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娘还是又道了一声:“谢谢。”
或许告诉他这些,也是为了戏耍她们一家人,可知道这些总比不知道好,知道的越多,对她更有利。
“谢谢是不用了,如果真要有什么怨言,那就怪你们一家人太幸福了吧,我们老大也只会挑这样和睦幸福的家庭,说是看着这样的幸福天崩地裂,露出人性大恶才畅快。”
“我就见过不少,本来和睦幸福,但到了生死关头,也都把人性丑陋的一面展露的淋漓尽致,这世上,就没有一个好人,当好人,只是没有被逼到绝路上过呢,但其实我们老大也只取一个人性命,你要是愿意为家人死,那你一个人死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你要是不乐意,不止你要死,反正我们就是图个乐呵。”
凶悍的男人说完,便推开了门让柳三娘走进去。
柳三娘已经知道的很多了,从独自前来开始,她就落入了圈套之中,她的选择只有一个死字。
无论怎样都会死,她没有活路,她唯有的一条路,是怎么让家人活下去。
就算这山匪头子喜欢玩弄人性,不管柳三娘怎么选择,都是让他看戏,可在柳三娘心中,这都关系她家人的存亡,所以,这不是一场戏。
进了屋内,里面是十多个面目不善的男人,他们看了柳三娘一眼就冷冷开口:
“你这小娘子勇气可真大,你家人就在里头关着,你快过去,抓紧时间团聚吧,再过两个时辰,天可就黑了,天一黑,游戏就要开始了。”
柳三娘晃了晃,她看清楚了里面不远处,有一个专门隔出来像是牢房一样的空间,她的家人,都在里面,柳三娘扑过去,哽咽喊道:“爹,娘。”
魏氏和柳父看见柳三娘,着急无比,忍不住心疼的呵斥:“你来干什么,你这傻瓜,明知是火坑,怎么还往这火坑跳啊,你让砚哥儿和安宝知道了怎么办啊。”
柳父和魏氏心里难受极了。
他们本想着一家人去上香游玩一下,没想到就被抓了。
被关在这里,他们一家都被迷晕,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听着看守的人说,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求财,可也求命。
就是说,无论柳三娘带多少银钱来,都注定要死在这儿下不了山,他们一家人数十口人是命,柳三娘的命也是命啊。
打心底里,柳父和魏氏都希望柳三娘不要来,但柳三娘来了,他们心疼,心中都升起了浓浓的绝望。
唐安和叶妞妞都抱着各自的孩子,对柳三娘,感激她也心疼她:“爹娘说的没错,你不该来的,你让砚哥儿和安宝怎么办。”
柳三娘来了,意味着他们可能活命,但柳三娘已经是出嫁女,她也有孩子和丈夫,想着都让人痛彻心扉。
唐安和叶妞妞心有愧疚,她们若能活,那柳三娘拿命换的,这让她们饱受良心的谴责。
柳大朗柳二郎也是如此。
柳家的每一个人,都希望柳三娘不要来。
柳三娘流着眼泪:“爹娘别说了,你们疼爱我护我,我又怎么能弃家人不顾,我相信今日就算是大嫂二嫂,或者是娘,都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的,我若没了,安宝就请两位嫂嫂待我照顾了。”
楚砚,她对不起楚砚,可要她放任家人不顾,那是不可能的,她怎么能放弃得下。
这是两辈子都一如既往疼爱她的家人啊。
做出这个选择,无疑的悲痛的,可她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柳家人泣不成声,说不出话。
第684章 她在幻境里
魏氏抓着柳三娘的手,泪如雨下,声音哽咽:“三娘,我的女儿,老天爷不开眼,要叫我家遭受这大灾。”
魏氏想都不敢想,脑子里面满是悲痛。
柳家人沉侵在伤痛之中,引来看守之人冷淡嘲讽:“这会哭的惨,一会说不准怎么六亲不认呢,我们见的多了。”
“还是不能这样说,也是有人为了家人去死的嘛。”
有人反驳说道。
迎来更多人笑道:“那只是少数,三年都出不了一个。”
“管她几年出一个,这样的人都值得我们佩服。”
“咱们老大也说话算数啊,她敢为亲情赴死,老大自然也说话算数放走她家人,至于以后她家人要不要寻仇,嘿嘿,我们又不怕。”
这些人调笑的话语,让柳家人咬牙切齿,却也毫无办法。
魏氏泪流满面,心里充满了绝望,此刻的他们,就是这一窝山匪手中案板的鱼肉,任由他们宰割。
柳三娘紧紧握住魏氏的手道:“娘,不要管他们说什么,我们一家人都不会改变的。”
这些山匪,说的无情的话语,都在无形之中化为一柄一柄的利刃,深深的伤害着她的家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有时候就是这么的脆弱,会因为一两句话语受到深深的伤害。
魏氏擦了眼泪,不想说话,一家人就这样静静的靠在一起,等待着天黑。
迷迷糊糊的,柳三娘听到耳边传来楚砚的声音:“月儿,该醒了。”
