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萧懿坐在王座上,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玉如意,依旧是那副闲散模样。各地的上好吃食和珠宝摆件在殿中堆了一地,他却都不大感兴趣。
“今年进献的贺礼似乎都不合陛下的心意?”叶诚站在那堆贡品旁,虽是在和叶萧懿说话,眼睛却不时往那些宝箱上瞟。
“这些俗物年年都有,得到的都看腻了。得不到的,”叶萧懿顿了顿,“始终得不到。”
“东源如此强盛,这天下还有您得不到的东西?”叶诚笑道,“臣听闻景平公主嫁去了南沧却还念着您,今年往宫里送了几位歌姬,唱歌跳舞奏乐的都有,个个面容姣好。这不,送她们来的马车刚往玉泉宫去了,陛下可要去看看?”
“都腻了。”叶萧懿道,“成日不是歌就是舞的,无聊得很。你去问问,那些人里可有会舞剑的?”
“舞剑?”叶诚怔住了,“她们皆是从训练歌舞演奏,怎会有……”
“罢了。”叶萧懿抬手打断叶诚的话,“孤知道不会有。你在这吵得孤心烦,这些吃的玩的你自己看看喜欢什么便拿回去罢。”
叶诚喜滋滋道:“谢陛下。”
正在叶诚蹲着挑东西的时候,一抹朱红色的身影冲进玄极殿,紧接着就是一声充满怒意的“叶萧懿!”,吓得叶诚赶紧跪地,“参见皇后。”
叶萧懿揉了揉太阳穴,“叶如初,你这又是怎么?”
“你成天往后宫里塞些骚气冲天的狐媚子是怎么个意思?前两日刚找借口藏了个浮香院的花魁,今日又拉进来一车妖女?那琵琶弹得跟拉锯一样,还让不让本宫睡午觉?”叶如初也不管这里是不是还有个叶诚,开口便骂。
“那些是清然从南沧送来的,不是孤带回来的。”叶萧懿耐着性子解释。
“不管是清然送来的还是你找的借口,玉泉宫离我的鸾佩宫太近,吵得我心烦。要么让她们住到角落的幽月阁去,要么我亲自把她们送到青楼。”叶如初冷冷道。
叶萧懿面无表情,“你是皇后,本就有权管理后宫,这些事不用来问我。”
叶如初冷笑,“我又怎知里边有没有惹你心疼的人。若是我随意处置了,你过后来找我麻烦,岂不是难堪。”说罢拂袖而去,留下一阵香风。
论这脾性,叶如初和南望倒是有几分相像,也正因如此,叶萧懿才会由着她。
但也不过是几分相像罢了。叶萧懿与他的皇后,有的只是一些普通情分,却始终不会将她真正当作南望来看,亦不会动什么真情。
而叶如初也并非是因为吃那些个丫头片子的醋才来找叶萧懿的茬,她真的只是关心自己的午觉。
叶诚在两人吵闹的时候一直跪在地上不敢插话,也不敢动。叶如初一走,他便赶紧收起他挑好的东西,也向叶萧懿告辞了。
偌大的玄极殿又只剩下了叶萧懿。他还是把玩着那柄玉如意,眼神却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离王座不远的纱帐后,“赤麟卫叶桓参见陛下。”
叶萧懿被这打破沉寂的一声吓得差点把玉如意摔出去,反应过来后赶紧稳住身形,气道:“孤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这么神出鬼没的,好好的大活人都能给你吓死。”
叶桓也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跟叶萧懿进了内室,“属下平日里做的事情便是要隐蔽,都成习惯了,还请陛下宽恕。”
“罢了罢了。”叶萧懿摆摆手,“此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叶桓把纱帐后的厚重帘子拉下,又踮脚看看角落的大花瓶里有没有藏着人,还把桌上的砚台拿起来打量。叶萧懿有些受不了,“你每次来都要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好像孤这间的屋子能藏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不是以防万一嘛。”叶桓赔笑道。
叶萧懿无奈,“有事快说。”
“其实属下从密道进来时已经检查过一遍这屋子,倒是没有发现什么,还不心听到了皇后对您的一顿臭骂……”见叶萧懿快要抬手打人,叶桓赶紧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函,“但此事实在太过隐秘,属下也是怕走漏了风声,对东源造成影响。”
叶萧懿接过密函,一眼便看到上边印着鲲。他的手颤了颤,“这是……”
“是北溟国君辗转托人让属下带给您的。”叶桓道。
“池楚遥?”叶萧懿皱眉,“他怎么会……”
“属下也想不明白。”叶桓接话,“但他既做得到,那里边一定还有更了不得的东西,您得空赶紧看看。”
叶萧懿拆开密函,里面只装着简短一封信。他很快把信看完,却陷入了沉思。
“陛下?陛下?”见叶萧懿开始发呆,叶桓伸出手在叶萧懿眼前晃来晃去,生怕这封信是给叶萧懿下的什么蛊。
叶萧懿叹了口气,把信收好,道:“这半年里,丞相和二国师都在做什么?”
