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姜妙的命令,青杏不得轻易离开,但姜柔的状况,她还是得回去如实禀报。
……
肖府。
姜妙听说姜柔已经得知那出戏,而且情绪很不稳定,面色又沉了沉。
青杏很着急,“姑娘,怎么办?”
“我去看看她。”姜妙说着,让人备了马车,带上青杏一块儿去的伯府。
刚进海棠院,就听得屋里传来姜柔的怒吼声,“滚——滚出去!”
吼完又开始哭,声音好不凄惨。
姜妙朝前几步,就见秦曼黑着脸打帘出来。
看到她,秦曼马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督主夫人。”
姜妙问:“她怎么了?”
秦曼低下头,“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小嫂嫂这些天情绪波动很大,安静的时候一句话也不想说,说话的时候,不是哭就是吼,而且,她晚上都不睡的,能睁着眼就这么躺到天亮,也太吓人了。”
“大夫怎么说?”姜妙又问。
“大夫说,她是因着没了孩子,心情抑郁所致,让我们多陪陪她,多劝劝她,可我……刚想跟她说两句话,就被她给赶出来了,督主夫人到底是亲姐姐,跟她亲厚些,您要不,帮忙多宽慰宽慰她吧,我是没法子了。”
秦曼说着都委屈死了,自己堂堂伯府千金,何曾受过这么多气,现在却要在这小作精跟前委曲求全。
“我知道了。”让秦曼先回去,姜妙挑帘进屋,就见姜柔抱着双膝靠着墙坐在床角,嘴里还在“呜呜呜”地哭着。
姜妙问她,“你哭什么?”
姜柔不答,仿佛压根不知道有人来。
姜妙在榻前坐下来,跟她说:“那出戏我看了,的确很有争议,但那只是戏楼为了卖座特地找人写的一出低俗剧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又有什么值得你哭的?”
姜柔不答,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往下落。
“姜柔,你知不知道你因为这出戏,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姜妙攥住她的手腕,逼迫她看着自己,“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肯振作起来把精神养好,我就带你离开秦家,到时别说罗三郎,多少郎都随你挑。你要觉得秦家太吵,让你心烦,你就跟我走,去我家,我给你收拾个清净的院子让你好好养病。”
姜柔一把甩开她,惨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愤怒,“我不去,我哪也不去,我就待在这儿,你走,走啊——”
一面说,一面扔枕头来砸姜妙。
姜妙问她,“你是不是在等邹衡朝考?”
姜柔一怔,随即扯开嗓子“啊啊啊啊啊——”地尖叫起来。
“疯子!”姜妙骂了一声,伸手要去扯她,打算带她回肖府。
却不想,姜柔突然从床褥底下捞出一把剪刀来,直接对准自己的脖子。
姜妙让她吓了一跳,赶紧松开她,“你把剪刀放下,我不动你就是了。”
“出去,出去!”姜柔大声吼着,双眼赤红。
那副模样,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姜妙不得已,退出里间。
青杏小声问:“姑娘,怎么样?”
“我在这儿等着,你去请苗老过来。”姜妙吩咐。
……
半个时辰后,苗老出现在武安伯府,姜妙喊了好几个下人进来把姜柔按住才让苗老探的脉。
苗老看完后,叹息一声,“身体上的疾病,尚且能开方子用药石医治,可这精神上的,方子只能作为辅助,最主要,还得她自个儿调节,最近一段日子,最好是顺着她的意愿行事,不得轻易受刺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姜妙头疼不已。
姚氏得知后,担心坏了,索性直接住到伯府海棠院来,没日没夜地看着她。
……
十月朝考。
正如姜妙所预期的那般,邹衡表现优异,一举拔得头筹,很得崇明帝赏识。
但邹衡的妹妹嫁给了姜旭,姜旭的母亲姜秀兰又是给东厂做事的,所以崇明帝为了拴住这个人才,直接给他赐婚,赐了户部尚书府的姑娘,也就是傅经纬那个世子夫人的堂妹小田氏。
姜妙第一时间命人封锁消息,不让姜柔得知。
却不想,还是被伯府洒扫的两个嘴碎丫鬟叽叽喳喳地说了出来听进姜柔耳中。
这天晚上,秦曼来换姚氏守夜,她不过才打个盹儿的工夫,睁眼就见姜柔不知何时已经悬在了房梁上。
第244章 图你什么?(1更)
天才刚亮,姜妙的房门便被急促敲响。
小宝被惊醒,哼唧了两声。
姜妙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继续睡。
外间守夜的青莲匆匆忙忙穿衣去开门,就见站在外头的人是小安子。
“怎么了?”青莲问。
小安子脸色很白,缓了好久才说出话来,“武安伯府派了人前来发丧,说少夫人于昨晚,没了。”
“什么!”青莲惊叫一声,尔后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
俩人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姜妙在里间,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心下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等把小宝哄乖再度睡过去,她才轻手轻脚地穿好衣裳来到外间,问门口的小安子,“是不是武安伯府出事儿了?”
