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望猝不及防,本想挣脱,却没想到北顾力气竟这么大,她完全动弹不得。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拂过她面颊,如风将烈火吹遍原野。
南望不自在地别开脸,“叶北顾你……”
叶北顾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两人分明有仇似的,自相识至今,每日都好像不作对就不舒坦。
这位大将军不讲道理,会打人,会报复般地想把无聊差事推给他,会以“晦气”当作问候。
可大将军救他的时候眼中有担忧和慌乱,受伤的时候眼底的湿润压不住却仍嘴硬说不疼,被他气到的时候还莫名其妙地脸红。
竟有些……可爱?
“你……”南望握住他抚上她耳根的手,心翼翼避开他近在咫尺的唇,艰难道,“你万人之上,凌苍城中多少好姑娘任你挑,何必在我这儿耽误了。”
林中幽静,南望微微发哑的声音更显寂寥,“不成体统,难免遭人耻笑,大国师三思。”
一声“大国师”似又将两人的距离拉到初见时那般远。
北顾指尖颤了颤,随即轻松笑道:“也是。”
南望如释重负般呼了一口气,眼神却有些空。
两人静静对坐片刻,北顾正要再开口问些什么,就听不远处传来士兵们的声音。
“走吧。都一天一夜了,他们也该担心坏了。”北顾道。
见南望还怔着,他便抬手在她眼前晃,“中毒了?”
南望恨恨地咬牙,想着若不是看在方才那一霎心动的份儿上,倒不如直接把他按进溪里淹死算了。
北顾扶她站起来,“我背你。”
南望犹豫着,“我自己……”
北顾无奈道:“我又不会把你怎么的,才同我说了那些话便这么快生疏了?”
见南望似乎动摇了,北顾又再添一句:“都说大将军无心风月,可这伤人的招数倒是一套接一套。”
这话把南望噎死了,她抬脚踹了北顾一下,才肯上去。
前来寻人的士兵们见他二人没有性命之忧,都终于放心。路上不断有人提出要背南望,北顾却不曾答应。
回到军营,北顾也支开了来关心的人,带着南望进了帐子。
他才将南望放下,见她的血已将外衣染透,不由得皱眉,“你先换身干净衣服,我去端盆水。”
南望等北顾转身往外走,才慢吞吞解衣带。
“大将军,您怎么样了?”伴着这声问话,帐帘突然被人从外面掀开,军医半个身子探了进来。
北顾不动声色挡了挡,冷声道:“你出去。”
“啊?”军医不敢不听这位大国师的话,但他还是牵挂着南望,“可是大将军他……”
南望大约也被吓到,现在才回了句:“君迁,我没事。”
“等他换好衣服我再叫你过来。”北顾道。
君迁这才放心退下。不过,他临走前看向北顾时,眼神中带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再被唤进来时,搁下药箱便瞥见北顾搬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他眉心跳了跳,硬着头皮对南望道:“把……衣服脱了。”
话音刚落,顿觉四周冷了下来。
在南望听话地解开刚换下的衣裳后,君迁又打了个寒颤。
南望诧异,“你要觉着冷,不如先回去添衣?”
“不……不必。”君迁战战兢兢看北顾一眼,后者靠着椅背翻着书,眼皮都不抬一下。
君迁硬着头皮替南望缝合了几处伤得深的地方,后为了活下去,只得把药箱往北顾面前递,“外头还有要照顾的弟兄,余下的就烦请大国师帮一把了。”
大国师接过药箱,投向君迁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赏。
倒是南望不乐意了,“活儿干一半就跑了?当心你这个月的银钱。”
“您这边委实太冷了。”君迁溜到门边,心翼翼道,“我去了,您二位……呃,早些休息。”
南望看看被君迁合上后还在晃荡的帘子,又看看面前的北顾,忍不住护着自己的领口,往后挪了挪。
北顾把椅子搬到她面前坐下,“怎么他让你脱衣服你就脱,我让你脱你像见了鬼似的。”
“你也不想想你初次见我时都做了什么……”南望声嘀咕。
瞧见北顾挑眉,她反而更理直气壮,“我这不是怕你对我动手动脚的吗,男人也怕被非礼,怎么?”
