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位天君,清目丹唇,男生女相,眉心一点红印,他着一身宽大的白袍,黑发瀑背,眼睫低垂,看上去雍容华贵、典雅秀丽,虽是男子,却有倾城美貌。
的确是个脱凡的美人。
九尾狐族美人无数,可看到北天君本人,缘杏还是呆了呆。
而这时,北天君举目望来。
缘杏吓了一跳,连忙低眉顺目地垂下头,好给师父留个乖巧的好印象。
北天君的视线落到她身上。
北天君绝对是知道缘杏家境出身的,但从他看自己的眼神中,缘杏没有感觉到他对自己一丝一毫的特别或者另眼相看。
北天君只是喉结一滚,问:“你们两个谁先来的?”
北天君的声音清冽,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男孩高高举起手:“我先到的!”
北天君淡淡颔首,道:“那你就当二弟子吧。”
说完,他又看向缘杏:“那你就是三弟子。”
“是。”
缘杏温顺应下。
她没有什么意见,的确是那个男孩先到的,而且,那个男孩看起来也比她大一点。
男孩则当场将手一伸,一把揽住缘杏肩膀,不认生地道:“好嘞!以后一起修炼了,三妹妹!”
缘杏:“???”
缘杏不太习惯有人举止这么亲密,拘谨极了,尤其是在家里,她与双生的亲哥哥都有三分疏远。
北天君见状,一挥袖,隔空就将他们两个人分了开来,让他们重新坐正。
北天君依然端详着他们两人,说——
“你们二人既然今日打算拜入我师门,想来自然背熟了我门下的规矩,我就不多重复。从今往后,你们只得师兄妹相称,不得互问身份来路。”
两人纷纷称是。
北天君顿了顿,道:“既然如此,还是得你们两人起个便于称呼的代称。”
他先看向男孩,说:“你就单字一个煈吧。”
男孩洒脱地用力一抱拳:“好!多谢师父!”
北天君对他略一颔首,注意力重新落到缘杏身上。
缘杏被他的美眸望住,愈发紧张。
北天君也没露出什么特别的神情,只淡淡道:“那你日后就用一个杏字吧。”
缘杏松了口气,忙乖巧地拜道:“谢谢师父。”
这个字和她的本名相关,她本来还担心北天君会给她起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字,那就还得重新适应。
现在看来,北天君给起的代号,还是与他们原本的名字有几分关系的。
而这时,那男孩一撩小辫,又没心没肺地过来揽缘杏的肩膀,自来熟道:“杏杏师妹!”
缘杏有些慌张。
而这时,北天君抬袖点了点男孩所在的位置,淡淡道:“阿煈,去领十下掌心。”
“为什么?!”
已经被称作阿煈的男孩立即炸了毛。
拜北天君为师还不到一刻钟,就要领罚了,不止是男孩,连缘杏都吃了一惊。
北天君回复道:“我门下不可问出身过往,不可炫耀资质血统,你们先前虽然还没有正式拜入我门下,但都是我早早定下的弟子,早该知道我的原则。你到我仙宫中,第一天便试图坏门规,若不惩戒,日后你怎么会当回事?我自然要拿你立规矩。”
第八章
北天君这一番话说出来,已经十分明了。
他们先前在道场中的一言一行,北天君虽不在场,却全部洞晓。
阿煈咋舌,无话可说。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在道室中的举动,早就全被师父看见了,现在想来顿觉心虚,只得乖乖认栽。
北天君看向站在道场后面的仙侍:“柳叶,去拿戒尺来。”
“好的,天君。”
仙侍一拱手,转身出了道室。
没多久,仙侍托着一把长七寸六分的长尺回来,双手递给北天君。
北天君垂眸对阿煈道:“手。”
阿煈咬着牙递上右手。
北天君道:“不要这只。伤了右手,你明日练功抄写怎么办?”
阿煈炸毛:“明天就要练功抄写?!这么急?!”
北天君颔首:“是,而且功课还不少。”
阿煈脱口而出:“受了伤还第二日就要写不少功课,太没人性了吧!”
