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青一早就让人备好了药浴,杜安得令就要搀着萧奕过去。
裴苒脚下一动,就想跟过去。
“你留下,药浴需要一个时辰,我正好看看你手上的伤。”
柳元青话在前,裴苒一时有些犹豫。
萧奕回头望了望小姑娘,笑着道:“我没事。一会儿就回来陪你睡觉。”
这便是不让裴苒跟过去了。
裴苒停住,她看着萧奕,轻声道:“那我等殿下回来。”
“嗯,要乖乖的。”
萧奕说完,转身就和杜安往外走。
药浴的地方在寝殿的另一头,裴苒站在内殿门口,一直到看不见萧奕的身影,才转身回到榻边。
“劳烦您了。”
“无事,正好我也有些事要与你说。”
柳元青一边说着,一边将裴苒手上的纱布拆开。
手背上的血已经止住,但乍看伤口依然很恐怖。
柳元青一边拿出新药,一边道:“你们夫妻倒是一体。你手背受伤,他心口划伤。倒是谁也没得了好。”
药撒在伤口上,带来疼意。
裴苒忍不住轻嘶一声,柳元青却连头也没抬,继续撒着药粉,“伤成这样,敷药不可能不痛。不过赴个宫宴而已,还有他在你身边,怎么还敢有人伤你?”
伤口重新被包扎好,柳元青转身去收拾药箱。
裴苒看着伤口,想到萧雨烟临走时的模样,忍不住解释道:“是意外。今日在御花园巧遇了四公主等人,四公主犯病……”
“犯病?”
裴苒话还没说完,柳元青就转身看着她,眉梢间带了急色,“她怎么会犯病?是不是三公主激她的?”
裴苒惊讶地看向柳元青,“柳大夫,你怎么会知道?”
柳元青轻咳一声,低头有些掩饰地道:“我或多或少知道些宫中的事。你今日手背是四公主伤的?”
裴苒倒不怀疑他的解释,点头道:“她要伤说错话的小宫女,我拦了她,扎挣间不小心伤到的。不过后来有女官行刺,还是她帮我挡了一下……”
“那她受伤了吗?”柳元青再一次打断裴苒的话。
裴苒看着他,心中有猜想闪过,她摩挲着手上的白布,注意着柳元青的神色,“嗯,她被女官用刀伤了手腕。后来还被罚了二十个手板,闭门思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和殿下出宫前,她追了过来,送了我谢礼。我瞧着她面色还好,应当无碍。”
裴苒话音一落,柳元青面色明显和缓许多。
“那便好,那便好。”柳元青低头轻声道,面上急色稍缓。
这般明显的关切,裴苒不会看不出来,她有些试探地问道:“柳大夫认识四公主?”
柳元青没有立即回答。
裴苒想着是不是不能问,便又道:“若是不方便回答,柳大夫也不必勉强。”
柳元青沉默了良久,沉默到裴苒以为他不会再提这个话题。
她正想着怎么跳过这个话题,便听得柳元青道:“没什么不能说的。”
柳元青转过身看着裴苒,“今日本就是要与你说清楚那些事情。我确与四公主相识。年少之时,家父乃是宫中御医,我陪在他身边做药童。后来家父被杖责至死,我便离开了皇宫。我离开之时,四公主的母妃刚亡不久。”
“今日你在宫中,是不是又有人说了四公主为进皇后宫中害死自己母妃这样的话?”
裴苒不想中间有这么一番纠葛,她点了点头,“那小宫女确实这么说的,然后四公主……”
“然后她便犯病了。”柳元青接过裴苒的话,按在桌子上的手渐渐收紧。
“当年四公主的母妃芸美人深得皇帝宠爱,险有越过皇后之势。后来有一日,宫女推开殿门之时,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芸美人和昏迷在地的四公主。当时,四公主的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短刀。御医断定,芸美人身上的伤口由那把短刀所致。宫中便有传言,是四公主杀了自己母妃。后查证,谣言是三公主让人传播出去的。那时,她已经听了很多这样的话。没过多久,她便出手伤了一个小宫女。疯病,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裴苒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单单是听柳元青描述,她似乎都能感受到萧雨烟那时候的绝望。
所有人都在说是她杀了自己母妃,谁能受得了这样的言论。
更何况,她偏偏自己手握着染血的刀。
“是谁杀了芸美人,难道没有查出来吗?”
