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太子是怎么想的?
沈明煜试探地问了一句:“殿下乃万金之躯,不过沈家女婿这个身份……会不会太委屈殿下了?”
穆衡乜了他一眼,便知道沈明煜心里头在想什么。
“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不会碰你妹妹的,沈国公可以放心。等事成之后,我会给你妹妹亲自挑选一门她满意的亲事,如此可好?”
沈明煜虽有些失望,不过太子殿下愿意为娇娇亲自挑选亲事,也好过招赘些不三不四的狼心狗肺回来。
“如此,微臣先替娇娇谢过殿下。明日我就回与舍妹说明原委,免得她不知情再冒犯了殿下。”
穆衡脑海中突然闪过沈如娇拉着自己说,从此只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的画面,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沈明煜一脸莫名,这……他方才说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吗?
穆衡摆摆手:“不必告诉她,我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的身份要是被更多人知晓,只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而且想到若是沈如娇知道了他的太子身份,恐怕就会藏起她的小性子和小爪牙,岂非太无趣?
沈明煜的脑袋里刚浮起一个疑惑的情绪,就听到穆衡说道:
“安庆长公主与你妹妹之间的恩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只是略有耳闻不知详情,今日倒是见识到了安庆姑姑的厉害,你同我好好说说当年之事。”
沈明煜琢磨着穆衡的心思,把三年前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穆衡还问了不少细节。
等穆衡回到喜房的时候,夜已过半,沈如娇睡得很沉,穆衡没再叫婢女更衣来折腾她,就在屋子另一头的矮榻上对付了一晚。
第二日,沈如娇辰时过半了才醒过来。
昨夜醉酒,今晨起来的时候沈如娇不可避免地头疼起来,而且喜服没脱,被困了一夜,浑身难受。
她有气无力地叫了声云锦,抬手想要让她扶自己起来。
一只手扶住了她,但却跟云锦那双软绵绵的女人手触感全然不同,正是硬邦邦强而有力。
沈如娇还没适应新婚的生活,不由地一惊,抬眼就看到穆衡已经洗漱干净,朝她淡淡地一笑:“夫人醒了?”
沈如娇刚想说话,头一阵激疼,嘶了一声。
穆衡见状,立刻叫云锦去煮一碗醒酒汤来。
沈如娇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日成婚的事情,朝着穆衡笑了笑:“阿九真体贴。”
穆衡:“服侍小姐应当的。”
因是招赘上门,沈如娇第二日不必早早地起来给公婆敬茶,但依规矩还是要带着新婚丈夫去给祖母请安。
沈如娇想也知道,福寿堂那边少不了要给她气受,但阿九是她丈夫,她总不能一辈子把她藏在听雨阁不出门吧?
而且沈如娇今日也有意想要去跟哥哥谈一谈,让哥哥把鹤九带着,考察一段时日其人品能力,若是得用,也能帮哥哥减轻些负担。
重要的是,阿九若是能担起国公府的一些事物,往后就算不用她罩着,也没人敢轻易欺辱她的丈夫。
所以尽管再厌烦福寿堂和二房那边,沈如娇也得带着阿九出去走一圈,让所有人都知道,阿九是她丈夫,也是沈家的主子之一。
沈如娇让云雀进来帮自己更衣,换了身轻便的常服后,云锦端了醒酒汤进来。
喝过醒酒汤,沈如娇才缓过来一些,只是依然有些头昏脑涨浑身酸痛,问了一嘴时辰,发现早就过了请安的点儿。
沈如娇也不急了,慢悠悠地让云锦和云雀伺候自己和穆衡更衣梳头。
她看着面前的铜镜,镜子里映着正在换衣裳的穆衡。
云雀给穆衡拿的是一身湖蓝的长衫,沈如娇不是很满意,拧眉看了一会儿出声道:“这身不好,换一身。”
今日要去福寿堂,少不了要面对一群妖魔鬼怪,她必须要打起精神来。
因此她不但自己要盛装打扮,阿九也得穿得格外体面才行。
这身湖蓝的长衫是她原本给郑宥之准备的,两人身高体魄全然不同,穆衡比起郑宥之高了半个头,别看他看起来瘦弱,实际上衣裳下面很是健壮。
长衫套上去直接短了一截。
沈如娇让云雀把她父亲从前没穿过的新衣裳找出来,她左挑右选才挑了一件还算满意的给穆衡换上。
沈崇文从前是武将,因此生的高大威猛,他的衣裳一般人穿着必然要长一截。但是套在穆衡身上正正好好,长度刚好不说,连肥瘦都不必修改,宛若量身定做的一般。
虽然已经见识过穆衡的美貌,但昨日的穆衡是一身红衣,令他的气质颜色都很艳丽浓重。
今日换上她亲手挑的一身衣服,整个人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气质,挺拔如松,温润如玉,像是谁家翩翩公子误入了她的闺房。
沈如娇看美色看得发怔,却听见穆衡突然丢过来一句:“不知小姐可看够了?”