“坐好。”北顾正经道,“我要动手了。”
“……”
南望有几道伤是在腰腹。她常年舞刀弄枪,这两处练得结实好看。
北顾往上面敷了药,缠纱布时指尖不时轻触南望的肌肤。此举本是无意,却惹得南望满脸通红,总想避开。
“你别乱动。”北顾的身子随着南望后退而前倾,那阵清浅梅香亦将她轻轻裹住。
他说话时有缕缕温热袭上南望的伤处及周围,与他手上的动作一道带来些许酥痒。
南望忍不住把手抵到北顾肩上,还未来得及推他,他就抬起头,“怎么了?”
他嗓音有些沙哑,眼眸漆黑如化不开的浓墨。
“……疼。”南望憋出这一个字来当作借口。她尽力掩去语气中那奇怪的难耐,听着倒更像撒娇。
北顾看她的眼神里携了笑意。
“好。”他说,“那我轻点。”
南望倒吸凉气,好像这句话把她的伤口戳了似的,“大国师不愧是在风月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能人,说起这些话来真是一套接一套。”
北顾闻言,动作一顿,“你听谁说的我在风月中摸爬滚打多年?”
南望眨眨眼,“大街巷,都在传。”
北顾笑了,“奉劝大将军一句,事关于我,大将军还是听我亲自说为好。”
“大国师是要替自己辩解了?”
“是。”见南望上钩了,北顾有些得意,“那些一套接一套的话,我只对大将军说过。”
他不知什么时候收好了东西,趁南望发呆的工夫,提起箱子便出去了。
南望愣愣地抬手按在自己胸口,感到一阵急促的跳动。但那儿又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带走了,是她拦不住收不回的。
帐子中央的火盆烧得很旺,南望盯着跳动的火焰看了一会儿,北顾就抱着他的琴走了进来。
南望抬眼看去,见他清俊的面容上带着笑,眼眸璀璨如他护额上的黑宝石。
北顾拖了张椅子坐下,将琴放在桌上拨弄几下,“可有想听的曲子?”
南望才想起北顾先前答应过她的,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你随意弹。”
北顾想了想,舒缓婉转的曲调自他指尖流出。南望缩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乐声让她想起遥远的故乡。想起春日里满城的花都开了,新燕在屋檐下呢喃。带着细雨的暖风吹得长安街上的红灯笼轻轻摇曳。叶萧懿兴致来时会在画舫里摆酒,一行人在船上谈笑风生,任船只随着流水漂到城外的湖中。湖边有浣衣的姑娘,将木棒敲得梆梆作响。
北顾一曲弹罢,听她轻声唤:“叶北顾。”
“嗯。”他随口应着,听起来却叫人安心。
“我们回来之前我同你说的那些话,你没往心里去?”
她像是有所挣扎,最后仍试着将他推开。
北顾慢条斯理收着琴,“我方才同你说的那些话,你没往心里去?”
南望静静看他,看他如来时那般抱琴,桌上的烛火被他转身时带起的风晃了几下。
“二十年来,除了大将军,我并未对谁这般过。”他掀开帐帘,“大将军若想不通,我等等便是。”
四周随着他离去而重归寂静。南望仍发着呆,好像他不曾来过,她只是做了场梦。
帘子在北顾身后合上,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一句“笨得很”被吹散在夜风里。
第19章
除夕时的凌苍城比往日更加热闹。大街上人流熙攘,年货摊子上的吆喝声一阵高过一阵,甜糕和炒坚果的香气热腾腾地融在鼻尖。
入夜,满街的灯笼亮起,皇宫上方炸开一串串烟花,映亮整座城的夜空。人们结伴在城中夜游,长清河上载着各色的莲花灯,飘向空中的天灯又大片大片地映在河面,如同灿烂星辰。
而皇宫里,此刻正摆着夜宴。
“太后,时辰到了,您快请吧。”一个太监隔着纱帘低声道。
太后正仔细挑选着首饰,闻言对着镜中的太监翻了个白眼。不等她说话,伺候的侍女便训道:“从来只有他们候着太后的份,哪能这样来催的?”
太监忙退了下去,生怕自己被发落了。
太后将鸽血红耳坠戴上,动作却忽然顿住。
“这耳坠是南沧国君派人送来给陛下,陛下又献给太后的。这鸽血的成色很是难得,莫非太后不喜欢?”
太后摇摇头,看着镜子,道:“怎么这些日子伺候的人,哀家瞧着都面生得很?”
侍女愣了愣,“似是……前些日子陛下来请安后,嫌他们伺候得不够得力,怕委屈了您,便打发了不少人,又挑了些好的过来。”
“‘挑了些’?”太后扬起眉,“究竟是‘挑’来的,还是他特意‘派’来的?”
“您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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