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瑶缓步入内，脸上带着一抹冷凝没有，任何表情，“难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话家常吗？”
南宫德一声叹息，从案台后面走出来，盯着眼前的少女，缓缓开口，“你能活着回来，我总算没有酿成弥天大错，就算是死也对得起九皇弟了。”
后来的事都听说了，太子与皇后叛变，三国为攻，老将军不计前嫌，恭祝南宫睿渡过难关，守护云溪。
其实南宫睿那一天提着剑找他来算账，谢谢将他一剑击杀，南宫德就已知晓自己已经错得离谱，一念之差，差点毁了九皇弟，令整个郧西国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若是云曦瑶因此死在他的手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过上天怜爱，总算是有惊无险，幸好这丫头活着回来了，以德报怨。
这一刻南宫德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上皇，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垂暮之人，一个充满愧疚的兄长。
云溪有眸光微闪，静静的看，向对面的男人并未开口回应，这又是要唱哪一出？想要故伎重施显然，没有那么容易。
又是一阵沉默，南宫德眸中闪过一抹心虚，随后再度开口，“其实今天让你过来，只是想亲口和你说一声对不起，之前的事非常抱歉。”
对不起和抱歉，这样的字眼对于寻常来说在平常不过，但是对于一个，曾经手握生死大权，高高在上的帝王来说，恐怕比登天还难，若是没猜错的话，恐怕这是第一遭。
云曦瑶默默吐出三个字，“没关系”，南宫德心中忐忑，不知所措。
就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吗？这丫头不是应该恨他入骨吧？不会是早就心生怨恨，想要找机会一剑杀死自己吧？
云曦瑶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扫了南宫德一眼，“如果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说声对不起和抱歉，那我接受，没有其他的事就先走了。”
白衣少女挥挥手眼看就要转身离开以德报怨吗？还是算了吧？不是自己大度，而是不想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伤心难过，再说对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用得着费尽心思挂念吗？
南宫德诧异之后连忙伸手，“等一等、”
云曦瑶顿住脚步，似笑非笑的回眸瞟了一眼，“太上皇有何指教？”
南宫德欲言又止，眉头梳了又皱，酝酿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其实我想说让你劝一劝九皇弟，这世上恐怕只有你的话，才能入得他的耳中？”
至于自己这个皇兄，恐怕早就没有说话的权利了吧，但他不能不管。
云曦瑶饶有兴趣的勾唇浅笑：“不知太上皇想说什么？”
“或许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也无法接受，但是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迟早是三宫六院的，你是明白人，若是因为后宫朝堂动荡，危及江山社稷，绝非明智之举……”
云曦瑶扑哧一笑，脸上仍然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真当自己是软柿子吗？想从自己这里打下缺口？
做梦！
第164章 一心一意
南宫德一见云曦瑶的表情，经不住阵阵发慌，微微促眉，迅速控制自己的情绪继续道：“只要你愿意，本皇可以保证你永远都是云曦的皇后，任何人都无法动摇你的地位。”
罢了，九皇弟不知抽什么风，将这丫头宠上了天，他何尝不知，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要有所牺牲，当年自己何曾没有反抗过，结果徒增悲伤？
为什么非要撞到南墙，遍体鳞伤，才会低头臣服呢？
云曦瑶笑而不语。
南宫德沉不住气，一声长叹，“本皇都是为了你们好，朝堂动荡，朝野不安，身为一国之后，难当大任，不能为皇上分忧，岂能母仪天下？”
“狗屁的歪理邪说？那是你没本事，又不是南宫睿。”云曦瑶赫然一笑，南宫德震惊得连退数步，堂堂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怎么粗话连篇？
只见白衣少女脸上绚烂的笑容急转而下，瞬间被冷漠代替，“少和本姑娘来这一套，打着为谁好的幌子，谋划你心中所想，你知道你九皇弟现在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吗？什么皇权什么母仪天下，在本小姐眼中屁都不是。若非南宫睿坐上九五之尊的宝座，你以为皇后之位本姑娘稀罕？谁愿意要就去给谁？若非南宫睿，你现在只是一抛黄土，长眠于西山之下。再敢啰嗦，信不信本小姐让你彻头彻尾变成哑巴？”
