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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囚鸟 (若水未央)


  元禾看出阿桃的心思,他道:“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和燕珩…”
  提到燕珩的名字,阿桃立刻联想是他为了逼自己回去,才怂恿哥哥去前线的,“他,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元禾一愣,阿桃着急道:“你可别听他胡说,他惯会哄骗人的!”


第80章 待君归
  元禾一愣, 阿桃着急道:“你可别听他胡说,他惯会哄骗人!”
  阿桃说的激动,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元禾安慰她:“他什么都没说,是我要走的。”
  阿桃憋着嘴, 哀求元禾:“那你就别走了,别走了行吗?”
  元禾只是看着阿桃,没有回答她,阿桃一腔希冀落空, 渐渐松开了手,元禾低头揉了揉酸涩的眼, 故作轻松地说:“我请旨让你出宫修养,陛下暂且应下了。燕珩也答应我,让你在上京待一段时间,这期间你好好想想是去是留吧。”
  原来刚刚景帝说的兄妹两起码有一个争气是这意思,阿桃敲敲自己的脑袋, 懊恼竟没有听出来。她着急着要说什么,元禾柔声说:“不着急,慢慢来…”
  他这一句彻底让阿桃没了气性, 终究什么都没说, 她耷拉着脑袋,良久阿桃喃喃道:“那她呢?”
  元禾怔住了, “谁?”
  阿桃抬眼,指了指元禾腰间的荷包,她亲眼看见元禾把那方手绢藏在了荷包里。
  元禾先是怔愣了好久,□□收在心间,本来想就此掩盖, 谁都不可能知道,哪晓得居然被阿桃发现了端倪。
  “你…”元禾思忖着该怎么问,不成想阿桃抢先解释:“我见你好几次对着那手绢发呆,那是女子的东西…”
  原是这样,元禾不好意思地笑了,挠了挠头,说:“她知道了。”
  “那她舍得你吗?她答应让你上战场吗?她不会担心你受伤吗?”
  阿桃连环炮似的发问,逗笑了元禾,他想了想,“她嘛,无所谓答不答应了,她已经嫁人了。”
  什么!
  阿桃丝毫不知元禾还有这段情史,她的嫂子还没见面就成了别□□?
  “她为何要嫁人,她不喜欢你吗?”
  元禾喃喃道:“不懂该怎么说,应该说本就无可能吧。”
  阿桃惊诧:“她不喜欢你?还有人不喜欢哥哥吗?她嫁的那个是比你英俊,还是比你勇猛?又或是比你有权有势,若是这样,这女人不娶也罢,以后自有更好的姑娘!”
  “更好的姑娘…”元禾默默念着,眼神不知飘向了何处,阿桃摇摇他的手,元禾回过神打趣,“会有更好的姑娘吗?”
  “当然了?!”阿桃拍着胸脯保证,“哥哥在我眼中是最好的,嫁给你的人是最有福气的。”
  元禾嘴角带着笑,默默地点了点头。
  阿桃还要好奇打探是哪家姑娘,可这会景帝已经食色餍足,准备起身了,元禾身为亲卫不能多待,自然也得走。
  阿桃恋恋不舍地站在门口看元禾越走越远,她垂头丧气地踱步往回走。
  此夜天清月明,阿桃抬头,忽见宝瑟夫人不知何时登上阁楼,倚在栏边。
  她应是刚从春色无边的房中出来,一把青丝披散拖于背后,几重锦绣衣襟未拉好,露出一角雪白肩头,寒风中白嫩的肌肤透着微红,有万种道不尽的风情,她绞着一方手绢,目光飘远,世上这么多男人,不晓得谁有幸能让这般国色天香翘首凝望。
  直至宫女抱着观音兜来,宝瑟夫人才从楼上走下,与阿桃狭路相逢,阿桃本想行礼,但宝瑟夫人身上有很大一股气味。
  若不是成亲过经历过人事,阿桃哪会知道这是酣畅淋漓欢爱过后的味道,再见宝瑟夫人衣衫不整,鬓发散乱,两颊绯红,口脂都擦到了嘴边,联想她方才在阁楼上看着景帝轿撵那意犹未尽的模样。
  阿桃从心里透出一股厌恶,她掩鼻退后一步,强压着情绪对宝瑟夫人道:“我过两天就走,我哥哥要出远门,我要去送他。”
  宝瑟夫人好似没有注意阿桃的回避,一面拉好衣襟,一面笑着颔首道:“也好,住在我这儿,终究不是长事。”
  说罢吩咐宫女为阿桃打点东西,阿桃拦住她,“不必了,怎么来的怎么走,什么都不用带。”
  阿桃是丝毫不想跟宝瑟夫人有什么瓜葛,若是再卷入皇后与宝瑟之间恩怨,那可就糟糕了。
  她如是想着,却盯住了宝瑟将手中那方绢子,那手绢上绣了一对大雁,比翼齐飞。
  绣工质地先抛开不说,绣品和丹青、书法其实是一样的,个人有个人的风格,阿桃在东都闲来无事时,经常看芸娘等宫人们做绣活。
  就拿最简单的绣花来说,面对同一朵花,譬如芸娘她心思细腻,经验老到,且擅长丹青,绣出来的不一定最像,但最有韵味,以至于之后阿桃一眼就能看出手边的东西是不是芸娘绣的。
  在譬如宝瑟夫人手中的那张大雁的绢子,针脚细腻形态拟真,绣者在琢磨眼睛时,故意嵌着几段银丝线进去,有点睛之笔,鸟儿活灵活现,跃然纸上,与元禾那张鸳鸯的,手法几乎相同。
  宝瑟夫人发现阿桃的眼神发愣,她顺着阿桃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不解道:“郡主,看什么呢?”
