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撚青梅 (肥柴)


  等旁人屏退得差不多,那梁老太太只乜了梁植一眼,叹道,“我自知不是亲生你的,从来也不想麻烦不想多言,今儿有些话却要对你不住了。”
  梁植一听这话头子,便知道事态严重,梁老太太娘家是京中勇毅侯,虽三代袭爵,也不算正经嫡出,却也是有头脸的人家,有她在一日,这梁家在京中便稳健一日。面上一凛,“母亲这话,折煞儿子了。”
  “淑甯母亲走前,拉着我的手,只求我这老婆子能护着她到出阁,那年她才多大啊,落葬的黄纸还未烧完她拽着袖口问我,娘什么时候能回来?”梁老太太拿绢子拭把泪,“她后头长大了,性子是静僻了,可权当她是棵草木罢,这偌大的梁府怎就偏容不下她了呢?景儿是多好的孩子,想她当年是怎么待你的,就算你不瞧在我的面子上,也万不能忘了她临终啼血的嘱托啊。”梁老太太愈说愈激动,手心拍着头上的护额,已满脸是泪。
  梁植听了老太太的话,脑海里也想起那个温柔端方的女子冯若景,记忆里永远是和颜悦色的模样,又低头瞧了瞧昏睡的梁淑甯,那容貌生得又何其相似,“…儿子知错了。”梁植的心里头一回涌上了愧疚。
  想那冯家待他不薄,入京启用也多托了冯家太爷的脸面,若是传出苛待丧母嫡女的新闻,他梁植可不就成了忘恩负义以怨报德的小人了?
  另一边,认秋出了凝霜阁,快步行了一阵儿,这正捂着月匈口喘着粗气,她四处瞧了周围,才在假山背后掘出一个坑来,将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倒了进去,用枝杈狠狠地捣碎,这才又覆了新土盖上去,用脚压实,四处张望着走开了。
  认秋走后,那玄青色衣袂翩然而至,骨节分明的手从近旁的白鹃梅上折了一杈下来。
  待他看清了那坑里碾落成泥的东西,蹙了蹙眉头,半晌又叹了口气,说她像是好拿捏的,竟教他瞧错了,只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办法,也亏她想的出来。
  这马缨丹若是用得剂量不对可是会出人命的。
  横竖不过想杀杀旁人威风,却伤自己身子,值什么?
  他又亲自将那处填好压实,弄得玉节似的手上一阵泥泞,自到一旁的水榭边盥手去了。那透绿的涟漪间映出周双白的那张脸来,多管闲事,他在心里骂了一声,也不知是说谁。


第十二章
  待认秋办完了事,请了郎中回府,一帖子药下去,梁淑甯的病便好了大半。
  那边吩咐着晴玉熬的整参也已喂好,正端着朝里屋来。梁淑甯素来知道她的,晴玉这丫头自有心眼,又撒得开面子,顺带着也想在梁植面前露脸,用不着她多暗示,提个马扎儿出去自唱出一趟苦情戏来,上回那一两银子也算是没白赏她。这会子,那眼泪擦尽了,妆面儿发髻也重新整过一番,扭着腰端盅子进来,概是早揭过方才那茬儿了。
  梁淑甯瞥了一眼面前的碗盅子,里头的一颗整参特意被人片成了片儿,稀汤寡水的,明显不够一整根的分量,在这里头使聪明撇油水的还能有谁呢,梁淑甯抿了一口勺子里的参汤,抬眼去瞧面前的晴玉,虚弱地笑笑道,“听认秋说你今儿上午哭了一鼻子,这会儿不去歇着,还特意给我喂了参送来,真真难为你了。”
  “姑娘说的什么话,只要能为姑娘好,教奴婢做什么都乐意着呢。”更何况其间还有的是油水可捞,那晴玉素来爱占些小、便宜,偷吃偷拿也是惯了的,这会儿大言不惭地给梁淑甯回道。
  梁淑甯听了也笑笑,显得极为受用似的,轻嗽两声道,“晴玉待我的我都记着,日后也定不会短了你。”
  晴玉一听这话美滋滋的,心里想的却是,她可不甘心一辈子屈在这儿给人端茶倒水,飞上枝头做别人的主子才是正经事儿。
  自从那日往后,梁植倒真是良心发现了一样,几天都接连不断地往凝霜阁差人送补品药品来,是要弥补对梁淑甯多年的亏欠,还是想到亡妻良心不安,就不得而知了。
  大姑娘这边得了主君恩赐,仪云阁的那位听了可真比掴到自己脸上还难受,那日她娘俩走后也不知祖母同父亲说了什么,继那起父亲像是故意疏远着仪云阁似的,倒也没明说她有意搬弄是非,可这却更教梁淑仪心里没底了。
  徐小娘又惯常是个没主意的,看这梁植好几天了不闻不问地,心里早就着急忙慌,忍不住问道,“老爷那是气上咱娘俩了?仪儿你也是的,没事别总去找凝霜阁的不自在,她毕竟是个嫡的……”
  梁淑仪瞧自己母亲这幅不出场的怯模样就忍不住来气,“什么嫡的不嫡的?若是娘能争口气,谁又想当庶的?”一句话把徐小娘冲了回去,梁淑仪钻营的性子显然是承自梁植的血脉,叹口气道,“现下我跟丰哥儿养在娘膝下,您没觉得火烧眉毛也是正常,可谁能说准这以后的变动,您甘心我和丰哥儿一辈子于人后才能叫您一声母亲吗?”
