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未央宫后,慕桐耳畔回响的是慕辞的话。
在战场杀敌报国,是他应尽的职责。他长年在外征战,从来就不曾对皇上有过异心,妹妹却对皇上心存偏见。
他去到延福宫,就见独孤连城沏了一壶热茶在等着他。
“来了?坐。”独孤连城见到慕桐,露出温和的笑容。
慕桐心一热,这一刻就好像皇上还只是当初的皇太弟,没有登基,和以前一样平易近人。
“末将想求皇上一件事!”慕桐跪倒在独孤连城跟前。
独孤连城一愣,上前欲搀扶起慕桐,慕桐却不愿起身。
“你说。”独孤连城端正颜色。
慕桐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措词,此刻还是难以启齿,但慕辞是他最宠爱的妹妹,有些话他一定要说清楚。
“无论当今太后娘娘是怎样的尊贵身份,在末将看来,她只是臣最疼爱的妹妹。她有时虽然骄纵,但她本性不坏。可如今无论是宫外还是宫内,都把她传成是不守妇道的女人。她年纪尚幼,本不该承受这些,名节对一个女人而言有多重要,相信不需要臣多说。臣说这么多,只想恳请、恳请皇上能离她远一些……”
他这两天才知道在天下子民的眼里,慕辞是不守妇道之人。都说她不甘守寡,和皇上纠缠不清。
慕辞或许对皇上旧情难忘,但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人?
旁人不知道,他还能不了解妹妹的性子吗?
她一向敢爱敢恨,既然当初选择嫁给先皇,那她就不会再给自己留后路,哪怕她心里喜欢的依然是皇上,她也不可能和皇上再续前缘。
第159章 搬离未央宫
独孤连城没想到慕桐说的是这事。
他怔忡地看着慕桐,一时竟无言。
他和慕辞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他以前未曾料想过的。
虽然慕直野心勃勃,但慕桐这样的人才是国家紧缺的。以他和慕桐的交情,加上慕桐对国家的贡献,无论慕桐提什么样的要求,他都该答应慕桐才对。
沉吟许久,独孤连城艰难启唇:“朕答应你,你起来。”
这一刻,他的头部伤口位置又再隐隐作痛。
“谢皇上龙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慕桐郑重磕了三个响头,谢恩后起身。
“朕想起还有政事处理……”后来独孤连城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他目送慕桐走远,怔站了许久,都没有缓过神。
李玉和碧巧没有在御前伺候,并不知慕桐和皇上说了什么。只是隐约觉着在慕桐走后,皇上的心情不大好。
这夜,独孤连城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李玉上回见到皇上这个模样,是在慕府。
“皇上,奴才去请太后娘娘过来罢?”李玉小心试探。
可能也就只有慕辞能让皇上静下心来。
帐内之人久久未作答,他以为皇上默认了他的做法。
他正要离开,皇上突然开了尊口:“朕好像一开始就做错了。”
慕辞是皇兄的遗孀,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动慕辞,也不知他是不是入了魔,竟和慕辞走到这不可挽回的一步。
只是现在才来后悔,一切是不是太晚了?
“皇上,奴才惶恐。”李玉心下不安,忙跪倒在龙榻前。
他想说,皇上是这天下之主,想要任何女人都可以。更何况先皇病逝,慕辞和皇上之间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怎么就不可以在一起?
眼下他终于明白,慕都尉和皇上说了什么,大约是求皇上放过慕辞。
皇上是为难了。
其实一个女人罢了,皇上若不在意,舍弃的时候直接就丢了,有什么可惜?
