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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又向隅 (AFion)


  “蒋兄既是已然考虑婚事,那近来之事,看来已有高见?”
  蒋岑哼了哼:“屈兄可是说那宁国侯府之事?”
  “正是。”
  “还别说,这一个时辰之前吧,我还恨死了那做局的人,只是现下么……”蒋岑面上一转,“倒是觉得也挺好的!嘿嘿!”
  这嘿嘿二字太过精髓,屈南栖实在没品出意味来,只直觉似乎也不是什么他该过问的,便就旁敲侧击道:“那蒋兄知晓做局人是谁了?”
  秦青这一趟出去,回来正迎面碰上了秦知章,下意识就低了头,不想仍是被唤住了。
  这才不得已过去矮身行礼:“父亲。”
  “你今日出去了?”
  “是。”
  秦知章负手站着,显然是明白那外间事的,此番看了她:“此事尚且需要观察,不管如何,你权当不晓便是。”
  “父亲说的什么,女儿不知的。”
  秦知章虽是不屑于那些朝堂争斗,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陈家刚刚与秦家提亲,后脚那宁国侯府家的嫡女就闹出这等事情,便就是情根深种,也不当沸沸扬扬,全城皆知,分明是有人操纵,有意散了出去。
  只是不晓得,这究竟是针对他们秦家,还是陈家,亦或是——三殿下?
  说到底,无论是哪一种,秦家都是最小的那个蝼蚁,他秦知章是不怕得罪人的,可是也不能放任女儿成了别人俎上的鱼肉。
  想着便就又问了一句:“你近来可见过蒋岑?”
  这话似是钟鼓,咣得就迎头敲上,秦青险些一用力咬了舌。
  “怎么?”
  “没。”怕是没说清,秦青重复,“没见过。”


第四十五章 送剑
  一直到回了紫苑, 秦青这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唇上似是还带了暖热,叫她脸上无端又红了一遍。
  芦苇小心跟着问道:“小姐, 这花……”
  “蓄些水养着吧。”说罢发现自家丫头还瞧着自己, 狐疑道,“这么看我做何?”
  “小姐,可要做几件夏衫?”怎么玄关到紫苑这么几步路小姐都热成这样了?
  秦青想唬她一句, 却实在寻不出话头来,终是应了:“行,这天眼看着热起来了, 是该做了。”
  如此, 芦苇才抱了花束出去,好叫她当真舒了口气。
  秦青自己坐到了梳妆台前, 似这般事情, 已经过去太久, 如今, 竟是平白有些枯木逢春的意味来。
  都说那宁清言出格, 可当真论起来, 她与蒋岑现下又为哪般。怪道那人离去前信誓旦旦要成亲。
  妆案边的匣子里摆满了物件,秦青一一捡拾出来, 皆是他一样一样送进来的, 最上边便就是那封聘礼单,红得耀眼夺目。
  最里头的夜明珠,更是璀璨。
  外头有芦苇与王婶娘的说话声, 秦青伸手将匣子关了,复又想起那司吏监的擢考来。
  这一年说不上风调雨顺,前时有南方水涝, 后有晋城时疫,且不论真假,到底属于政事。那司吏监不同其他,政令推行,官吏管理,要务处置等皆是由其管辖,乃是七司之首。
  这司吏监的擢考选拔,除了一应文卷,还要加上一场时政针砭,明面上要参加擢考者评判朝廷,实际上却是要从中选拔些相应的谋策。
  谋策适用者取,一来培养为国之栋梁,二来,其后若有同理之事,便也要其执掌监管。
  只大兴已非一代,此前历史也已经转了千年,治理之事,若要挑出花来,等常人还真的脱不了窠臼。
  蒋岑,能考取么?
  金銮殿前,有蟒袍之人拾阶而上,前有公公迎将:“晋西王。”
  腰上环佩轻响,仰檩撩了袍衫一角:“公公怎么在此?”
  “王爷有所不知,今日陛下召见,不在大殿。”公公躬身,“还请王爷随奴才进去。”
  仰檩不以为意,顺遂道:“领路吧。”
  其实这宫墙之内,后宫以外,又哪里有他不熟悉的地方,只这一路往父皇书房去,心下却是越来越凉。
  可纵是如此,见到仰靖安的时候,他仍是心中微动:“儿臣参见父皇,父皇这是?”
  仰靖安身穿明艳龙袍,面色却是有些差,见人进来的时候还咳嗽了一通,好一会才道:“无妨。”
  却是边上公公接口道:“陛下,还是先把药喝了吧。娘娘交待了,万事龙体为重。”
  “父皇哪里不舒服?”仰檩往边上瞧了,那公公却是不言了。
  仰靖安一挥衣袖:“老奴才,多嘴!”
