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熠煜的话,北堂熠煜的语气,就好像一把把尖利的刀子直直插入晋楚染的心口。
这一字一句里头全部都是不信任。
晋楚染不免轻笑,“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北堂熠煜蹙眉道:“最毒妇人心。我才算是见识了。”
“最毒妇人心?”
“元冬并未做过什么,你却对她下此狠手。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我对她做什么了?!”
晋楚染蹙眉,双眼死死瞪住北堂熠煜。
晋楚染觉得北堂熠煜若要退婚也应该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而非杜撰!亦非搪塞!
这些日子,晋楚染一直都在信阳侯府准备出嫁,根本就没有踏出过府门一步,更是遑论对司徒元冬下什么狠手。她完全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把她晋楚染当做什么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更何况,她那么爱他!
“你竟然给元冬下毒!”说着,北堂熠煜就将手里的药瓶摔在晋楚染的怀里,指着药瓶道:“这敢说不是你的手笔?这瓶蛇毒,是你二哥晋楚谢在之前宫中翰林院特地研制的!”
晋楚染看着北堂熠煜道:“就凭着这个,你就认定是我下的手?”
北堂熠煜回瞪住晋楚染:“不然还能有谁?这瓶药除了你和晋楚谢,旁人又如何能拿到?”说着,他又是一哂笑,“别装了,我昨日已经去过翰林医官院,晋楚谢也已经跟我说了,你之前跟他要过这瓶蛇毒。”
晋楚染百口莫辩。
她十日前确实跟晋楚谢要过这瓶药,但她原是想要用这瓶蛇毒以毒攻毒来治好北堂熠煜身上所中的波斯蛇毒,因为晋楚谢曾跟她说过,除非以毒攻毒,剑走偏锋,否则北堂熠煜活不过三十岁。
“我之所以跟二哥哥要这瓶蛇毒是为了以身试药,然后再设法为你解毒。”
晋楚染一面看住北堂熠煜,一面含泪说道。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北堂熠煜早已经先入为主,一点都不相信晋楚染的话。
晋楚染冷笑一声。
她早就想起来了,三日前司徒元冬来过一次信阳侯府找她,但没说两句话就走了,主要就是跟她道贺恭喜,谈话毫无营养价值,这些日子对她说这种话的人实在太多了,她本来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在心里觉得庆幸,司徒元冬原一直爱慕着北堂熠煜,这下终于放下了心中执念。但如今想来,那次司徒元冬应该就是蓄意过来偷她前儿才跟晋楚谢要来的那瓶蛇毒后来再嫁祸于她的。
晋楚染蹙眉。
呵!蛇蝎心思!
晋楚染越想越气急!
“贱人!贱人!司徒元冬你个贱人!”
她不断地大呼。
“六姑娘!六姑娘!怎么了?”
奇怪!
她好像听到了小玉的声音,猛地一挣目,看见床头用五彩琉璃罩住的一束烛光,墙上斜斜打着小玉和小莲两个的身影,这才发现刚刚原来都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梦而已,但这梦为何会这样的真实?
真实的可怕。
晋楚染一时怔怔地看着小莲。
小莲、小玉也讶异地回视着晋楚染。
须臾,晋楚染稍稍吁出一口气问:“什么时候了?”
小玉瞧了瞧外头的天色,“还早。”
晋楚染点一点头。
小莲问:“六姑娘方才可是做噩梦了?”
晋楚染一摇头:“倒也不算是噩梦,”随后她看了看小莲、小玉面色有些奇怪,就又问,“我刚刚怎么了?”
小莲道:“六姑娘刚刚说梦话了。”
晋楚染问:“我说什么了?”
小莲道:“六姑娘刚刚嘴里一直在大喊着‘司徒元冬是个贱人!’这话。”说完,小莲就微微颔首。
晋楚染也低眸,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过了一会儿,小玉问:“六姑娘身子可觉得好些了?”
晋楚染抬眸望住小玉,发现她脖颈上头有一条细细的伤痕,于是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脖子上头的伤痕是哪里来的?”说完,她就抬手指了指小玉的脖颈。
小玉抬手摸一摸自己的脖子,忙束了束衣领,“哦,是奴婢昨儿不小心自己刮到的。”
小莲笑道:“昨儿傍晚时分,六姑娘看了安国侯府大少爷给的信物就中毒了,好在后来小侯爷及时拿来解药救了六姑娘。”
晋楚染一蹙眉,才想起来昨天的事情,心中一时感到疑惑,北堂熠煜,他怎么会来?莫非他早知道了什么?
