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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暴君饲养指南 (黑糖话梅)


  雅间里茶几上的香炉还在燃着缭绕的烟雾,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唱着,戏楼人声鼎沸。帷幕掀开,“洛明蓁”坐在太师椅上,双手托腮望着楼下。
  萧则派来的黑衣人趴在屋檐上,见她无恙,便继续隐在那里。
  无边无际的寒冷侵蚀而来,洛明蓁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冷”字。她只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窟窿一般,不停倒抽着凉气。可她身子发软,完全睁不开眼,阴冷潮湿的触感贴在身上,连呼吸都渐渐困难。
  四面连半点风声都听不到,她冻得手脚冰凉,明明残存了一丝意识,却觉得自己像是浮在空中。耳边似有脚步声,一道渗人的目光打在她身上。她好看头顶像是盘踞了一条阴冷的毒蛇,正盯着她的脖颈,蓄势待发,随时会咬断她。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笑了一声。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连个影子都没有看清,很快又支撑不住地合上。
  而在她头顶,身着红衣的萧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在他面前,是一个仅可容纳一人的池子,没有水,只有洛明蓁躺在里面。手脚都被割开了细细的口子,鲜血顺着衣裙渗出,慢慢汇聚在她的身下。
  那样的伤口不会致命,只会一点一点地将鲜血流干,就连死的时候也不会有痛苦。
  萧渝蹲下身子,单手撑着下巴,桃花眼里荡漾着波光,他撅了撅嘴,好奇地问道:“姐姐,不知道你的血流干了,还会不会这么漂亮。”
  他眯着眼,嘴角扬起天真的笑容,尾音愉悦地上扬,“没关系,就算姐姐死了,渝儿也会扒了你的皮,做成美人灯笼的,到时候送给皇帝哥哥,他一定会很开心。”
  洛明蓁始终躺在池子里,意识越来越不清醒。连他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唯有身下的鲜血越来越多,汇成了一幅妖冶又诡异的画面。
  站在池子旁的白猫抖着耳朵,抬腿跳下去,舔了舔血水。
  萧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单手将它提起,凑近了它,危险地眯了眯眼:“宝儿,我说过了,别吃肮脏的东西。”
  他盯着那只猫看了一会儿,眼里透出深深的厌恶。随手就将那只白猫扔到地上,砸得它凄惨地叫了一声。
  他转过身,毫不留情地走了,对着身后的侍卫道:“去这个女人的家,告诉我哥哥,她有危险。两个时辰之内,能找到她,她就能活下来。找不到,这个漂亮的姐姐就要死了。”
  他又笑了起来,偏过头看着池子里的洛明蓁,“真想看看我那不可一世的皇帝哥哥输了之后,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一定会好看的。”
  他闷笑了几声,抬脚往外走去,白猫垂着脑袋呜咽了几声,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
  “游戏已经开始了。”
  外面下了雨,雨珠子砸着铺在屋檐上的青灰色瓦片,又顺着缝隙往下滴落,一点一点,慢慢地流逝。
  萧则站在屋门口,撩了撩眼皮,斜雨打湿在他的衣摆边,乌云压顶,让人无端端有些烦躁。
  院子外的路人被这毫无征兆的大雨淋了个措手不及,纷纷抱着头往家窜,干净的鞋子踩在水洼里,裤腿溅上了泥点子。
  天快黑了,洛明蓁还没有回来。
  他不悦地压低了眉头,只当她是在梨月白那儿舍不得走。他懒得管她,可转过身时,目光停滞了一瞬。
  他撑开竹青色的油纸伞,慢慢踏进了细雨里。
  一只插着信纸地飞镖擦过,没入门板。他眯了眯眼,往院墙看去时,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很快就有人追了上去。
  又一个黑衣人从屋檐上跳下来,替他取下了那只飞镖。半跪在萧则面前,高抬的手里铺开着那封信。
  咔嚓一声,伞柄差点裂开。
  萧则看着那封信,眼中情绪晦暗不明。果然又是他。
  “萧渝。”


第46章 寻找
  雨越下越大, 整个天幕都如同泄洪的河提,砸在地上溅起豆大的水洼。芭蕉叶低垂着,几乎快要压到地上。
  撑着竹青色油纸伞的萧则站在寂静的高墙下, 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从墙头跳下,半跪在他面前:“陛下, 梨月白去了那位的船上唱曲,不好得手, 他也应当和今日之事无关。至于那个易容成洛姑娘的丫鬟已经拷问过了, 提供的线索不多, 但属下已经派擅长追踪术的弟兄去探查了。”
  伞面低垂, 雨滴拍打其上,让萧则的声音也显得朦胧不清:“去把萧渝给朕找出来。”
  那下属低下头应了一声“是”, 又道:“陛下,那个丫鬟如何处置?”
