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妙抱着她走下去,双腿发软,脚步都是虚晃的。
元竺怕她坚持不住,忙一把将人抱过来就朝着苗老客院跑,一边跑,一边吩咐旁的下人去请苗老。
小安子扶着姜妙,节哀的话说不出口,眼圈跟着泛红,“咱们先进去看看。”
苗老很快来了客院。
为了节省时间,不等苗老问,姜妙就抓紧道:“她是流产,但因着路途遥远失血过多,现在……昏死过去了,您能不能让她再醒过来?”
苗老上前,隔着帐幔给刘婉姝探了探脉,已经完全没了脉息。
他叹口气,“晚了一步,我给她扎针试试,倘若醒不过来,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给女病人扎针,忌讳颇多,刘婉姝情况又特殊,身上其他穴位都不能碰,苗老只得尽量从能碰的头上和手臂上想办法。
然而三根针扎下去,直到收针,刘婉姝都再没反应。
“尽快给她清理身子吧,否则放久了不好。”苗老临走前嘱咐了一句。
姜妙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偏开头去。
元竺犹豫道:“府上没丫鬟,要不……”
“去准备温水,我亲自给她清理。”姜妙一再地克制着不让自己落泪,但一开口,声音还是很沙哑。
她怎么都不愿相信,前一刻还扑在她怀里说想她的人,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如果当时,她没有错以为刘婉姝是出去方便,跟上去,是不是后来的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她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来跟上去呢?
“妙姐姐,你去歇息吧,我回延寿居让青杏她们来收拾。”小安子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姜妙,像被人抽空了魂魄,瘫坐在床榻边,握着刘婉姝早已没温度的小手,不哭也不说话。
“她那么爱干净的人,不会允许别人碰的。”姜妙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手掌心。
一大桶温水送进来后,屋里只留姜妙一人,元竺和小安子退了出去。
……
肖彻回来时,听得下人说姜妙在客院,便直接朝这边来。
小安子和元竺还守在外头。
“情况如何?”肖彻问。
他一贯冷静,但此刻身上却散发着少有的冷冽与阴沉,剑眉下压,气势全开,幽暗瘆人。
小安子和元竺齐齐打了个哆嗦,小安子道:“回厂公,苗老来看过了,但,晚了一步……”
没等他说完,肖彻已经推门进去。
听着里间屏风后传来的哗哗水声,肖彻没有再往前一步。
姜妙猜到进来的人是肖彻,问:“抓到姜云衢了吗?”
“人已经送回了东厂。”
能被关在东厂的犯人,都是犯了大案的,现在直接把姜云衢送去那儿,可见厂公是真动怒了,姜妙点点头,“嗯。”
肖彻听着她冷静到可怕的声音,微微蹙了下眉,“妙娘?”
“我没事。”姜妙把刘婉姝从浴桶里抱出来放在榻上,擦干身子后,捋直双手双脚平躺,跟肖彻说:“得让人去锦簇坊做一套银红色的襦裙来,小公主最喜欢穿了,就算要走,也得打扮得美美的再走。”
第210章 魂归故里(3更)
衣裳是姜秀兰那边得了消息,去锦簇坊让人连夜赶制出来的。
刘夫人已经带着家仆回了庐州,姜家也败落了,没地儿安放刘婉姝的遗体,肖彻便让人收拾了一间小抱厦出来布置成灵堂,由元竺元奎和小安子三个负责。
天明时分姜秀兰把那套齐胸襦裙带过来,姜妙亲自给刘婉姝穿上。
是小公主最爱的银红色,胸前系了个大大的双耳结,垂下粉色缎带。
以往她穿这一身,漂亮得像后园里无忧无虑的花蝴蝶,但现在,她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这时,小安子进来通知,说入殓师到了。
姜妙让他把人请进来。
入殓师是个身量高挑的中年妇人,见着姜妙,恭敬行了个礼,“夫人。”
姜妙点头,“尽量把她化得漂亮些。”
中年妇人微微颔首,“夫人放心,这是我的职责。”
说着,走到榻前坐下,拿出自己带来的工具,准备给刘婉姝化妆。
姜秀兰扶着姜妙去往外间。
刘婉姝才十五岁,棺木有讲究,得现做,到现在还没运来,因此这会儿还在客院,没挪到灵堂。
姜秀兰看着侄女儿一宿没睡熬得通红的眼,心疼地拉过她的手,却是什么劝慰的话都没说。
妙娘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刘婉姝,如今人说没就没,她怎么可能不难过?这节骨眼上劝了,不仅没效果,反而会更惹她伤心。
姜旭得了消息,特地告假没去衙门,陪着邹缨一道过来。
进来后,姜旭去了前院找肖彻,邹缨来客院见姜妙。
得见婆婆也在,邹缨行了个礼,这才看向姜妙,见她低头坐在圈椅上一动不动,吓了一跳,忙走过去拉了拉她的手,“要不,你先回去睡会儿,这儿有我们婆媳俩看着呢!”