  阿桃闻声,豁然抬头,对上宝瑟夫人一双天然含情的美目,内心波涛汹涌,猝不及防地被一张手绢掀起滔天巨浪,元禾喜欢的人莫不是,莫不是…
  难道是宝瑟夫人?!
  阿桃一时间难以接受,且不说宝瑟夫人比元禾大上五六岁,说句难听的,她不是人尽可夫吗?不是淫、乱下贱吗?
  退一万步,元禾褪去皇亲国戚这层身份,他亦是二十出头的,清清白白的男子,这么多良家女子不选,偏看上二投敌国的风流女子,看上君上的宠妃?
  阿桃脑袋有些发晕,整个人懵懵的,宝瑟夫人微蹙秀眉,素手一扬,几个宫女扶着阿桃坐下,给她到了一杯茶水。
  宝瑟夫人矮下身去,见阿桃额上生出汗珠,她就着手绢擦了擦,阿桃一下握住她的手,顺势拿走绢子,自己揩了揩汗水,轻声道:“可能是白天玩出汗了,方才在风口站了会儿,又觉得头疼了。”
  宝瑟夫人笑道:“郡主还是孩子气。”
  阿桃腼腆地笑了笑,颇为乖巧,她擦完了汗,翻手把绢子还给宝瑟夫人,不想绢子上沾了汗水、脂粉之类,已然脏了,阿桃抱歉道:“夫人,待我洗干净还给你吧。”
  宝瑟夫人摇头笑了,“无妨,送给你吧。”
  阿桃拿着手绢佯装认真地看,口内赞道:“真好看呢,在东都的绣娘都没这么巧的手。”
  宝瑟夫人噗嗤一笑,“这是苏绣,是我家乡的绝活,我小时候学的。只会一些皮毛罢了,郡主莫要打趣我。”
  阿桃扬起脸,打量宝瑟夫人一眼,问道:“夫人家乡是江南?”
  “正是。”宝瑟夫人笑了,“就在姑苏,郡主可去过?”
  阿桃干笑着摇头,江南现在还算平静,战火没有烧过去。
  说道江南,宝瑟夫人目光变得愈发柔和,她道:“江南自古就是鱼米之乡,小桥流水,和中原不同,和北国也不同,我还记得小时候和爹娘在莲塘里采莲子,拿到集市上去卖。那时候我长个很快,被子都盖不住脚,养了一只扑鱼的鹭鸶时不时要咬我的脚,闹得我整夜都睡不着觉。”
  “鹭鸶?”阿桃学着音调,问宝瑟:“什么是鹭鸶?”
  宝瑟夫人道:“鹭鸶是一种帮助渔家扑鱼的鸟,人们豢养它寻找鱼群聚集的水域,到了扑鱼期,把船往那湖里一划,都不用下网,鱼儿多得直接往船上跳。”
  这个阿桃知道,冬天的时候,在冰面上开个窟窿,鱼儿争相过来喘气,也是一条接着一条自己蹦到岸上来。
  不过阿桃真没尝试坐过江南水乡的乌篷船,没见识过吴侬软语,更不知道夏国这片净土能坚持多久。
  阿桃还想再多听些宝瑟夫人之前的事,想看看元禾为什么会看上这个女子。
  可宝瑟夫人并不打算与阿桃深聊,简单说了两句便住了口,即便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可明显她不想再提从前,所以笑中带着客气和疏离。
  阿桃捏着那方手绢,心想着有机会拿元禾那个比较一下,最好的结果是自己搞错了,否则日后该如何去看待这位宝瑟夫人。
  #
  景帝得知元禾愿意去郝州,十分高兴。正是因为元禾做禁宫戍卫干得不错,手下的人无比敬服。
  原先夏国残部闹得厉害,时不时又刺客闯进宫里,自从元禾来了,再没出这样的事。景帝对元禾至少是欣赏的,可越是欣赏越不能容忍他只做个看门官,他该上阵杀敌,为其开疆拓土才对。
  起初景帝提了好几次,元禾都以辈分小、资历浅拒绝了,目今临安朝廷北伐在即,高丽吃了败仗还蠢蠢欲动,西凉、吐蕃、大理没一个安分的,甘遂等遭截杀,景帝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元禾这时候点了头,景帝许诺他,只要元禾能多立功勋,会慎重考虑阿桃和燕珩的婚事,若两人真的破镜难圆,也可以将阿桃接回来,不必漂泊在外。
  元禾出征那日,景帝准许阿桃去城外十里亭相送,阿桃抱着她为哥哥准备的小包袱,里面有洗干净的衣裳、鞋袜,有防身用的匕首,受伤时涂的药膏,还有阿桃为元禾精心挑选的零食,有面果子、蜜饯、肉脯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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