思及此,他不敢再深想。
皇上的感情事,他作为奴才没有插话的余地。
这一晚上,独孤连城几乎彻夜未眠。
到了上朝时间,他乘坐的步辇经过未央宫时,李玉特意命人缓了缓速度。
恰逢迎春从未央宫出来,见皇上的步辇经过,忙上前行礼。
这时仪仗队伍停了下来。
独孤连城盯着迎春,久久没有免她的礼。
迎春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她累得直不起腰,皇上也不让她起身。
她心下忐忑的当会儿,未央宫又出来一人,正是慕辞。
她今日穿着一件白色夹袄,因为畏寒,穿上了棉鞋,整个人裹得紧紧的,像是一只无尾熊,看起来有些笨拙,却可爱得让人禁不住多看两眼。
独孤连城淡漠的视线定格在她精致的脸庞,隔了许久,他徐徐说道:“未央宫离延福宫太近了。”
近得抬头不见低头见。
随便从此处经过,都能和慕辞打上照面。
旁人不知皇上这是何意,李玉却听明白了,这是让慕辞搬离未央宫。
所以说,皇上已经下定决心,远离慕辞……
第160章 娘娘,切不可做傻事
慕辞搬离未央宫这件事,很快在后宫传得沸沸扬扬。
有很多人都在揣测慕辞又做了什么事,激怒了当今万岁爷。
这些人很大一部分都在看慕辞的笑话。原本大家还想出手对付慕辞,眼下皇上着令慕辞搬到离延福宫最远的永安宫,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这样的太后娘娘,根本就不是大家的威胁,没必要费心力来对付。
倒是那新进宫的慕雪是不小的威胁,她们要忌惮之人,应是慕美人。
就这样,慕辞因祸得福,刚树起来的靶子轻易被移开。
永安宫也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只不过那是前前朝的事了。
再加上先皇没有后宫,永安宫便也荒废了几年之久,很长时间未修葺,看起来有些荒凉。
但对慕辞而言,这只是小问题。
准确来说,她得知自己终于可以搬离未央宫,打从心底里开心。
慕辞搬进永安宫的第二天,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
丝竹早早起身,未见太后娘娘。因为担心主子出事,她四处寻找,却没有找到娘娘的身影。
她索性叫上迎春,一起出永安宫寻找娘娘的下落。
不久后她们在永安宫附近的云楼看到站在最高处的慕辞。
丝竹和迎春看到慕辞站在栏杆前的一幕,吓得心脏几乎骤停。她们都以为,太后娘娘想不开,欲寻短见。
“娘娘,切不可做傻事!”迎春大吼一声,跑上顶楼。
慕辞见迎春和丝竹气喘嘘嘘跑上来,眉眼含笑:“说什么傻话?”
她是重生归来的人,生命如此可贵,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见慕辞心情还不错,迎春和丝竹放下悬着的心。
“这儿有什么好看的?”迎春站在慕辞身边,往外看去。
大雪飞扬,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因为见惯了雪,她倒没觉着这一幕有什么稀奇。
慕辞喃喃自语:“站在高处,才知这天地间很广阔。”
云楼地势不错,站在此处,能把皇宫巍峨的建筑群尽收眼底。大雪苍茫之下,在她前方展开的就像是一副巨幕画,极为震撼。
若有机会,真要出这宫墙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也就这样吧。”迎春是个没多余想法的,没办法理解主子所说的广阔,她就觉得站在这儿风大,特别冷。
丝竹也有同样的想法:“娘娘,此处风大,先回宫罢?”
慕辞回头看向两位宫人,见她们穿着单薄,应是担心她,出来得匆忙。
“嗯,回了。”
丝竹上前搀扶慕辞:“娘娘下回出来,记得跟奴婢说一声,奴婢担心娘娘。”
“听你的。”慕辞裹紧雪帽,临走前还回头看了一眼。
这儿有不错的景致,今日这般美景,它日不知能否再见。
当日下午,慕辞去了一趟梅花阁。
梅花早已盛放,她去的时候,白雪依然纷飞,红梅与白雪交相辉映,又是一番极致的美景。
记得两年前,先皇带她来过梅花阁。
也是这个时节,大雪纷飞,她和先皇就站在此处赏梅……
第161章 太后,别轻易出永安宫
那时的慕辞心里只有独孤连城,以为他在这儿,便随先皇来了。后来得知独孤连城不在梅花阁,她很快就跑了,抛下先皇一人。
就不知当时的先皇被她抛下时是怎样的感受,是否也曾怨过她。
如今物是人非,有些遗憾再也不可能挽回。
整个后宫,大约也只有梅花阁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出入,因为这里是属于独孤连云的地方。
慕辞在梅花阁待了许久,丝竹见主子喜欢这个地方,建言主子在此处住一夜才离开。
不得不说,慕辞有点心动。
但她不会在此留宿,只是想在梅花阁多待一会儿罢了。
知道慕辞畏寒,迎春和丝竹合力,将慕辞拖进了暖阁之中。
虽说是暖阁,却因为没有取暖设备而变得名不符实。先皇去世,关于他的一切都在被人淡忘,包括梅花阁在内。
平时宫人懒怠,长时间无人打扫,只有慕辞偶尔会过来清扫一番。
“这边寒凉,娘娘还是回永安宫吧。”丝竹见慕辞呆坐在贵妃榻上,心有不忍。
她此前没有深想,现下才恍然主子时常在梅花阁流连伤身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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