“我睡不着。”姜妙没抬头,双眼空洞地盯着脚下地板,“你们无需劝,让我一个人静静。”
“好,我不劝了。”邹缨起身出去,不多会儿端了盆温水进来,“熬了一宿,洗把脸精神精神。”
一面说,一面拧了巾帕往她脸上擦。
姜妙什么反应也没有,就那么任由表嫂在自己脸上捯饬。
延寿居那边,姚氏不放心把小宝交给下人,又不好带着小外孙过来,便使唤了青杏过来知会一声,说事儿既然已经发生了,让姜妙别想太多,务必要保重好身子。
下晌棺木送来,姜妙亲自抱着刘婉姝的遗体入了殓。
最后看了眼她穿着银红齐胸襦裙,面上化着精致妆容的模样,姜妙背过身去,重重将棺盖合上。
灵堂很安静。
肖府不是刘婉姝夫家,也不是娘家,无法按照正常的白事流程来,就只是简单给她寻个安置之所,没人哭,没人喧闹,所有人都只是默默看了一眼便走开。
姜妙走出灵堂时,肖彻站在外头。
“送灵队伍已经请好了。”肖彻说:“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做的?没有的话,我就让他们起灵了。”
姜妙张了张嘴,她本想让小公主过完头七再走,可天气这么热,明显放不了那么久,况且,这儿是肖府,没道理让棺木一直停放着,送去义庄也不合适。
姜妙低下头,“我去写封信。”
她有儿子要带,并且马上就要大婚,脱不了身亲自去庐州当着刘夫人的面请罪了,只能通过书信聊表歉意。
领头去庐州刘家的是元竺。
姜妙写完信便交给他,让他务必在刘夫人跟前替自己说声对不住。
坐上马车跟着送灵队伍到了城门口,姜妙才折返回来,刚踏入肖府西角门,眼前便是一阵黑晕来袭,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一栽,幸得肖彻及时抱住她才没脑袋着地。
她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醒来时双眼都是肿的,嗓子还在痛。
肖彻一直在房里守着,见她醒来,轻声问:“饿不饿?”
一面说,一面先倒了杯温水给她润喉。
姜妙喝了水,嗓子才勉强舒服了一点,但开口仍旧嘶哑。
“不想吃。”她摇头,“我想见见姜云衢。”
“先吃饭。”肖彻望着她短短两日就消瘦憔悴下去的小脸,心里不好受,“吃了饭我带你去。”
怕她咽不下别的,肖彻特地让后厨煮了粥,端来时姜妙喝了半碗便搁下。
她没胃口,心里一直堵着,很难受。
……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姜妙跟着肖彻去了东安门。
东厂就在东安门往里靠北的位置,听说了这么久,姜妙是头回来。
一路走来,经过的厂役们无不停下脚步给厂公和夫人见礼。
都是肖彻在应付,姜妙全程低着头,不想看任何人,不想说任何话。
看守东厂大牢的几人得见厂公亲自过来,吓得一个激灵,刚要行礼,肖彻一摆手,“姜云衢关在哪,前头带路。”
那身着青白制服的厂役恭敬笑着,“姜云衢算不得要犯,审问这种事儿,哪能亲自劳烦厂公……”
肖彻看了他一眼。
那厂役连忙闭了嘴不敢再多言。
姜妙跟着他们,来到关押姜云衢的牢房外,就见里头的人已经被动过重刑,一身囚衣血迹斑斑,双手双脚被镣铐铐着,一头乌发狼狈而凌乱。
听得动静,姜云衢抬眸,看清来人是肖彻和姜妙,他嘴角冷冷勾了勾,“不过是个舞弊案而已,厂公竟然直接把我押来东厂,是不是管得有点儿太宽了?”
“东厂向来只办大案。”肖彻说:“很不凑巧,你为求自保的一个松手,在舞弊案上又累了一重杀妻弑子的罪名,而你的妻,是本座未婚妻的友,这桩案子,本座管定了。”
闻言,姜云衢脸色陡然僵住,“你说什么?”
第211章 流放,真相(1更)
“看来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姜妙接过话,声音虽然还有些嘶哑,语气却冰冷无绪,一字一句如利刃,直往姜云衢身上刺,“你曾经有个当爹的机会,却被你亲手断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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