“让老祖宗把信物退回去吧!”
随后,晋楚染对小玉道。
小玉点头。
第046章 不是她!
小莲问:“方才姑娘梦见什么了?反应那么大!”
“我反应真的很大吗?”
“嗯!刚刚六姑娘口中不仅大呼‘贱人’,还手舞足蹈的,着实是把奴婢们吓了一跳!”
晋楚染轻轻一笑,“许是被梦魇住了,”但她再欲想那个梦境时,脑子里面却是已经变得一片模糊。
她什么都记不清了。
正说着,外头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六姑娘,老祖宗那边有请。”
小玉笑道:“是若夏姐姐。”
晋楚染点头道:“去开门。”
小玉抬脚就去了。
小玉问:“有什么事么?”
若夏道:“老祖宗那边仿佛有大事。”
小玉问:“大事?”
若夏道:“宫里头来人了。”
晋楚染也是一惊:“德妃娘娘出事了?”
若夏摇头:“是好事!大好事!”
大好事?
晋楚染身子一凛,随即手脚骇得发麻,忙就起身洗漱。
没过半晌人就已经来到秋爽斋。
晋楚染只希望可千万别是她心里以为的那件事情!
她不想入宫!
老祖宗、晋向邺、姬氏、荆氏、晋楚是、晋楚穆、晋楚谢、晋楚上以及晋楚恪都已经在了,因为太早,大多数人神情都表现得稍许懒怠。
老祖宗坐在上位扶额叹息一声道:“方才宫中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懿旨,已经决定不日就要召恪儿入宫为皇上婕妤,随侍左右,今日晌午时分懿旨就会到府来正式宣读,各人都早做准备吧!”
晋楚染心中先是一紧,随后又是一喜。
皇后要召晋楚恪入宫为妃。
而不是她!
幸而不是她!
晋楚染稍稍吁出了一口气。
想必紫薇城里应该也是刀光剑影,许是皇后抢在德妃之前打破了德妃和老祖宗的主意。
晋楚染心头暗暗一笑。
德妃和老祖宗终究是慢了一步。
晋向邺坐在左侧第一首,笑看着老祖宗道:“这对于晋家来说也算得上是一桩好事。”
老祖宗一时却回看住晋向邺淡淡道:“什么好事?”
荆氏手里捻着佛珠道:“世上之事向来都是祸福相依的,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就是这个道理。”
姬氏侧目瞧一眼晋楚恪,不免生出叹息,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终究还是要离开了,但无论怎么看来入紫薇城终归比入那嗜血的安国侯府要好得多!
至少在宫中为妃来日还是有盼头的。
晋向邺看住晋楚恪道:“咱们信阳侯府又要出一位皇妃了,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老祖宗却低眸不言。
晋楚穆目光不舍地紧紧盯住晋楚恪:“宫中虽繁华富贵,却也有着缦立远视,而望幸焉的苦楚。”他只说了半句便不再说了。
缦立远视,而望幸焉。
有不见者,三十六年。
“凭着三姐这般人才,皇上怎可能舍得让三姐缦立远视,寂寞空庭?”晋楚染望住晋楚恪,她面上虽始终含笑,但心里却还是轻叹了一声,毕竟一入宫门也就等同于没了自由,过了片刻,晋楚染才又继续说笑道:“小六就先恭喜三姐了。”
晋楚恪含笑挑眉:“待得日后我在宫中站稳了脚跟一定会多多关照你的。”
晋楚染看晋楚恪满脸期待的样子也不知到底是该为她感到高兴还是该为她感到悲哀。
晋楚染忙道:“别!小六是胸无大志之人,就不劳三姐和娘娘操心了。”
晋楚谢轻笑一声,低语道:“入宫能自己活着就不错了还关照别人呢。”
晋楚染瞅了一眼晋楚谢。
晋楚谢轻一抿嘴。
晋楚上打了个哈欠:“我太困了!”
晋向邺觑一眼晋楚上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成日的还没个正行,我晋向邺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东西来?没规矩!没行状!”说完,晋向邺就轻哼了一声。
晋楚上却笑道:“那侯爷想让儿子成为什么样的人?小侯爷那样的人怎么样?”
晋向邺眼睛向上一翻,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祖宗抬手指一指晋楚是道:“甭说旁人!你大哥这样的就已经很好了!”
晋楚上不屑地瞅一眼晋楚是。
叹息一声。
也不免摇一摇头。
“他这样的还不如我自己呢!”
虚伪!装模作样!
晋向邺啐晋楚上一口道:“你要真能成小侯爷那样我也算老怀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