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眉眼含笑:“我家里有个老大夫,擅长心慌心悸等症,你还年轻,有这个症,以后老了可就麻烦了。看你跟我有缘,我就让柳大夫帮你治治吧!”
话说出口,连秦婉自己都觉得有狼外婆哄骗小红帽之嫌。
“不用!不用!”这混账一下就坐起,跟秦婉对视说,“这个症看见银票就好了!”
不上当?秦婉立刻变了脸:“来人!”
立马两个壮汉一个箭步出来左右按住裴曦的肩,秦婉带着笑说:“请定远侯世子回府去,让柳大夫给他瞧病!”
看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敢把自己的武功露出来?
果然裴曦不敢,只是跳脚起来叫:“你凭什么把我抓回去?既然知道我是定远侯府的世子,你还敢抓我!”
秦婉缓缓站起来,低头看着他:“我这是请,请你回去瞧病!免得你这五百两赌输了,还来我府上说是我的车驾让你落下了病根。”
说完她转身要上车,裴曦被两位护卫给拎起来,他梗着脖子说:“绝对不会!我保证不会来找你。”
秦婉来了一个美人回头,笑地如春花秋月,围观群众看得心头颤抖,刚才还觉得秦婉傻,现在替这个世子担心,这姑娘不像是善茬子啊!
她的红唇轻启:“我不信!”
“你一个大姑娘,把我一个大小伙子抓回去,意欲何为?”
“治病啊!治心病!”秦婉说,关于是他的心病,还是她的心病,就不便明说了。
“你问问这里的父老,有人信吗?”
“他们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信了!”秦婉登上了马车跟边上的刘嬷嬷大声说,“嬷嬷去前头药房抓一斤黄连过来!”
“你抓黄连干嘛?”
“你这个病症,其他药我不知道,黄连必不可少,回去给你灌黄连汤!”
这货最怕喝药,那一辈子,每次这货把自己弄得皮开肉绽,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秦婉给他上药看着心疼,他倒是一点儿都不怕疼。就是喝药的时候怎么哄都不肯喝,非要她强灌才行。
想到给他灌药,秦婉苍蝇搓手,跃跃欲试,尤其是灌完药,这货一副小媳妇的样儿,闹别扭不理睬自己可有趣了。
果然他吓得脸色大变,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大叫:“我不去!钱不要了行不行?”
秦婉伸手掀开窗帘,看着他:“不行!”
车上珠儿问:“姑娘,这就是定远侯世子啊?”
秦婉点头:“嗯!”
“我还以为传言是假的呢?还真这么荒唐啊!”珠儿小脑袋瓜子偏着一脸想不明白。
先来说一说定安城,流传最广的传言版本。
这定远侯世子裴曦成了今天这个无赖样儿,算起来也是裴家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听说,当年有一个游方道士路过定远侯府,那时定远侯世子不过三岁,长得粉雕玉琢,京城奶娃娃里堪称第一。那游方道士一见的这裴曦就跟定远侯说这奶娃娃克父克母克全家,必须在外养到十八岁回家才能解了。
这情形可不就是《红楼梦》里癞头和尚跟甄士隐说让他舍了那个有命无运的英莲的翻版吗?甄士隐夫妇那才是正常爹娘反应,舍不得把孩子给人。裴家人倒好,立马想着要把这孩子送哪里养才好呢?这游方道士又说,他可以带走孩子教他武艺学问。
这个游方道士分明就是在拐骗小孩,没想到裴家老老少少,不知道是不是被克全家给吓傻了?还是天生脑子里全是水?彼时还在世的老侯爷一拍大腿,决定了,让这么个奶娃娃跟了那道士去,从此音讯全无。
这孩子音讯全无,定远侯府里又子嗣艰难,彼时的定远侯世子夫人连生了两个姑娘之后,再无所出,这才把念头又转回了那个奶娃娃身上,可这天下茫茫,上哪儿去找?
有人说见过这个游方道士在算命,边上有个娃儿在要饭,也有人说见过这个道士假装驱魔,有个娃儿跳大神。
那孩子十八岁一到,果真出现在侯府门前,游方道士说他养育这个娃儿不易,要了五千两白银,才将那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放下,好在洗涮干净之后,确然是裴家的眉眼,欢天喜地给这少年请了旨意封了世子。
外头的壳子是裴家人无疑,这芯子?唉!吃喝嫖赌,唯独嫖这一项还没显现出来。其他几项无比精通,整日流连于赌坊酒馆,手气还不好,除了输钱就是输钱。高门子弟会的骑马射箭吟诗作词,跟他丝毫无缘。
看到世子比那市井无赖还不如,都道定远侯是被那游方道士给坑了,这孩子算是废了,侯府无望了!
