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欺上之罪!姜秀兰还没脑子犯蠢到那种地步,当即疑惑道,“什么百子图?既然是柔娘自个儿绣的,太子妃让你去,你只管去就是了,都当了那么久的世子夫人,难不成到了现在还会怯场?哦对了,这几日厂公要在庄子上养病,闲杂人等禁止入内,你要没别的事儿,就先回去吧,等哪天你们家府上开宴了,我一定带着贺礼前来坐坐。”
姜柔被堵得哑口无言,但还是放不下最后的倔强,问姜秀兰,“姑妈,他,他真的是厂公?”
说着,眼神往再次往肖彻身上瞄了瞄。
但这次是偷瞄,因为心里忌惮着,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
姜秀兰弯唇一笑,“你要不上前去亲自问问他?”
姜柔哪里敢问,吓得脸上全没了血色,忙一把拽上青梅,主仆二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庄子。
“姑妈,那我们走了,一会儿回来要吃好吃的。”姜妙对着姜秀兰撒了个娇,被肖彻一把拉上马,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
等大门外清静下来,姜秀兰才把小安子叫过来,问他,“刚才柔娘是不是当着厂公的面说了些大不敬的话?”
小安子挠挠头,“好像是,她没认出厂公,以为是妙姐姐背着厂公找的情夫,骂妙姐姐来着。”
姜秀兰嘴角抽了抽,随即骂道,“九千岁头上动土,这小蹄子今儿别想平安归家了。”
……
青鬃马飞奔出庄子,沿着西郊小道一直往前走。
傍晚风微凉,嗖嗖从姜妙脸上刮过,她要给肖彻指路,脑袋就得往前倾,然后身子便不可避免地贴上他后背,弄得她尴尬不已,刚想着往后挪一挪,就听肖彻开了口,“前面怎么走?”
姜妙回过神,探出脑袋一瞧,竟然到了一处岔口,她觉得很神奇,“厂公怎么会知道我们到了岔口?”
他覆眼的白绫她亲自洗过,是特制的,完全不透光。
肖彻说:“刚才马儿的脚步有所放缓。”
其实还有很多细节,但他没说。
“原来如此。”姜妙指挥着,“往左边吧!”
“嗯,坐稳了。”
肖彻挥了挥鞭子,马儿突然加速奔跑起来,迫使姜妙惯性往后仰,险些栽下去,她大惊,情急之下揪着肖彻的衣袍一把抱住他的腰,后怕地喘了口气。
猝不及防的一抱,让肖彻下意识往腰间看,但白绫遮了眼,什么也没看到,那薄削精致的唇却有了往上扬起的弧度。
恍惚间,听得背后轻软的声音传来,“厂公,你,你还疼不疼?”
按理说,药都喝下去这么半天,该起作用了,她也想回去了。
并非姜妙扫兴,而是她本来就发育成熟,玲珑浮凸的身子这么贴着他,她尴尬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心里又在暗暗抱怨,这人穿得也不厚,肯定早感觉到了,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觉得尴尬或者不适吗?
他不吭声,姜妙也没好意思直接开口,只得拐着弯问他头还疼不疼。
肖彻回答:“还有点。”
“那得多久才能不疼啊?”姜妙苦着小脸,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她快把一辈子的尴尬都用上了。
肖彻顿了一顿,说:“你若不喜欢后面,便坐到前面来。”
“不不不,我能坚持。”前面更尴尬,她才不要去。
太阳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余晖散尽,天色开始偏暗,马儿还在漫无目的地走着。
肖彻似乎还没有打回转的意思。
姜妙想着他看不到,应该是不知道已经黄昏了,便主动开口,“出来太久,咱们回去吧。”
肖彻没有停下,忽然问她,“为何考虑那么久?”
“嗯?”姜妙一愣,没反应过来。
肖彻提醒:“婚事。”
姜妙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眼下要做的,是想办法除族,然而即便是除了族,她也还有个致命的把柄落在陈氏手里,那便是关于小宝的身世。
陈氏已经被姜云衢逼上绝路,既然她能先一步洞察到姜云衢的杀机带着巧儿走人,之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姜妙做了最坏的打算,陈氏极有可能躲在暗处养精蓄锐,然后等时机一到便向所有人曝光,小宝是奸生子。
其实小宝的身世不光是陈氏,姜家那几位都知道,这是个很有潜在威胁的把柄,目前姜明山他们不曝光,是因为暂时没到那份上,可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万一真有一日到了必须抉择的时候,姜家选择出卖她,那么她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小宝更会受到世俗的批判,为世俗所不容。
她可以被人看不起,但她儿子不能因此而蒙羞,小宝是无辜的,也是干净的!