话音一落，云曦瑶直接挥出一掌，一声巨响，玉石案应声碎裂，碎石飞溅一地。
本来为了南宫睿一忍再忍，想不到这老家伙苦苦相逼，自以为是，云曦瑶顿时火帽三丈，开始发飙。
“若非我在乎南宫睿，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还想在本姑娘面前指点江山？如若不然，想必你现在和凌云皇帝一样昏迷不醒。你以为你有机会安享晚年？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人至贱则无敌！”
嗯
南宫德面色微白，少女寒气逼人，喉咙宛若铅灌一时语塞，心中惊骇更盛。
难道凌云皇帝昏迷不醒，就是她暗中做的手脚？
如此看来，天下大乱不是巧合，而是……她的手笔。
南宫德本就老练成精，听得云曦瑶一席话，之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自动忽略，如今一语惊醒梦中人，一下子清晰起来。
之前听说云崖城一战，云曦瑶有如神助，帮云溪大军屡立奇功，一举夺得要塞，却不知力挽狂澜的幕后黑手，决定胜负的真正运筹帷幄着，居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真的是将军府那个受人唾弃的丑丫头吗？搅动三国风云，不仅需要财力，更需要物力。
她是如何做到的？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而已。
细思极恐，南宫德背脊渐渐升起一股凉意，一阵阵害怕，禁不止哆嗦起来。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蠢事？险些一剑刺死九皇弟心中挚爱，何况这不是个普通的千金小姐，很可能成为与九皇弟势均力敌的人物。若是因为自己反目成仇，云溪想必早就四分五裂了……
云曦瑶瞟了一眼地上的画卷，一声冷笑：“你自己窝囊至极，愚不可及，保不住心爱的女子，火烧自己的养母，也想让南宫睿如你一样变得冷血无情吗？你如此偏执，真是多余，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和布料！”
一句句直戳心扉，字字珠心，彻底撕破了南宫德伪善的面具。他瘫坐在地上，眸光浑浊。
自己的确窝囊，天下与女人，只能要一个，养母与天下只能要一个。
等等，那不为人知的往事，她是如何知晓的？
南宫德惊恐的看着云曦瑶，双手捂住耳朵，嗓音嘶哑，执拗至极：“九皇弟是君，万人之上，想做明君就要有所牺牲，为了天下百姓，岂能事事随人愿？”
那语气，那表情，似乎不知说的是自己还是南宫睿。
“狗屁不通，别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不要拿着睿的良善，当成自己得寸进尺的筹码。本姑娘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何错之有？你有什么资格百般阻挠？”云曦瑶抬眸，窗棂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忍不住眯了眯眸子……
须臾缓缓吐出一句话，“一颗心只能一心一意爱一人。”
由心至身，由始至终！
南宫德呆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无力反驳。
后宫三千夜夜孤枕难眠，只有君王才能体会，他……自己，就是最好的写照。
“从始至终你就没有弄清楚睿心中所想，他不喜欢皇权，更不喜欢那个九五之尊的宝座，只想要一个疼爱他的兄长！你却从来没有走对方向……真是可惜，又可怜……”
云曦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淡淡的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大门咣当一声合上，整个大殿重新被阴暗笼罩。
南宫德一言不发，坐在地上，之前还能自欺欺人，如今仅存的哪一点幸运也分崩离析，瞬间崩塌。
真的错了吗？从头到尾都错的离谱吗？
一缕光影透过窗棂，犹如一把利剑，直刺心扉。
萧索孤寂涌上心头，颓然间仿佛老了十岁……
“拜见皇上！”云曦瑶刚走出偏殿还没到达回廊，就听得跪拜之声，脚步一顿，愣住了。
睿？
眨眼回廊处现出一抹颀长的黑色身影，男子快步而来，犹如狂风一扫而过，瞧见魂牵梦绕的那一抹身影，脚步微微一顿，随后快了几分，眨眼来到少女近前。
云曦瑶诧异，勾唇浅笑，不应该在朝堂吗？
男人紧紧抓住白衣少女的手，急促的道：“他没有为难你吧？你怎么也不说一声，一个人跑来这里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以后不许一个人来这个地方，知不知道？”
男人一阵后怕，微不可查的颤抖着，惊慌，害怕，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涌上心头，差点窒息。
云曦瑶心中一惊，男人指尖冰凉，掌心带着汗意，抬眸一笑：“别担心，想话家常，他被我教训了！你不会生气吧？”
“被你教训了？”南宫睿一愣，冰眸微敛了敛。
鬼才相信？！
大老远传信，让曦瑶过来闲话家常，这可不是他的作风？不作就不会死，被教训一下也好，怎么会生气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