如今京城高门大户的嫡女倒是不怕,那些庶出的姑娘一个个瑟瑟发抖,就怕这侯爷退而求次,上门来攀亲,找个高门庶女做世子夫人。嫁给这等败家子,未来是个什么样儿,用脚底板都能想得出来,一时间这位世子爷当真是人怕鬼摇头,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除了裴家去世的老侯爷和侯爷,没有人知道,裴曦是真跟了高人而去。大陈朝快三百年了,定安城歌舞不休,一片繁荣,只要出城百里,路边尸骸随处可见。
那辈子裴曦另外一个身份是一路叛军的头子,他说:“阿婉,大陈已经烂到骨子里了,没救了!只能推翻它,重建一个新的朝代,让老百姓有饭吃。”他的纨绔只是他的面具,他的胸口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
就算是那一辈子他是那样的人,也无法改变他现在猫憎狗嫌。
那混账还在车外叫:“秦府大小姐强抢民男了,大家快来看啊!”
车里头环儿苦着一张脸:“姑娘,这样不妥吧?您的名声都要被他被败坏了!”
秦婉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没有他,今天我还不够败坏自己的名声?”
珠儿一听噎着了,就林莫两家都可以嚼舌根嚼得满京城都知道,还有刚才在戏楼的那一出。
珠儿这才恍然大悟,睁大了她的杏仁眼:“姑娘,你这是故意搞臭自己的名声?”
秦婉看了她一眼,珠儿满脸不可思议,被秦婉塞了一块糖进嘴里。
“不是,我要搅混京城的水!”京城的水再深,她都要翻起翻天巨浪,浑水里让裴曦这个傻货好好摸鱼。
车子到了秦府的门口,秦婉从马车上下来。却见远处高头大马,马上的人神采飞扬,英俊潇洒,正是本朝独一无二的太子殿下。
“哎,秦大小姐,你这样抓我回来,你不怕你的太子未婚夫君生气?”裴曦大声叫嚷。
叫嚷引起了正在走过来的季成运的注意,他翻身下马,走到秦婉跟前,转头看向裴曦:“怎么回事?”
“殿下!快让你未婚妻放开我!”裴曦叫嚷。
秦婉都没有跟季成运见礼,她忙着走到裴曦面前:“我没未婚夫了!你可别瞎说,瞎说我打你,信不信?”
裴曦瞪大了眼睛看着秦婉:“你没未婚夫了!?那这位?”
秦婉:“黄连汤想喝多少?”
裴曦瞪了她一眼,嘴里:“最毒不过妇人心!”
秦婉把这句当成称赞,满意地转身,去见季成运,秦婉屈膝施礼:“见过太子殿下!”
还没等季成运说免礼,她站直了,岔开话题:“殿下是去找姝妹妹吗?”
“孤是来找你的!”
“你先把我放了,再跟殿下叙衷肠!”裴曦在边上插嘴。
秦婉看他一眼:“闭嘴!”
季成运刚要继续问裴曦的事情,秦婉在那里说:“殿下,你我婚约已经除,我乃闺阁女子,殿下未来妻姐,与殿下相见于礼不合。”
“婉儿,孤与你青梅竹马,你缘何要拒孤于千里之外?”季成运低头看着秦婉。
“男女大防,按礼你是我妹夫,难道不该避嫌?”秦婉脸上染寒霜。
“那他呢?你跟他没有男女大防?”季成运被秦婉这般无情给气着了,“婉儿,我知道你心头不忿,怨孤招惹了秦姝。你是要母仪天下的人,就不能有一点心量?且不说秦姝的事情。今天你在戏楼做了什么事?这是你这样一个姑娘该做的事情吗?”
“我带他回来是因为他讹诈我。关于后面的问题,大陈有哪条法令禁止女子看戏了?”
“有哪个大家闺秀会去那种地方?”
“太子殿下,您对我发这么一通,算什么?您有未婚妻的时候,都可以去与未婚妻的堂妹共乘一骑。都不讲礼数到这等地步,如今却来指摘我有违礼数。我只想问一句!我干什么跟您有什么关系?殿下若是想要训斥未婚妻,往前五十丈,秦尚书府邸,找秦姝去!”秦婉指着前面的府邸说,她是多么尽职尽责给男女主创造机会?
“秦婉,你简直冥顽不灵!”
“干卿何事?”
秦婉婀娜多姿转身看向两眼发直的裴曦,听他嘴巴里冒出:“我滴乖乖,这是个什么事情,我就赌了几天功夫,老母鸡都变鸭了?”
秦婉用手里团扇拍了拍他的脸颊:“所以你现在知道了,你惹了刚刚被皇室退婚的我,我会给你好果子吃?把他带进来!”
看着秦婉这样放肆,季成运怒道:“秦婉,你做事不要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