  徐小娘紧了紧手心,做母亲的自然是想好好护着这一双儿女,“可眼下你父亲恼了我们……”
  梁淑仪上来捂住徐小娘的手,眼神朝一旁的摇床里瞧,轻飘飘地,“丰哥儿在咱们仪云阁里,您有什么可愁的?”成竹在月匈似的。
  徐小娘瞧着自己女儿脸上讳莫如深的笑容,又听得她来一句,“再过些天,就说丰哥儿身子不适,请了父亲来瞧瞧,不信他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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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淑甯这日仍是来了家学报道,只因不想再拖累了课业,这么一天天下去只怕积重难返。
  认秋却不这么想,上不上学又有什么打紧,自家姑娘眼下养好了身子才是最紧要,上回虽然教二姑娘碰了一鼻子灰,可自己也没少遭罪,大冬天的用凉水擦身子,认秋心疼得不行。教冯嬷嬷帮着劝,冯嬷嬷却说现下姑娘大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已有了主见,咱们做下人的,只管听主子吩咐便是了。
  认秋瞧瞧自家姑娘清减的模样,放心不下地交代,“吕先生不准下人在旁侍候,若是手炉脚炉的炭烬了,姑娘要记得添呢。”
  梁淑甯朝着认秋抿嘴一笑,拿她打趣道,“知道啦,小小年纪就这样啰嗦啦,看以后谁家敢要这样的娘子。”
  认秋被她这样一逗,有些害臊,“姑娘您尽瞎说,认秋要服侍姑娘一辈子的。”
  梁淑甯眼波微闪,前世到死也没能给认秋安排一门合衬的亲事,自己走得突然就这么留她孤零零的一个,倒真耽误了她一辈子,这辈子说什么她都要护好这些真心待她的人。
  这学堂比不得家里,梁淑甯坐的位置又靠着窗,冻手冻脚地缩了一上午,身上着实有些酸痛不爽。帘后的小姑娘恹恹的,周双白有意无意地用余光瞧着,却不经意发现前座也有个人正回头往那边张望。
  好不容易捱到放课,要交上次罚的抄写,梁淑甯还不便走,看那吕先生粗略点了缴上来的份数,精神有些不济地又听他道,“双白,来细瞧这堆里有没有别人代笔代写的,若是有再酌情加罚。”
  梁淑甯知道,这是吕先生开恩想放那覃啸阳一手,他那个样子若是能安安稳稳抄个二十遍才真是出鬼了,可怜了她,可是抄了足足四十篇一篇不差呢。这么哀叹着,眼见着周双白到身前来,一股雪松木的味道围绕过来,这味道梁淑甯心里是熟悉的,前世痴迷,如今却是退避,忍不住步子悄悄朝后缩开了一毫末。
  眼尖的人却发觉了,周双白眉头微跳一下,总之不是高兴的意思。
  周双白细点了一下,不多不少共是六十份,除四十份同种笔迹之外,另二十份大约是吃百家饭得来的,歪歪扭扭不说,同一页里不同笔迹也比比皆是,周双白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岔开话题道,“淑甯妹妹的字进步不小。”
  被点到名的梁淑甯微微抬了下头,又垂下去,谦逊回道,“还亏了哥哥的字帖。”前世到死也没盼来的一句肯定,今生倒是等来了,还格外得早。
  周双白笑意不达眼底,手指随意翻动着纸笺,只是这样的字,没有三五年的功夫,怕是出不来吧?眼前人嘴里愈发没有几句实话了,只是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梁府里,藏着这样心思深沉的,竟还是原先那个怯手怯脚的大姑娘。周双白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不知是因为看人看走了眼,还是觉得被一个小姑娘戏耍了,那眉间的阴霾更重。
  过了抄书这一关,覃啸阳算是松了一口气,原先他可是一概不惮这些的,身上虱子多了谁还怕痒呢,可一想到那丫头可怜兮兮的眼神,还是想着法儿给凑齐了二十份,这里面他自个儿亲自动手抄的,可还有八份儿呢,差点累断筋了,就是打八遍意形拳也不能把他折磨成那样。
  这会儿覃啸阳又在后面叫唤,“梁家小姑娘。”这次不管怎么着,她总该承情谢谢他没掉链子吧,覃啸阳美滋滋地想。
  梁淑甯真不想理他,身上又不舒服,只想早点回院里躺下,他这样叫喳喳地引得周围人侧目也不好看,索性静默着停在原处,蹙眉看向他有何示意。
  “我方才瞧你独自抄了四十份儿,真没想到,你这么不信我呢?”覃啸阳嘴损,也分不清跟人熟不熟,因是头一次按着先生布置的罚了,总觉得该有人讲他点好话。眼前的姑娘在阳光下只像是白得透明了,视线从那绒绒的鬓角转到冬日里发红的鼻尖,最后落在淡淡的唇色上。覃啸阳盯着这丫头像是在看小时候捉住的蜻蜻膀子,都泛着同一种脆弱又绮丽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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