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就到了最终角逐的时刻。
快到尾声的时候,九天玄女公布了第二轮中目前为止表现最为出色的十个人,他们将会一对一轮番进行比试,直到所有人都互相比过,得出最后的名次。
最后的十人里,毫无疑问有缘正和公子羽。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
缘杏。
*
“杏师妹太厉害了吧!”
这段时间下来,尽管早就看到了杏师妹在这一轮上的能耐,但亲眼看到被九天玄女写下的那个“杏”字,还是不由咋舌。
第六十章
第二轮比试的结果, 和第一轮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动。
公子羽和缘正这样变化不大的暂且不论。
缘杏从六十七名,一口气升到了前十。
从第七名落到了两百名开外,这还是他每天晚上去求公子羽和杏师妹帮他临时抱佛脚恶补、分析对手、出谋划策的结果, 师父每回看他的笑容已经越来越亲切, 拍他肩膀的力道, 也越来越沉重了。
水师弟倒是意外得不错, 到了八十多名,进了百名以内。
对水师弟的排名很是震惊:“你竟然成绩这么好!”
“我好歹也是师父的弟子。”
水师弟腼腆地道。
“我虽是凡仙,但难得有不用考虑仙力的试炼,自不能丢师父和师姐的脸。”
公子羽也跟着称赞:“师弟善识人心,在这方面, 是有几分天资的。”
水师弟被公子羽夸赞, 略有几分纠结, 但是同时,又同样有些自得。
不过,要说最受瞩目的, 还是前十名。
前十名的十人,都是全战全胜, 尚无败绩。
为了表示对他们的重视, 其他弟子接下来还是随机分配,唯有他们十人, 是要当众抽签的。
不仅如此, 接下来他们每个人一天只比一场,用的也会是西天宫内, 最好的几个高台雅室,这样其他弟子想要观摩学习, 也能方便许多。
接下来的这几战,注定会受人瞩目。
九天玄女宣布完名次最前的十人,利落地朗声道:“请这十位弟子,上前抓阄。”
缘杏顿了顿,与羽师兄一同到九天玄女身边。
缘杏去望另外几个对手。
除了她、羽师兄和哥哥以外,东天女君的弟子迎阳也在其中,迎阳对上她的视线,有些难为情地对她笑了下,俏皮地吐了下舌头。
剩下的六个人,有几位在第一轮中也表现出众,故而有些面熟,还有几人就不认得了。
九天玄女拿出一个只容一手探入的瓮,示意他们伸手进去。
轮到缘杏时,她将自己的纤手探入其中,手腕一弯,便拿出一枚棋子来。
那瓮中放的是十枚围棋子,五枚黑,五枚白。
拿到黑子的,可以再去抽签决定对手。
缘杏将自己的手掌摊开,一看,掌心中是一枚黑子。
九天玄女于是道:“过来抽签吧。”
缘杏和另外四个抓到黑子的弟子走到九天玄女面前,又去拿她呈上来的五个倒扣的木牌。
缘杏犹豫片刻,挑了最左边一块牌子翻开,只见木牌木底黑字,印了一个字名――
羽。
竟是师兄!
缘杏翻出这样一块牌子来,看着木牌间那个她心尖上的字,心头便是一颤。
亦惊了:“杏妹妹怎么翻出了大师兄来!这下完了,第一场就要师兄妹相残。”
水师弟也吓了一跳,但他的反应与不同,很快镇定下来,道:“杏师姐聪慧过人,才谋出众,即使是与羽师兄对阵,想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水师弟对杏师姐的盲目崇拜一向过分,听得不大相信,尤其想想杏师妹的对手是那个强到可怕、什么都会的大师兄,哪怕不是由他上阵,都一下子觉得胃疼了起来。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杏师妹的确是百战百胜,比原本估计的,还要强上许多,似乎也没法草率下定论。
转向北天君,问:“师父,你看杏妹妹和大师兄,谁更厉害一点?”
北天君似乎并不介意他的两个弟子第一场就碰上面,看到缘杏抽中了弦羽,他还颇有兴致地勾起嘴唇。
北天君回答道:“杏儿善攻,羽儿善御。但论棋术,今年他们两人在我面前对弈,杏儿执黑先手十五次,九胜六负;羽儿执黑先手十三次,八胜五负;一人是无坚不摧之矛,一人是坚不可摧之盾,以此之矛,攻此之盾,如风吹浮草,来去不可知。”
:“……师父,你能不能说点人话,容易听懂点的。”
北天君:“两人伯仲之间,胜负难分。”
咋舌道:“杏师妹竟然这么强,与大师兄旗鼓相当,连师父你都说不出胜负来!”