沈如娇发现自己跟花痴一样看着自己新婚的丈夫半天了,而穆衡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沈如娇赶紧用力咳嗽了一声揉了揉鼻子,所谓化解尴尬的最好方法就是直面尴尬,她强撑着忽略心中的尴尬和微微地羞耻感:
“夫君如此貌美,岂是一朝一夕之间能看够的?”
穆衡淡笑:“无妨,来日方长,小姐若喜欢我这张脸,可尽情看一辈子。”
说话间,穆衡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这沈如娇不亏是京中第一美人,琼鼻樱唇,肤白胜雪,一双桃花美目不笑时如青山远雾,笑起来瞬间多情若秋水。
同昨日相比,此刻的沈如娇少了几分强撑的凌厉,倒是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俏。
“那是自然。”沈如娇装腔作势地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皱眉道:“不是,你怎么还叫我小姐,得叫夫人。”
穆衡并不说话,只看着沈如娇。
沈如娇催促道:“叫啊,赶紧适应适应,往后见了人可不能叫错,不然人家会笑你烂泥扶不上墙,更加瞧不起你,然后欺负你侮辱你,难道你想被人欺负吗?”
说着又怕被误会似的补充了一句:“当然,最主要的是你被欺负,丢的是我的脸。”
穆衡看着沈如娇满脸欲盖弥彰,笑了笑:“尊夫人的命。”
谁能想到,传闻里美如天仙,恬静温婉,是京城之中所有男人心中那抹白月光的沈家大小姐,说起鬼话来是一套套的,半点传闻中的端庄贤淑也没有。
第9章 难堪
给穆衡收拾好,沈如娇自己的梳妆也是半点不能马虎。
正红色金绣如意纹的软缎长衫,配上逶迤拖地同样是正红色的金绣撒花裙,乌亮黑发绾成的随云鬓里插着的喜上眉梢青玉簪,以及六枚珍珠镶嵌的金钗,每颗珍珠都有鸽子卵大小,圆润多彩,十分夺目。
她特地挑了蓝玉的耳坠带上,这对儿耳坠所用的蓝玉,是当年圣上给父亲封国公的时候赏赐她父亲的一块蓝玉。
父亲全都给了她,做了一对儿耳坠和两只镯子。
装扮好的沈如娇,整个人跟一朵镶了金边儿的富贵牡丹。
若是寻常人这样打扮,旁人只会觉得俗气,可沈如娇本就是艳丽夺目的长相,越是张扬华贵的装扮,越是显得她光彩照人。
正要出门,外面突然响起老夫人身边的胡嬷嬷的声音。
“给大小姐问安,老太太那边早就起来了,大小姐若是收拾好了还是早些过去请安才是。家里的亲戚都在,不好失了礼数。”
往日里这胡嬷嬷可从不登她听雨阁的门。
就算叫请,福寿堂院里那么多个丫鬟婢女,随便使唤一个过来便是了,哪儿用得着她胡嬷嬷亲自来。
明着是来叫请,实则恐怕是想要过来一探究竟吧?
看看她沈如娇到底真的自甘堕落,跟个下人圆房了,还是想要借着成亲的幌子来躲云州刺史填房那事。
沈如娇相信,只要她还是处子之身,她的好祖母就不会把将她送去给云州刺史的心思熄了,好换她云州娘家侄儿一份锦绣前程。
既如此,她自然不能叫这群人如愿才是。
沈如娇看了一眼珍宝格上摆放的一把镶满了宝石的匕首,让穆衡去拿过来。
穆衡走到珍宝格前,将匕首取下,走到沈如娇所站立的床前。
沈如娇已经在床上铺好了帕子,见穆衡将匕首拿了过来,她伸手要接。
穆衡方才去拿匕首的时候便知沈如娇想要做什么,好歹是他拜了堂的妻子,这种事怎能让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来。
他直接将匕首抽出在手臂上割了一道,将血滴在了洁白的帕子上。
沈如娇完全没想到穆衡会这么做,一看到殷红的血顿时大惊失色:“你这是做什么!”
匕首锋利,只是轻轻划了一下,就割出一道血口,沈如娇赶紧将随身的帕子抽了出来折成一条,为穆衡包扎伤口。
在穆衡看来,不过是一条小小的伤罢了,哪里值得包扎,一会儿也就愈合了。
看沈如娇这紧张的模样,好像他是断了条胳膊似的,好笑道:“不过一条小小的伤口,用不了半日就能愈合。小姐千金之躯,这种粗活本就应该由我来做。况且这种小伤,并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