北天君的美人脸忽而一笑,刹那间,缘杏仿佛看见有春风迎面至,百花千花开了满树。
北天君露出一丝狡黠,勾唇笑道:“既入了我门下,就要有这个觉悟。你最好小心着点,若是时常犯错,你这右手保不住,那左手写字就可以练起来了……还有,嘴写字也可以练起来了。”
阿煈抱头发出一声惨叫。
北天君再次催促:“手。”
阿煈视死如归地将左手递给他。
北天君一手紧扣住他的手,一手接过戒尺,啪啪啪就是三下。
北天君道:“这三下,打你知道规矩却想钻空子,明知故犯,以身试法。”
啪啪啪,又是三下。
北天君道:“这三下,打你不敬师妹,没轻没重,浪子习气。”
啪啪啪,接着还是三下。
北天君道:“这三下,打你衣衫不整,吊儿郎当,受罚还顶嘴,第一日就将衣裳穿得乱糟糟,枉费为师一片苦心。”
这九下戒尺,声声脆响。
小缘杏坐在旁边看,她自幼体弱,狐君夫妇怎么舍得打她,小缘杏从没挨过打,也没有见过人挨打,这还是头一遭。
北天君挥戒尺的声音一听就很疼,即使没有打在她身上,但光是看着也可怕,听得小缘杏胆战心惊,直往后退。
阿煈被打得龇牙咧嘴。
啪!
最后一下戒尺重重落在掌心!
阿煈紧张地看着北天君,不敢缩手,等着北天君再给这一下戒尺说出点什么道理。
然而北天君顿了一下,道:“这一下,凑个整。”
阿煈:“???”
阿煈哀嚎:“这也太没道理了吧!”
北天君冷笑:“少抱怨,为师想打你就打你,爱打你几下就打你几下,你日后若是再犯错,接着打。”
阿煈识趣地闭了嘴。
北天君敛袖,收起戒尺:“好了,回去吧,一会儿让柳叶给你伤药。”
北天君的力道显然掌握得极好,既不会真的让他伤到,又足够长记性。
阿煈捧着手退回了蒲团上,但他表面上服气低着头,缘杏却还听到他嘴里小声嘀嘀咕咕着什么“笑面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黑心美人”“黑美人”之类的话。
北天君抬着下巴,将戒尺还到仙侍手上,然后就着仙侍提前准备好的铜盆面帕,重新净手、擦干。
阿煈捧着自己的左手吹着,但一来就经了这么一次下马威,他居然也不怕北天君,没多久就不记仇了,反而又凑上去好奇地问:“师父,我是二弟子,杏杏是三师妹,这么说来,我们还有个大师兄或者大师姐了?”
缘杏的耳朵竖了起来。
北天君并未回避,一边用帕子擦着手,一边说:“对,你们上面还有个师兄。不过你们来得不巧,他被我派出去做事了,目前不在北天宫中,等过两天他回来了,再给你们介绍。”
阿煈追问:“师兄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他什么样的人?我们以后也会被师父你派出去做事吗?”
北天君说:“你问得太多了。你们只需要知道,我给他起的单字,是羽,等他回来,你们就叫他大师兄或者羽师兄,其他事情,不要多问。
“还有,不要什么事情都依赖其他人解答,特别是显而易见的,你们要学会自己看,自己听,自己想,自己判断。”
“噢……”
北天君语气淡淡,而阿煈看上去失望极了。
缘杏却有几分出神。
公子羽。
她早就听说过了。
他用得一手好琴,天赋过人,高尚守礼,天庭仙君都对他评价甚高,还击败了哥哥。
只是身份不明这一点,实在不会为他的形象打折扣。
缘杏对这位大师兄的好奇早就升到了顶点,既想要早一刻见到,但想到真的要见到了,又有些许害怕。
这时,北天君净完了手,对他们两人交代道:“从今往后,我便是你们二人的师父,我会履行师父之责,对你们严加管教,将你们教导成人,不负北天之主之名。”
说着,他又招了招手,将仙侍叫过来。
“这是柳叶。”北天君说,“他是北天宫中最有声望的仙侍之一,如今我将他分配到弟子庭,主要职责就是照顾你们。
“他是仙侍,但不是仆从,不可以对他颐指气使。你们可以理解为我的助手,或者你们的小师父,日后他会负责你们的日常事务,关于课业、生活,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和他说。”
名为柳叶的仙侍带着笑,不卑不亢地对两人行了一礼。
小缘杏坐在蒲团,连忙慌慌张张地回了一礼。
柳叶看到小缘杏对自己回礼,倒流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
北天君看到,也顿了一顿。
他的语气随之柔和了几分。
北天君继续说:“你们在北天宫中也有自己的住处。煈儿,你今后住在玉树阁,与你师兄同住。他住顶层,你住下面一层,底楼你们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