叶桓想了想,“倒是没做什么。他两个时常结伴出去喝茶下棋,天气好了还会出城去骑马钓鱼,快活得很。”
“快活久了,也该来些事情操操心了。”叶萧懿道,“你带些人去把他们请来。”
城中新开了间茶楼,唤作竹溪榭。进门便有一段鹅卵石路延伸到院中,院子里是一大片水塘,塘边一片翠竹在寒风中挺立。
塘中栽着些睡莲,只因店家从城外的山谷引了温泉流进这水塘,睡莲才得以在这寒冬腊月盛放。水塘中不断升起白雾,伴着睡莲的幽香,在大雪里倒是一番奇景。
一座木桥横跨水塘,通往另一边的水榭,水榭中传来箜篌演奏的乐声。
此处不同于潇湘楼的喧闹,如此清静且有禅意,吸引的都是些真正的雅士。
“刺!”焰离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叶舟的棋虽是被焰离紧逼,他却也不急,只淡定地喝了一口茶,笑道:“这么长时间,你的棋艺可算有些长进了。”
“有些?”焰离觉得自己听错了,“应该说我本就有天赋才是。”
“有天赋?”叶舟都懒得取笑他,“也不记得谁被北顾说过,多少年了还是下得一手臭棋。”
提起北顾,焰离倒是沉默了。叶舟也不出声,在棋盘上落下他的黑子。
“这都快过年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回来。”焰离闷声道。
“应该快了。”叶舟提起一旁的茶壶,倒满了焰离面前的杯子,“若是他们自己不回来,叶萧懿也该命人将他们带回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的棋桌已被人团团围住,为首的那人亮出了腰间的玉佩,是一枚血玉,上边雕着踏火麒麟的图案。
“丞相,二国师,陛下许久未见二位,想一道叙叙旧,还请你们走一趟。”
换作以前,焰离早就拍桌子跳起来了,如今却只是看着叶舟笑,“这么大的阵仗,看来陛下的确是想我们想得紧。”
叶舟不慌不忙地给自己的杯子也倒满了茶,又细细品了一口,才道:“光我们两个喝茶说话的确是不够意思,加上他倒正好。竹溪榭是个好地方,我们可别扰了这里的清静。”说罢,示意焰离一同起身,二人大大方方地离去,没让身后的赤麟卫碰着分毫。
如此洒脱,让赤麟卫看着不像是来找茬的,倒更像他们自己带来的人。
叶萧懿早在宫里的云华台上摆了一桌酒菜。云华台是叶萧懿用来接待宾客的地方,从此处放眼望去便是城外风景,且楼高入云,有身临仙境之感。
在布置酒菜前攸宁曾问叶萧懿,此次可还是在未央宫接见丞相与二国师。叶萧懿斟酌许久,却把地方定在了这里。
叶舟和焰离刚走上云华台,便看见叶萧懿坐在桌旁,正往三个杯子里倒酒。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可两人的心里都生出一种抗拒,不大想往前走。
叶萧懿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了他们,笑道:“在那边发呆做什么,快来坐下。孤等了许久,这菜都要凉了。”
这边两人又对视一眼,才过去坐了。
叶萧懿把酒杯摆到他们面前,自己先举杯,“这么长一段日子没在一起吃过饭,倒是有些生疏了。这一杯孤先敬你们。”说罢一口饮下杯中的酒。
焰离本想和叶萧懿意思意思碰个杯,不想叶萧懿连这意思都没有,他的酒杯举到一半就僵住了,叶舟见状,便自然地和他碰了一下。
若是放在从前,三个人早就聊开了,此时气氛却是尴尬。叶萧懿自顾自吃了几口菜,见这两人都不怎么动筷子,不免疑惑,“你们都不饿?”
“不太饿。”叶舟道。焰离在一旁闷着,不大想说话。
“孤都差点忘了,派去的人是在茶楼里找到你们的,想必是吃了饭才有闲心去喝茶。”叶萧懿笑,“看来外边的东西比宫里的要好上许多,御厨的手艺都吸引不了你们了。”
“这天下什么好东西不都在国君手里,外边的便宜货色哪敢跟宫里比。我们的口味平淡惯了,不过是觉得消受不起这云华台上的盛宴罢了。”焰离面无表情道。
叶舟轻轻踢了焰离一脚,提醒他说话注意些,焰离却一副“我又没说错我怕什么”的样子看着叶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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