依旧被德包尔夫人请去赴宴,当然同去的还有特纳夫妇他们四人,德包尔夫人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柯林斯先生,知道特纳夫妇四人是柯林斯先生的朋友,即使前晚和伊丽莎白闹得有些不愉快,还是邀请了他们四人。
吃晚餐的时候柯林斯先生难得没有对菜肴进行夸奖,他板着脸,看起来神色有些忧伤。德包尔夫人发觉柯林斯先生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便问道:“威廉,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是的,夫人,今天我去主持了一场告解仪式。”
“谁去世了,我怎么没有听说?”德包尔夫人问道,她是个很有掌控欲的女人,一直以来对于肯特郡特别是汉斯福的每件事情都十分的关注。
“是老克拉克先生,是寿终正寝,不过他的亲人们还是很悲痛。”
“是老克拉克先生啊,他倒确实是寿终正寝了,这年月能够活得和他一样长寿的人可不多。要我说应该高兴才对,他这样真正的绅士,一定会到天堂去的。”德包尔夫人想了想,老克拉克先生的长寿在汉斯福还是比较出名的,罗辛斯庄园举办宴会的时候,德包尔夫人也常会邀请克拉克家,倒是记得老克拉克先生。
柯林斯先生想到安德莉亚当时哭的十分无助的样子,说道:“是呀,不过他的侄孙女倒是哭的特别难受,据说是老克拉克先生特别疼爱她,给她的遗产和给侄孙子的遗产一样,都有一千英镑呢,去世前还把自己贴身带着的金怀表送给了她。这位小姐一个人抱着怀表在花园里大哭,我劝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不哭,一心的去准备老克拉克先生的葬礼了。”
“倒是位不错的小姐呢,不知道这位小姐叫什么,从前有没有来过罗辛斯,我是否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