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佳赫不甚明白,随即扭头过去问闻人赫:“理由?”
闻人赫轻笑:“若不是因着你是闻人氏后人我才不愿管你生死。”
北堂佳赫不解:“闻人氏?”
他不禁低眸想了想,难不成跟奶奶有关?
闻人赫道:“你的生母可是闻人青?”
北堂佳赫一时听见有人提起“闻人青”三个字,陌生又熟悉,心头不免一怔,抬眸视住闻人赫问:“你到底是谁?”
闻人赫笑了笑:“闻人青乃是我的姑母。”
“你是波斯人?”
闻人赫轻笑一声:“不!我是荆楚人!”
北堂佳赫蹙眉不解:“什么?”
他只晓得闻人青来自波斯,却从不晓得闻人青跟荆楚有什么瓜葛。
闻人赫道:“你也不必困惑,闻人氏一直就是荆楚官家大姓,你生母闻人青便是荆楚闻人氏一脉所出,当年也因着系庶出才被祖父先遣到了波斯再而辗转至轩辕潜伏。你生母因着相貌美艳动人,又更精通药理毒理,一时成为当年安国侯的最好帮手,后来为了掩人耳目就同意被安国侯收了房,这才有了你北堂佳赫,再后来却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缘故,却红颜早逝。”说完,闻人赫就不免轻叹了叹。
北堂佳赫心中生出些许的讶异。
他望着眼前的闻人赫。
他知道的竟然比自己知道还要多。
容不得他不信。
随后北堂佳赫回过神来,听得方才说起“红颜早逝”四字,心中不禁又是一凛,冷哼一声道:“什么缘故?若非轩辕荷,我奶奶如何会死?!”
“轩辕荷?”
闻人赫不解。
轩辕季风笑了笑:“轩辕荷乃是当年安国侯爷正妻,轩辕先皇之妹。”
北堂佳赫举眸盯住闻人赫:“所以你是这个原因才要救我?”
闻人赫回:“对!你毕竟也是我表兄弟,我不能见死不救!”
北堂佳赫却好笑道:“因为是表兄弟,所以不能见死不救!”说着,他沉沉吁出一口气:“说起来,表兄弟算什么?就连亲兄弟都能置你于死地!”
闻人赫听言一头雾水。
但轩辕季风却听得明白,一时笑看住北堂佳赫:“你指的可是安国侯北堂熠煜?”
北堂佳赫冷笑:“是又如何?”
轩辕季风目光定在北堂佳赫面上:“既然都是自己人,何不一道帮我?”
“帮你?自己人?”
北堂佳赫竖目回看轩辕季风不免轻笑了笑。
轩辕季风叹息一声道:“其实说起来我们虽然目的不尽相同,却也算是殊途同归。”
北堂佳赫沉声问:“什么意思?”
轩辕季风稍稍一低眸:“北堂熠煜于我有夺妻之恨,于你有弑母之仇。”
第217章 迷茫
转眼已是大盛元年八月十五日,晋楚上静静站在军帐外头不远处的一块小山坡上,抬眸望着夜空中的一弯银钩,洒下无限清辉,虽已经时值八月但靖州地气依旧不暖,到了夜里甚至还会使人觉得风中带着些许的微凉,晋楚上以诸司正使品阶从京都城出征至靖州驻扎已经将近两个多月,但轩辕和波斯双方却都是毫无动静,晋楚上觉得近来身上闲的都快长毛了,他简直就恨不得能赶紧给轩辕季风下封战书,好领着轩辕大军去跟波斯打个痛快,但是不行,他终归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晋楚上即便再不工于心计却也晓得轩辕泽粼要的并非是一时的痛快,而是实实在在的胜利,所以一点都马虎不得,所以才一直不敢轻易动兵。
待在靖州的这两个月里晋楚上也从安国侯府发过来的信简中清楚晓得了信阳侯府发生的事情,晋楚上并不讶异轩辕泽粼终究是没有轻易放过信阳侯府,但晋楚上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晋楚染居然真的能狠下心肠亲眼看着信阳侯府遭受灭顶之灾而无动于衷,晋楚染居然真的能亲眼看着老祖宗、晋向邺以及荆氏死在自己面前而满不在乎,甚至还能恰逢其时的出手并给其会心一击。
晋楚上每每想到这里都忍不住背脊生凉。
就连他之前在看到信简上头那短短书就的几行关于信阳侯府的字句时都会忍不住心头一牵,眼眶温热,鼻尖发酸,晋楚上以前从没有觉得过他在这种本应该痛快的时候竟会生出这种揪心的感觉,但就连他,这么一个从小到大视信阳侯府为地狱的人在一瞬间都会感到莫名的难过空虚,但晋楚染却没有,晋楚上看着晋楚染亲笔书就的那几行字是那样的冷冰冰,那样的义正言辞,又是那样的处之泰然,字里行间的麻木不仁就仿佛是在告知着晋楚上一个完全陌生的事件,而在这事件里头所牵扯到的每一个人也都似乎跟她完全不曾有过任何的交集。
因而晋楚上近来也开始生出怀疑。
这还是晋楚染吗?