柳三娘有些迷惑,楚砚现在可能知道她没在家了,也找不到她去了哪里,怎么会听见楚砚的声音呢。
柳三娘觉得她肯定是听错了。
可楚砚的声音再一次传入她耳内来:“月儿,你身处幻境之中,破了这幻境,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柳三娘有些害怕,她是不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什么幻境不幻境的,听着都觉得吓人,她是真真实实的活着,怎么可能会在幻境里。
她的家人,都是真实的。
腰身突然被搂住,柳三娘吓了一跳,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
楚砚的声音就在耳旁,可为什么看不见他了。
不但是她看不见,所有人都看不见。
柳三娘心有疑问,耳边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傻瓜,幻境再真,也无法成真,我和你尚未成亲,又怎么会生孩子,你想不起我们是怎么同房,那是因为,我们根本没有真正在一起过。”
柳三娘听着楚砚说出的话,如同遭雷击一样,原来是这样,有许多东西在她脑海之中崩塌,之前一直想不通的,也都得到了完美的解释。
她生孩子,从未感觉到疼痛,是因为她根本就没亲自经历过。
她想不起和楚砚是怎么亲密,那也是因为根本没有过。
柳三娘有些难以接受,可除此之外,其他的,都是真真实实的。
楚砚的声音又在耳边回响:“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幻境,你最在意的亲人,也都在跟你一起坐着这个梦,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死路对吧。”
柳三娘下意识的点头,的确,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她能选择的,只是怎么死,反正最后都要死。
“破了这幻境,我在等你。”
楚砚抱着柳三娘的双手紧紧收紧,柳三娘却感觉到腰间的手渐渐消失了,她的耳边,也再也没有楚砚的声音。
柳三娘心中疑惑,脑海之中,也传来了一阵一阵疼,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再想了,越想就会越痛苦。
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去想,为什么她生孩子没有任何痛感,为什么这几年和楚砚朝夕相处,却不记得任何他们亲密的记忆。
楚砚说,她每每都承受不住昏睡过去,可为何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到底是因为昏睡了,还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一幕幕的过往在脑海之中回想,越来越清楚了。
细节被无限方法,柳三娘不由抱着头蹲下去,承受着这一股如同钻心一样的疼痛。
她听到‘嗡嗡’之声,有许许多多的记忆,如同潮水一样朝着她涌来把她淹没。
柳三娘突然这样,魏氏和柳父都吓坏了,全家人都围了上来,可中间隔着牢房,他们只能焦急的喊着柳三娘的名字。
“三娘,三娘,你怎么了,你别吓唬爹娘啊。”
魏氏瘫软在地上,整个人好似被抽去了筋骨一样毫无力气。
柳三娘在幻境之中清醒了过来,脑海之中尖锐的疼痛已经消失,她转头对着满脸担忧关心爹娘开口:“爹,娘,我没事了。”
皇后这个幻境,做的过于逼真,让她无法自我清醒。
幻境,是跟随她识海和心中所想而成的,她的爹娘和家人,也都在跟着她做同一个梦,所以他们,并不只是幻境之中虚假的幻影,而是真真实实的。
担忧,关心,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但幻境就是幻境,取代不了真实,楚砚唤醒了她,她顺着楚砚的话一直去想,就能从幻境之中清楚,她和楚砚,根本没有成亲也没有你夫妻之实,这一点,幻境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假。
可如果她在幻境之中死去,那便真的就死了。
天选之人,不死不灭,唯有她自身心甘情愿放弃生命,才会死。
柳三娘露出微笑,引得魏氏哭的更凶:“你这傻孩子,你让娘心碎死了。”
柳父眼眶都有了泪意,柳三娘看去,大哥二哥夫妻,也都是红着眼哭,柳三娘不由的就想起了,她上辈子死后看见的亲人痛哭场面。
哪怕是幻境,这都是真真实实疼爱她两辈子的家人,她都要护着他们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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