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被钉上的门窗已经拆开,徐夫人想着还是有些冷清了,再过一段时间,她就再去选一些下人。
如果今年徐麟的身体没有异常的话,她就看一户人家,年底把亲事定下,明年成婚。
徐麟回了院子,徐夫人也去了祠堂,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在这里诵经,为自己所作出的荒唐事情忏悔祈求原谅。
徐国公的牌位已经重新立上去了。
她默默的诵经,下人也不会来打扰。
易子澜和手下人乔装看守,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他们都有点气馁了,但易子澜不说退,就只能看守。
易子澜喝了一杯茶,看着从街道出去的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徐国公府的人这几日采买都是不同的人吗?”
已经两日是不同的人了,易子澜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人,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要不要属下去问问?”
经过易子澜提醒,他们还真的发现,此次出去采买的下人,和昨天不是同一个。
易子澜重视起来:“自然要去弄清楚。”
采买的丫鬟采买了日常所需的东西之后便回府,易子澜将她拦下,看着易子澜脸上的疤痕,丫鬟吓坏了,篮子都掉在了地上,易子澜拿出令牌:“官府问话,你要如实回答。”
丫鬟吓的一愣一愣的,这么可怕的人是官府的人?
她点头:“奴婢一定配合。”
易子澜问道:“为何这几日出来采买不是同一人?”
丫鬟有点怕怕的,如实回答:“奴婢也不知道,好似和管家告假了。”
虽然是丫鬟,但也有身体不适的时候,徐国公府也没有那么不通人情,告假几天是允许的。
易子澜放行,丫鬟这么一说好似真的没有问题,但就是觉得有些不对。
他们手中有符纸,但徐国公府的人没有啊,这么久他们日夜看守,但不排除徐麟会从府内人下手。
他们很被动,并不能主动去查徐国公府。
丫鬟战战兢兢的回了府。
晚上的时候,老管家和徐夫人提了一嘴:“夫人,近来有几个丫鬟身体不舒服告假了,府内有些忙不开,夫人您看要不要买点人进来。”
徐夫人点头:“这事我也考虑过了,过几日就去选吧。”
老管家点头。
徐国公府这么大,人却这么少,总是觉得太冷清了。
晚膳的时候,徐夫人一如既往的给徐麟夹菜,她夹什么,徐麟就吃什么,徐夫人身为温和:“麟儿气色比以往好了很多,娘就放心了。”
徐麟大病是因为妖邪的缘故,现在没有了妖邪,自然越来越好,前几日虚青长老还来看过,说是没有问题。
徐麟淡淡笑了笑:“娘放心,我以后都只会越来越好的。”
徐夫人点头,下人收拾桌子,她送徐麟回院子,看着身影挺拔的徐麟,徐夫人心有感叹,到了院子,她为徐麟整理衣裳,又拍了拍徐麟的臂膀。
徐麟笑了笑:“娘早些休息,儿子回屋了。”
徐夫人点头:“嗯。”
她有些心不在焉,刚刚,她拍到的双臂,是很结实的,徐麟已经进了院子,她看着徐麟的背影,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第506章 柳姑娘是对的
徐夫人心情有些沉重,儿子越来越强壮对她来说是好事,可奇怪的是太快了,什么都是循序渐进的,不可能忽然就变得强壮了。
哪有这么快呢。
徐夫人回到院子,依然心头难安,夜里她更是睡不着,明亮的明月挂在高空,徐夫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起来,上次遣散之后,徐国公府的下人本就不多了,入夜之后,安静的让人有些心里发毛。
她本来是想看看徐麟在不在屋内的,她自己都觉得诡异,大半夜不在屋内睡觉能在哪里?
她告诉自己,来看看就是为了安心,轻轻推开门走进去,看着空空如也的床上,徐夫人心口都沉了,她上前摸了床内,一片冰凉。
她的儿子没有在屋内睡觉,去了哪里?