这还是以前那个跟他一起长大、一起胡闹过的小六吗?
又或者是不是他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晋楚染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晋楚上觉得迷茫。
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
晋楚上一时怔怔想着,四面八方的东南风也在不停的猎猎吹着,并将晋楚上身上所著的罩衣袖摆刮得狂乱扬起,腰间所系玉花树革带下头边缘原本轻垂着四合如意云纹银边穗子也是都花枝交缠着左右纠结在了一起,就宛如晋楚上此刻已然纷乱如麻的心绪,他越是想把事情弄清楚却越是怎么都弄不清楚,晋楚上轻轻一叹,不禁紧皱起眉宇来,却突然觉得肩上一暖,晋楚上一回眸看见果然是轩辕文鸳,他一边抬手拢了拢肩上头的翠纹素雪纱缎斗篷,一边望住轩辕文鸳面上轻笑了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轩辕文鸳转身上前站定在晋楚上身侧:“在想什么呢?”
晋楚上摇了摇头:“没有。”
轩辕文鸳微微侧眸看了晋楚上一眼:“还想骗我?”
晋楚上低眸一笑:“那你猜?”
轩辕文鸳笑了笑:“前几日我见从京都安国侯府传来了一封信简。”
“你看了?”
晋楚上语气淡淡。
“当然没有!”
轩辕文鸳断然否认。
轩辕文鸳从不喜欢随便翻看别人的东西。
即便是晋楚上她也觉得不应该这么做。
这也是出于一种尊重。
但晋楚上这样问,虽然语气平淡,可轩辕文鸳心中依旧觉得有点不舒服。
晋楚上轻笑一声,目光在轩辕文鸳面上左右逡巡:“生气了?”
轩辕文鸳一撇脸:“没有!”
“分明就是生气了!”
晋楚上一面说着,一面含笑靠近轩辕文鸳两步并低眸下去用视线紧紧勾住她。
“我没有!”
轩辕文鸳挣一挣眉,回过头来回视晋楚上。
轩辕文鸳眼里望着晋楚上的嬉皮笑脸,心尖一颤。
糟了!
轩辕文鸳赶紧移开了视线。
晋楚上一臂搂过轩辕文鸳肩头:“你就是生气了!”
轩辕文鸳抬起胳膊一挣:“本帝姬说没有就是没有!”
……
两人这样无穷无尽的一来一回,终于在半晌后被夜值士兵的一声传话生生截断了:“晋将军,波斯那边……”夜值士兵话才刚说了一般眼里余光抬起就倏然看到了原来小帝姬轩辕文鸳也在,好像还正在跟诸司正使晋楚上打情骂俏,搞得夜值士兵一时也是面红耳赤起来,到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瞬间的场面很是尴尬,晋楚上随即握拳捂嘴清咳了一声才回身看住夜值士兵道:“说下去。”面上尽力装作无事发生。
轩辕文鸳则是挺一挺眉,稍稍往左边空位移开了两步。
刻意与晋楚上保持了大约一尺的距离。
轩辕文鸳觉得这个距离应该差不多够了吧!
夜值士兵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方才从波斯那边方向来了个人,直闯靖州城外驻扎军营,那人自称是晋姓故人,跨下骑着一匹汗血宝马,翠衣银冠,看着来历不凡。”
晋楚上听言刚松快没一会儿的眉头就又紧皱了起来:“晋姓故人?”
晋楚上实在想不到来人是谁?
信阳侯府剩下的总共也就只有晋楚染、晋楚谢以及他了。
还能有谁?
晋楚上脑子里头原本已经很乱了,现在就更乱了。
“那人长相如何?有何特征?”
夜值士兵摇一摇头:“平平无奇。”
晋楚上正在苦恼,轩辕文鸳站在一旁倒也是不解:“也是奇了!”说着,轩辕文鸳又转头过去看住晋楚上道:“你们信阳侯府的人怎会从波斯那边过来?”
这也是晋楚上心里更为觉得奇怪的事情之一。
若说来人果真是信阳侯府旧人那么也可能是彼时信阳侯府在遭到灭门时侥幸逃出来的。
但他却已经在靖州驻扎将近两个月,若是信阳侯府有人穿越轩辕靖州边境去往波斯投靠轩辕季风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生生避开了靖州边境几十万士兵的目光?
这不可能!
晋楚上摇了摇头:“月前信阳侯府被冠上了通奸卖国之罪,信阳侯府中老祖宗等人被皇上下令灭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