北天君言道:“两人以往各有输赢,是很难说。”
水师弟则听得很认真,他想了想,提出看法道:“听师父的说法,杏师姐与大师兄棋艺差别不大,那么到时候,谁先手,谁的优势就会大一些。既然如此,他们两人比试时,谁先下手为强,是不是大半就赢了?”
北天君颔首:“围棋时,的确如此。但这场试炼用的兵棋纸兵,规则与围棋还是有差异。且杏儿和羽儿两人对弈时,基本上赢了也都是险胜,不能说绝对。”
水师弟眯眼,若有所思,将大拇指抵到唇边,咬起了指甲。
看水师弟的表情,总觉得慌兮兮的:“师弟,你不会要给大师兄下什么药,好让他到时候拿不到先手吧。”
水师弟不屑地瞥了师兄一眼,道:“哪儿有这么神奇的药,我倒是想找。”
“那你干嘛学师父眯眼睛?!总觉得一肚子坏水。”
“我只是在想,今日要不去西天宫借一下膳房,帮杏师姐做点好吃的补补脑子罢了!”
师兄弟两人吵成一团。
而这个时候,缘杏拿着写了“羽”字的木牌,有些茫然地望向羽师兄。
公子羽并不介意,对她淡雅一笑。
缘杏垂头丧气地回来,像做错事的小兔子,道:“羽师兄,对不起……”
公子羽笑道:“师妹何错之有?”
他凝视着缘杏的眼眸而笑:“能对上是好事,我很期待再与师妹对弈。”
缘杏心头突突地跳。
她最近才想明白,自己对羽师兄的不是寻常师兄妹情谊,而是男女间的爱慕,再看见师兄这般弯着眸笑望她,她只觉得气息一滞,连呼吸都不会了。
缘杏张皇地低下头。
公子羽看到师妹惊惶羞涩地低头,她耳尖微红,香腮胜雪,尖尖的下巴抵着锁骨,显得整个人小小的。
公子羽亦是一顿。
他如今看着师妹,也有些与过去不同的感觉。
他是初次意识到,杏儿在他心中竟如此不同,不同到让他不知何时,已经看不见其他人。
这是什么情绪?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百思不得其解。
她是心尖一点雪,化不开,抹不掉,而何时落在那里的,又无人知晓。
于是,次日正式对弈时。
两人都有些心乱,两人之间的氛围,亦有些古怪。
只是双方都心绪不宁,反而注意不到对方的异样。
雅室里有些奇怪的暧昧气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们是师兄妹,往日也不觉得奇怪,今日却感觉连眼神交错都是罪过。
两人先要猜先。
虽然用的是兵盘兵子,但是用的是围棋的方法来决定谁先下第一步。
缘杏抓了一把棋子。
公子羽道:“单。”
缘杏将棋子放在盘上,是三枚棋。
公子羽先手。
公子羽看到是自己先来,愣了一愣。
他想到自己和师妹下棋时,谁执先谁就赢得多,尤其师妹的棋风,其实更擅长先手棋。
想到杏师妹输了棋可能会伤心,公子羽便觉得心间一痛。
他想了想,对缘杏道:“我们在雅室中,无人看得到这里的情形,要不还是师妹先下吧。”
与其他人不同,师弟、杏师妹和水师弟可能将弟子大会的名次看得很重,他却不然。
对他而言,名次不过就是名次,待弟子大会结束了,过眼云烟,有无都无妨。
比起获胜,倒不如让杏师妹开心一次,更有价值。
然而缘杏摇摇头:“师兄难道是觉得我必输无疑吗?师兄不用让我,就算是师兄先下,我也赢过好几次呀!”
杏师妹这种倔强的地方很可爱,她明明自幼体弱多病,外表柔弱得像一株易折的兰草,可真遇到风雨,却不愿意让人搬到屋子里呵护,意外的坚韧有力。
弦羽不由轻笑了一下。
但嘴唇一弯,他才觉察到自己又因为杏师妹笑了,且内心柔软得不像话。
弦羽微怔,连忙收敛了笑意,内心涌上一丝茫然慌乱,只觉得自己如今看杏师妹,好像多了一丝不同的意味。
他一向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只当缘杏当成妹妹照顾,绝没有过分逾越的念头,可如今,却不敢确定了。
两人各自埋头布棋,故作寻常。
而在雅室外,一众人都围着缘杏和公子羽的兵盘校场观看。
只见他们各自的纸兵已经列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