  罢了,伸手执了药碗灌下,又一甩手:“你且下去。”
  “是。”
  见下边人仍是跪着关切瞧他,仰靖安扯了个笑容来:“你母后,实在是小题大做,不过是吹了风,咳嗽几声罢了。”
  仰檩低头:“然则父皇龙体,母后的关心是对的。且如今近夏,父皇却着了风寒,定是劳于政务。儿臣有罪,不能替父皇分忧。”
  “唉!这是哪里话,起来吧。”仰靖安笑了笑,坐回了案前,“今个儿不过是咱们爷俩说些体己话,不必拘礼,坐吧。”
  “谢父皇。”话虽如此,仰檩却仍是站着。
  仰靖安很是满意,垂首自行执了笔起来:“这几天你母后替太子忙碌,调,教储妃,朕倒想起来,你年岁也到了,听说你府上便是连侍妾都没有,可是当真?”
  “是。”
  “哦?”仰靖安点头,“为何?”
  “儿臣——”仰檩顿了一下,接道,“儿臣此前不曾想起,如今在晋西定下,只等父皇赐婚。”
  “晋西,嗯,你可觉得苦?”
  “父皇赐给儿臣的封地,怎会是吃苦?”仰檩恭敬道,“若是如此,儿臣可真当是寒了父皇的心。”
  仰靖安闻言笑了,拿着笔尖点了点他:“呵,你这是怪朕呢?还是夸朕呢?”
  “儿臣不敢!”说着便就复要跪下。
  “别,好好站着便是,朕不过是与你说笑。”仰靖安这才说到了正题上,“原本朕确实是想要给你赐婚的,只朕这几日忙岔了,险些忘记那宁家小姐是与陈家定了亲的,那日你瞧见的帕子便也是两家的定情信物之一。”
  仰檩分明知晓他所言何意,心中却有些钝痛,这痛一闪而过,终究按下,只屈身道:“父皇日理万机,此番实属常情。”
  “就是委屈了你。”仰靖安慈蔼看着面前人,对上一双冷静的眼波。
  仰檩:“儿臣该谢过父皇,谢过宁国侯府,否则,儿臣岂非要拆了一双鸳鸯。”
  “你能明此事理,自是最好不过。”仰靖安笑起来,“唔,对了,你母后这几日也受累,你可要去她宫里看看?”
  “儿臣昨日进宫问过安,母后安康,儿臣便就知足。”仰檩抬头,“只儿臣此番回京已经耽搁了些时间,这便就回府整拾,隔日回晋西。”
  “嗯,也好。”仰靖安便也不留,“去吧。”
  “儿臣告退。”
  踏出殿门的时候,那领路公公又复上前来:“王爷好走,老奴送送王爷。”
  “不必了,本王认得。”
  “这话不假,只是宫廷之内,几经整修,怕是有些路,仍需得老奴领引,还望王爷莫要推辞。”
  仰檩这才悠悠瞧他一眼,后者却只是笑着,这宫里头的人,面上全然是看不出真假的,更遑论这等老家伙。
  “那就劳烦公公了。”
  “王爷言重,王爷请。”
  一路倒也是往宫门口去,只走的是更加偏僻的宫宇,公公侧身领着也不说话,仰檩也无甚好问。
  新柳依依,此番的宫墙柳倒是比往年来得更旺盛些。柳枝榜水喜阴,仰檩儿时瞧过不少,那冷宫之中什么都缺,缺从来不缺这些绿色。
  放眼望去,这沉沉宫墙,竟到底伸将出一些新意来。仰檩瞧了一瞬,却是顿住了步子。
  “王爷?”
  “这是哪里?本王怎么不记得了?”
  公公眯眼看了看:“这儿是楠辛殿,此前这宫内藏书皆置于此处。”
  “藏书阁?”仰檩扭头,“公公可是记错了?这般朝阴处,不适藏书吧。”
  “王爷说得不错,这大兴的皇宫呀,变迁得多,以往这儿没有那宫墙水渠,还是很适用的。”公公笑道,“如今么,算是也空置下来,不常有人来。”
  是吗?仰檩心中一震,突又看回那矮身的公公:“可本王方才怎么瞧见一月白身影往里?若是本王没有瞧错,此处往后,能通后宫吧?”
  公公惊诧:“是吗?”罢了伸了脖子往里头瞧了瞧,复又笑起来:“哎呀,老奴这个眼睛,实在比不上王爷……”
  “真的?”仰檩反问,却只得公公一个不置可否的笑。
  “罢了,前头的路,本王知道怎么走,你回去吧。”
  “是,那老奴就告退了。”
  日头正烈,蒋府闻朝院,团子照例摊了肚皮出来晒着,睡得惬意,连它主子打边上过去都没有觉察。
  蒋岑踮了脚过去,复又回身来,又走了一趟,心道这猫实在是个神奇的东西,有时候惊得要命,有时候又能跟死了一般。
  正打算大喊一声吓吓它,却已经听得对面屋子开了门。
  屈南栖难得出了门,瞧见院中不怀好意的人,跨步出来:“蒋兄在逗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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