所以,她拖着不让肖彻过礼,是想在婚前除族,顺带把这个把柄彻底摘掉。
想到这儿,姜妙用商量的口吻道:“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
怕肖彻再问需不需要帮忙之类的话,她又补充,“我自己能行。”
当年被人玷污怀了身孕,这件事是她最后的倔强和尊严,也是底线,她不希望肖彻来插手,他一旦介入,无疑是拿刀在凌迟她。
……
回到庄子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部暗下来,大门内外都挂了灯笼,姜妙把肖彻送回东院,亲自去厨房取晚饭时,听到姜秀兰说,姜柔回去的路上马车翻沟里了,别处都好好的,唯独嘴巴被伤到,豁了个口子,只怕今后一段时间都别想再开口说话。
第156章 停药,自生自灭(3更)
武安伯府,海棠院。
姜柔趴在小榻上,嘴角敷了药缠了绷带,眼圈湿漉漉的泛着红,明显才刚哭过一场。
青梅把大夫送走再回来,就听姜柔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姑娘。”青梅劝道:“您别太伤心了,大夫都说了,会好的。”
会好,但是会留疤。
留疤,不就等同于毁容了吗?
相公本来就不待见她,要是再毁容,那她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姜柔暂时说不了话,所有的委屈都只能往肚里咽,唯有哭能发泄一下。
一想到这儿,便哭得更伤心了。
青梅刚要再劝,外头就传来一声冷嗤,“这又是怎么了?”
听到是婆婆的声音,姜柔马上抹了泪,起身给武安伯夫人行礼。
武安伯夫人瞧着她那样,止不住地皱眉。
白天太子妃生辰宴上姜柔冒认百子图的事儿,她听人说了,当时就觉得这儿媳妇何止是蠢,简直就是个猪脑子!
但有些话,她不好骂出口,只得问一句,“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否则好端端的马车怎么会翻到沟里,而且别的地儿不伤,偏偏伤到嘴,可不就是有人觉得她这张嘴说话不中听,想借此给她个警告么?
姜柔哪敢承认自己去庄子上找姑妈不成反被羞辱了一番的事实,正好她也不能说话,就只吸吸鼻子,然后一个劲地摇头。
武安伯夫人看着她这样,越发来气,走到一旁的交背椅上坐下,不好骂主子,便拿婢女开涮,“青梅,你们从太子妃生辰宴上回来又驾着马车去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夫人,我……”青梅左右为难,时不时的拿眼睛去瞧姜柔。
“你看她做什么?”武安伯夫人恼道:“眼珠子瞪出来她也说不了话!”
金妈妈在一旁怒喝,“小贱蹄子,还不老实交代,想吃嘴巴子不成?”
青梅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夫人……”
姜柔怕她真把庄子上的那一幕抖出来,想拦又开不了口,只得陪着她一块儿跪下,趁机用手肘拐了拐青梅,意在让她撒个谎圆过去。
武安伯夫人没有要姜柔起来的意思,满眼厉色,冷喝一声,“继续说!”
青梅哪敢违背夫人的意思,便直接无视姜柔的提醒,哭着把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交代出来。
当听到姜柔错把肖督主认成姜妙在外头找的男人,一口一个“情夫”一口一个“贱人”时,武安伯夫人眼前一黑,险些就这么被她给气没了。
“所以,你们是在离开庄子后才出的事儿?”金妈妈僵着脸问。
“是。”青梅唯唯诺诺地应下,又多解释了两句,“夫人,我们姑娘不是故意的,毕竟,谁能料到肖督主会去庄子上啊?”
没料到就能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随意骂人?
武安伯夫人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偏偏挑中姜柔这么个猪脑子的蠢货。
过门大半年什么都没干成,祸倒是三天两头闯,斗个外室能把自己斗到险些绝育,现在为了拼个贺礼,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说,还把肖督主给得罪了。
公然跑到东厂的地盘错把肖督主认成奸夫随意辱骂,这是什么绝世猪脑子才干得出来的蠢事儿啊?
瞧着夫人气得脸都青了,金妈妈低声道:“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武安伯夫人瞅着这不中用的儿媳妇就来气,缓了缓,站起身,出了海棠院。
走出好远,金妈妈才狠狠啐了一口,“亏得夫人之前还这里递帖子那里送礼物到处打点请了几位太医来给她会诊,为的就是怕东厂那位动了真格对付伯府,她可倒好,完全不过脑子的,嘴皮子一碰就把人给得罪光了,简直是把夫人之前所做的努力都当成了驴肝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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