小安子点点头,“刚刚让人前来发丧……”
听到“发丧”二字,姜妙就全明白了,脸色有些微微的发白,吩咐青莲,“准备洗漱。”
青莲“嗳”一声,马上去端温水和洗漱用具。
姜妙没耽搁多久,换了身素净衣裳便随着小安子走出垂花门,却见肖彻站在外头,像是等候已久。
姜妙一愣,“厂公今儿不去东厂吗?”
肖彻显然也是得到了武安伯府的消息,俊脸微沉,“我陪你去。”
姜妙心里装着姜柔的事儿,不想多说话,便只得点点头。
肖彻没骑马,陪她坐的马车。
半道上,肖彻说:“此案可能牵扯到武安伯府内宅的一些旧事,你让元竺一个人去查,他查不到更多的东西,我刚吩咐下去了,东厂厂役已经接了手,相信很快就能有答案。”
姜妙呆呆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听得肖彻说话,她点点头,只是眼圈有些发红,并未哭出来。
肖彻将她搂入怀里。
马车抵达武安伯府东角门外,下车就见下人们忙忙碌碌的准备挂白。
得见肖彻夫妻,忙过来行礼。
门房小厮第一时间进去通报。
一听是厂公亲自来了,武安伯夫人忙扯着武安伯,呼啦啦带着秦曼等一大群人出来迎接。
秦曼昨天晚上被姜柔悬梁那一幕吓得险些魂飞魄散,到这会儿整个人都还是抖的,小脸上一片煞白。
姜妙见着这家人,面色就冷了下来,“不是让你们看着她么,人怎么没的?”
“这……”武安伯夫人低下头,为了曼姐儿的亲事,天知道她比谁都想姜柔好好活着,可谁料得准会发生这种事?
“跟我没关系。”秦曼牙关打着哆嗦,“是她白天一直闹着要出去见邹家那位公子,我和姚太太极力拦着,又让人将她绑起来,晚上见她睡了才给她松的绑,可我……我只是打了个盹儿的工夫,她,她就……”
秦曼脑海里又再次浮现姜柔悬梁那一幕,便再也说不下去,只一个劲地在那哭。
“前头带路。”姜妙听不进去任何解释,面色不善。
武安伯夫人赶紧带着他们夫妻去了海棠院。
姜柔的尸身已经殓入棺木,海棠院里里外外,到处只见一片素白,丫鬟彩芹跪在棺木前,哭得眼睛都肿了。
姚氏被伯府几个丫鬟扶着,满面的悲痛与绝望。
得见此情此景,姜妙心里狠狠揪了一下,上前搀扶着姚氏。
姚氏一见她,更是说不出来的难受,伏在她肩头就哭了起来,“你说这孩子,她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我前些日子还一个劲地劝,只要身子骨养好,将来什么都还有希望,她怎么就是不听,怎么就这么傻……”
姜妙抿着唇。
姜柔虽是受了那出戏的影响,但如果她本身没有抑郁,不管什么戏都影响不到她。
姜妙刚发现怀孕那会儿,心情便沉闷抑郁到有过轻生的念头,所以她能感同身受,那种念头一旦出来,如果自己没办法调节,不论旁人怎么劝,当事人都是听不进去的,反而更会让她觉得烦。
姜柔无心害宣哥儿,宣哥儿却因她而死,百姓质疑她,唾骂她,秦显不信她,打她骂她还踢她,致使她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她早在没了孩子那天,精神就已经不正常,只不过是一直闷在心里,不愿说话,不愿搭理任何人,所以伺候她的人没能察觉而已。
宜春楼排的这出戏,无疑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陷入了深深的悔恨与自责中,却又没办法去挽回挑错夫婿的事实,所以受了那出戏的诱导,潜意识里想轻生,想结束一切,以为结束就能重获新生。
“姑娘,我们在二姑娘的床榻上发现了这个。”青杏抱着被套出来,姜妙侧眸一看,那上面,姜柔咬破手指用血写着:邹衡,对不起。
姜妙闭了闭眼,“拿去烧了吧!”
肖彻扫了眼屋里,最终看向武安伯,“伯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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