  鞋尖转了个面,踩碎一地的雨水。油纸伞抬起, 露出一双结了寒霜的眼:“杀了。”
  玄黑色的衣摆随着他的动作划出一个极窄的弧度, 很快就消失在了无边暴雨中。
  雨水顺着屋檐的缝隙淌下, 像断线的珠帘。卧在美人榻上的萧渝伸出手指接住了一滴雨水, 白猫缩在他的鞋边。
  他始终仰脸笑着, 手指一起一落, 乐此不疲地弹起水珠。
  鼎炉里插的香烛已经燃过第二根,眼看只剩下一点缭绕的烟雾。
  躺在池子里的洛明蓁无意识地张了张皲裂的唇瓣, 手腕脚踝都缠着薄如蝉翼的丝线,只要她动一动身子,就会割开一条细小的口子,鲜血不断渗出,苍白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血泊里。
  失血让她的思绪越来越迟钝, 眼前变成了白茫茫一片。她感觉不到疼痛,可身上似火烧一般,尤其是心口,灼热得她浑身不安。四肢百骸都没了力气,连饿都感觉不到。
  她挺起胸膛,喘着粗气,呼吸却明显一下比一下微弱了起来,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慢慢流逝。
  好难受。
  睡着了应该就不难受了。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慢慢阖上眼,乌黑的长发在血水中如云浮动。
  无边的黑暗吞噬着一切,明明还不到傍晚,天上却寻不到一丝一毫的亮光。
  花船上挂着粉色的灯笼,卷在风中,随着河水飘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岸上的屋舍都看不清,只有朦胧的灯影,将整条街道都染成了橘黄色。
  河水拍打着船身,吱呀晃动。一身蓝白色戏服的梨月白站在船舷上。如水的长袖在风中高高扬起,锦缎似的墨发拂过他的眉眼。修长的手指将一缕碎发挽到耳后。
  风浪太大,一尾银鱼被拍到了船头,因为缺水而不住地摆动着身子。鱼鳍一张一合,将水珠子弹到了梨月白的衣摆上。
  他垂眸瞧着不停挣扎的银鱼,伸手怜惜地将它捧在手心,侧坐在船头,缓缓弯下腰,将水中的银鱼放进了河水中。
  水漫过他的手腕,打湿了长袖,银鱼头也不回地拍着尾巴消失在了水中,梨月白收回手,弯了弯眉眼。
  船舷正中是一间用帷幕阻隔的房间,烛火映出了一个修长的人影,那人端坐在席位上,烹茶的炉子顶了起来,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风将帷幕掀开一角,吹动了那人肩头披着的玄色狐裘大氅。头戴九珠华冠,身着暗紫色蟒袍。面如刀削,形容俊美。薄唇微抿,却带了几分不怒自威。眼神低沉幽深,像立在沙漠中被风沙侵蚀的崖壁。也只有这样一双看穿世事的眼,才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年过四十的人。
  他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目光看向坐在船头的梨月白,瘦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这鱼羸弱,纵使你放它回去,它也熬不过今夜的暴雨,你救不了它,不过是死的早晚罢了。”他好笑地摇了摇头,“你倒是总爱发些无用的善心。”
  梨月白转过身,低头笑了笑:“蜉蝣在世,不过一瞬,能多活一时,也是一时。”
  雅间里的男人轻笑了一声,瞧着手里的茶杯,良久,才缓声道:“月白,再为本王唱支曲儿吧,唱那首《帝后离》。哪一日也该让我那个好侄儿听一听,他应当会很喜欢这首曲子。”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喟然长叹一声,“可惜那孩子长大了,不再与本王亲近,想当年,他还唤本王亚父。”
  他虽叹气,眼底却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梨月白始终低着头,只是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雅间里的男人单手握拳撑着侧脸,在梨月白的的唱腔中,半搭着眼皮,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他似笑非笑地自语:“这孩子离家太久,总归还是得回来的。”
  风卷着细雨,飘向远处。
  马蹄声响彻在竹林里,一批黑衣人接连策马而过。雨水从竹叶尖上滴落。
  隐藏在竹林里的小屋子顶上,猝不及防落下如雨的箭矢。美人榻上插满了长箭,却唯独不见卧睡在上面的人。
  很快,一群黑衣人破窗而入,里面早有埋伏,两拨人厮打在一起。
  密道内的萧渝听着头顶的厮杀声,缓缓睁开了眼:“皇兄,你还是来了。”
  茶几上的香烛已经燃到了第六根,还有一个时辰,洛明蓁就会死。
  他不紧不慢地往回走着,白猫跳进了他的怀里。他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眼底却带着兴奋的光芒。只剩下一个时辰,就算他们到了这里,一时半会儿也是找不到洛明蓁的。
  她死定了。
  他行至石门前,准备从暗道离开,手刚刚扭开机关,一柄剑压在了他的肩头。冷冷的剑刃贴在他的细嫩的脖颈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害怕的神情,反而回过头对着身后的人莞尔一笑:“皇帝哥哥这是做什么,你这样,会吓到渝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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