柳元青嗤笑一声,冷冷道:“怎么会没查出来。事后证实是芸美人身边的嬷嬷不满自己被罚,起了恶心,才伪造出四公主杀了芸美人的假象。就这样,芸美人被杀一事尘埃落定。”
而萧雨烟,永远在心中留下了不可触碰的伤疤。
这样的处理合理又奇怪得很。
裴苒隐觉事情不对,她想问,又不知从何开口。
柳元青却先问道:“她送给你的谢礼在哪里?”
裴苒一怔,以为柳元青要睹物思人,她把锦盒递给他。
锦盒到现在尚未打开,柳元青摩挲着锦盒上的花纹,不知在想些什么。
“咔哒”一声,锦盒上的锁扣被打开。
莹润的玉镯至于锦布之上,柳元青将玉镯放到桌上。
他掀开锦布,不知怎么操作的,锦盒下露出一个小小的隔间来。
隔间内只放着一张白纸。
裴苒接过白纸,将其展开,只见其上唯有四字。
“小心皇后。”
☆、44
殿外寒风呼啸。
裴苒看着纸条上清晰可见的四个字, 莫名想起了皇后给她的奇怪感觉。
像是在表现自己的和善,但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而芸美人的死……
“柳大夫,你说当年芸美人的宠爱险有越过皇后之势, 是什么意思?”
她来京都,便知帝后恩爱。
哪怕皇后最终没能为皇帝留下子嗣,皇帝也不曾苛责于她, 甚至不许他人说一句不是。
每当论及萧奕的宗世子身份时,丫鬟总要感叹一句圣上的真心。
可如今,柳元青告诉她, 皇后的宠爱险被他人越过。
“你觉得呢?世人都说皇帝深爱皇后,可后宫仍有佳丽三千, 公主无数。当年若不是无人能为我们的陛下诞下一子, 他又怎么会召宗世子入京?当年萧奕和肃王进京前, 皇后就曾落簪请求废自己皇后之位。最后,皇后没有废成, 帝王的宠爱更甚从前。”
纵使世人再说帝王深情,可有些事是无法掩盖的。
裴苒捏紧手中的纸条, 渐渐明白柳元青想要与自己说什么。
皇后,不可信。
皇帝,亦不可信。
“那芸美人的死, 是不是皇后……”
“不知。当年的事早已被尘封,真相如何不可知。总之,帝后恩爱一如从前, 四公主养在皇后名下,受尽宠爱长大。外人皆知,四公主屡次冒犯三公主,是乃嚣张跋扈之人。”
所以在和三公主起冲突时, 他人会一眼就认定是萧雨烟犯了错。
而偏偏白日在御花园,她做出了与别人不一样的举动。
“我与她多年未见,但我知她心性。她赶在你们出宫前送来此镯,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份谢礼。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会在御花园巧遇闹矛盾的公主,又为何会在局势紧张之时,有人刺杀你?”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之事。皇后,在试探你和萧奕的关系。”
刺杀是皇后安排。
萧雨烟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她有所警觉。
一切,可能根本不是巧合,而是环环相扣的因果。
裴苒忽然想起了白日里长乐宫中皇后未说完的那句话。
“如果当初睿王没有进京,一切就会……”
一切就会如何?
正常人听到这句话会怎么反应,会不会认为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睿王进京?
裴苒这么想着,也把白日里皇后的话说了出来。
柳元青闻言嗤笑一声,目光讽刺,“果然。她是恨不得让所有人都以为一切是睿王的错,是萧奕的错。那你呢,你又知道多少当年的事?萧奕和你提过吗?”
“没有,我没有问过他。他若是想说,肯定会告诉我的。”
裴苒不想主动提及当年的事。
连义父和她说起那些事都是悲痛难掩,她做不到亲自去揭开他的伤疤。
他们之间还有很长的时间,她可以等,等到萧奕愿意开口的那一天。
裴苒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柳元青却明白她的意思。
“那我们换个话题,你知道萧奕中的是何毒吗?”
谈及萧奕身上的毒,裴苒紧张了许多,“我去查过医书,可是没有一种毒药和他毒发时的情形相似。柳大夫,你能解他身上的毒吗?或者,有我什么能做的事吗?”
果然,萧奕什么都没说。
柳元青早预料到如此,他浅笑着道:“你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陪在他身边,劝他做一个乖乖的病人。至于这个毒,我会尽全力,但是未必能完全解毒。”
“为什么?是因为没有解药吗?我可以去找,你告诉解药是什么,我一定会找到的。”裴苒急切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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