徐夫人身形有些踉跄,可能在书房吧,她又去了书房,书房也没有,她靠在桌椅边,手脚都好似失去力道。
“哒哒……”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徐夫人连忙起身奔出去,说不定是她想多了,她的儿子只是起夜去了。
可当她和院子里的身影视线对上,看着熟悉的面孔沾满鲜血的嘴,徐夫人眼泪簌簌落下来,跌坐在地上。
“娘。”
徐麟叫了一声朝着徐夫人走过去,他眼神发冷:“娘为何要半夜起来呢。”
只要不起来,就不会看见他这般,一切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啊。
徐夫人泪流满面:“麟儿,你,你……”
为何会变成这般摸样啊,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徐麟蹲下身:“柳姑娘是对的,十天前,我也一度认为她是错的,我已经恢复了正常,我不再虚弱,可那一晚,我再一次的感受到了那饥饿火燎的滋味,唯一不一样的,是我不再虚弱,我饿,我行动自如,我像是饥饿的狼,我需要填饱肚子,我是狼我也是人,几天前虚青长老来看,不也什么都没看出来么?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怪物。”
当一切发生的时候,他知道柳三娘是对的,他并不是徐国公之子,他流着不干净的血,可他没有疯狂,好似这一切,已经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他很平静的接受了。
他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正道抓住斩杀吧,可在这之前,他挨不住那种滋味,他嗜血,他饿。
徐夫人不住的颤抖,梗咽说不出话语,徐麟眼神冷漠,冷淡的说着这些,就好似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徐麟抬手给徐夫人擦泪,他的手上长满了毛发:“娘回去休息吧。”
徐麟起身回了房间,他的人性已经丧失,但人的灵智却没有消失,他成了一个怪物,杀人不眨眼的怪物,以吃人为存活,他没有人性,可偏偏还有灵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这样很恶心。
可他能怎么办?腹中灼烧的痛苦,唯有杀人喝血能缓解,他想像个人一样活着,可他做不到。
徐夫人呆坐在书房,直到漆黑的夜色逐渐从黑变成灰,她才好似理智回笼,艰难的起身回了院子,回到床上紧紧的裹住被子。
她想要逃避,但理智却越来越清醒,脑海中,徐麟冷漠冷淡的眼神和语气说着那一句话‘柳姑娘是对的’。
她怎么可能是对的呢,这根本不可能啊。
徐国公府府外,易子澜再一次发现出门采买的人又换了,他也不再犹豫,立马拦下了丫鬟问道:“昨日采买的丫鬟呢?”
丫鬟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回答:“不,不知道。”
易子澜皱眉,放了丫鬟立马就回去禀了吴常贤,吴常贤也皱眉,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徐国公府。
徐夫人还未起,不准下人打扰,但兵部尚书大人来了,老管家连忙让下人好生招待,然后去禀报徐夫人。
徐夫人洗漱之后去了正厅。
吴常贤看着徐夫人的脸色似乎很不好,他开口:“徐夫人怎么了?”
徐夫人淡淡的看了吴常贤一眼:“我想见柳姑娘?”
吴常贤有些惊讶,徐夫人连他为何来都不问,好似知道一样,她要见柳姑娘,吴常贤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徐夫人似乎已经意料到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又道:“等我见了柳姑娘,大人自然会知道是为了何事。”
吴常贤想了想开口:“好,柳姑娘就在兵部,徐夫人想见,随时可以。”
徐夫人起身:“走吧。”
吴常贤看着徐夫人,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徐夫人就好似忽然间没有了灵魂一样,比起之前癫狂的她,这样的她更让人无法理解。
吴常贤倒是想看一下徐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出去的时候,他也看见徐麟了,面冠如玉,看着健康了很多,吴常贤就更加不解了。
一路上,徐夫人都没有说话,进了兵部,徐夫人就冷冷的开口:“吴大人可否请所有人都退下去?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吴常贤只能让人都退下去,徐夫人的确可以提这样的要求,皇上已经宽恕她的过错,她不是有罪之人。
徐夫人走向牢门,她看着柳三娘,神色不再平静:“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她可以在别人面前控制自己,可到了柳三娘勉强,她看着柳三娘的眼睛,她就无法平静,情绪崩溃,如同沸腾的水。
徐夫人双手抓着牢门,流着泪,又恨又痛:“你知道我会有这一天,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因为我从不相信你,因为我愚蠢的作为,断绝了最后的生机,你若是想嘲笑我,那便嘲笑吧,不要忍着了。”
徐夫人挺到现在已经不易,完全崩溃的她无力的滑坐下去,脸上的神色或是恨意或是哀痛,她死死的看着柳三娘。
柳三娘神色平淡,她走到徐夫人面前蹲下身开口:“我从不觉得得意,我觉得悲哀。”
徐夫人哽咽无比,眼泪不停流出:“你为何不嘲笑我?我活了几十年,却愚蠢如猪,我恨不得你死,我毅然决然的不相信你,你为什么替我悲哀,你为什么不嘲笑我讽刺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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