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一番心意,臣妇必定转达,只是天气炎热,怎可劳烦移驾千金之躯。”张氏低着头话里也让人挑不出错。
“听说祖父近日身子抱恙一直未曾上朝,婶婶便一同替本宫问安。”她笑了下。
张氏手心全是汗,“娘娘一片孝心,臣妇必定传达。”
仿佛想起了什么,宁栖忽然抬眼,“记得宁夫人有个女儿,也就是本宫的堂妹,听说生的不仅标志动人,且品行温婉,合该也到了成婚的年纪,若是得空本宫便与皇上说说,给堂妹赐门好的婚事,婶婶觉得如何?”
张氏膝下一软,猛地跪倒在地,面上全是止不住的懊恼,若是当初得知这黄毛丫头会成为皇后,她绝对不敢做出那种事,如今对方必定要拿自己女儿来出气。
“臣妇先在这叩见娘娘圣恩,只是意儿还年幼,怕是担不起娘娘一片好心。”她额前全是止不住的汗珠。
宁栖倒也没有说话,一旁的梓春忽然上前一步,“娘娘,该去给太后请安了。”
闻言,她倒是跟突然想起来似的,缓缓站起身,“本宫还有事,改日得空再请各位夫人一同进宫听戏。”
一名命妇立马站起身,“听闻宫中来了个新的戏班子,臣妇可是想听的很。”
宁栖笑了笑,径直往殿外走去,然而进过张氏时突然被一双手抓住了腿。
“若是臣妇有得罪娘娘的地方,臣妇给娘娘赔不是,还望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臣妇!”张氏满脸都是忏悔。
梓春上前拨开她手,“宁夫人说的什么话,娘娘一片好心怎落在你眼里就是坏事了?”
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没想到这皇后娘娘看着年纪不大,性子倒是一点也不含糊,辛好那日她们没有彻底把人得罪。
宁栖没有说话,径直出了大殿,其他人也赶紧屈身行礼,“恭送娘娘。”
外面日头大,等上了轿撵,宁栖才摘下护甲揉了下腰,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直接在街上被撞到腰,从而留下了后遗症。
“那宁夫人看着好像还跪在那,娘娘打算怎么办?”梓春轻声道。
宁栖看了她眼,“本宫可从未打算如何,不过是吓吓她,若非心中有鬼现在怎会不安?”
那天将她们拦在宁府门外,口口声声骂她们是罪臣之女,又骂原主母亲不干净,她说过会一直记得,可从来都没有忘记。
“先前周太尉的夫人曾与奴婢说有事想拜见娘娘,也不知所谓何事。”梓春突然想了起来。
闻言,宁栖倒没有想太多,周远海曾经帮过她不少忙,这份情迟早得还。
再次来到寿康宫,出乎意料外头竟然还有一队銮驾,只见王德全正守在外头,可见她们皇上肯定也在里面。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王德全远远就跑过来行了一礼。
“公公怎么不在里头伺候?”她漫不经心的问道。
话落,王德全只是认真道:“皇上正在陪太后娘娘说话,太后娘娘喜静,不太喜欢太多人在里头伺候。”
说到这,一想起今早皇上迟了早朝的事他便压不住眼中的异样,如今朝中对皇后娘娘可是颇有微词。
进了大殿,随着一名宫女进去通传,不多时便让她进去。
内殿虽然没有放冰块,可却出乎意料的阴凉,等宁栖撩开珠帘,只见软榻上正面对面坐着两人,太后依旧手持佛珠面上看不出喜怒,而她们皇上则换了身锦白腾纹常服,倒是神清气爽。
她莫名脸上一热,上前屈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见过太后。”
微微抬眼,扫过那个越发明媚娇艳的女子,太后干脆闭上眼继续转动着佛珠。
萧辞单手拉住女子胳膊,将人带了过来,“母后不喜人打扰,以后不必日日过来请安。”
宁栖按耐住那股庆幸,面上又格外恭敬,“臣妾遵旨。”
不咸不淡的扫过两人一眼,太后一句话也未说。
“若有不适记得传太医,或者告诉朕。”他顺势握住那只小手,神色如常。
想到昨夜的温软,眼底又划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幽光。
这光天化日之下,宁栖不仅耳廓渐渐泛红,一边别过头,“多谢皇上关心,臣妾一切都好。”
自己犯了腰伤,还不都是因为这人只顾自己。
太后突然抬眼,目露不悦的看向两人,“□□,皇帝也得注意一下,莫让那些不怀好意之人伤了龙体。”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萧辞脖间的伤。
宁栖就跟什么也没看到一样低下头。
“朕会注意,多谢母后记挂。”他忽然起身,“时辰不早了,儿臣便不打扰母后静心礼佛。”
太后紧紧握住那串佛珠,没有再说什么,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去。
出了内殿,宁栖再也忍不住出声道:“皇上为何不遮一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遇见了刺客。”
而且还丢脸!
萧辞走在前头,忽然看向身后的人,“你也知道这是刺客才干出来的行径?”
宁栖红着脸环顾一圈四周,周围的人立马低下头宛若什么也没有听见。
“那皇上也该反省自身,不然刺客怎会端端就行刺您?”她眉间微蹙。
男人眼帘低垂,“这么说还是朕的错?”
宁栖故作镇定的别过头,就这么跟着出了大殿,随着烈阳袭来,手腕也瞬间被人握住,然而便被拉着上了那顶龙撵。
王德全立马喊着起驾。
发现他甚少穿白衣,但也少了分内敛,多了分清润,全然没有平日的严谨。
“朕待会有空暇,陪你听戏。”他温声道。
想说自己并不喜欢听戏,但反正也无聊,宁栖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余光不时瞟向男人后颈,果真有一道结痂的血痕格外显眼。
“皇上……可疼?”她压低声音。
男人余光一瞥,眉间微动,“还有下次,朕可包庇不了你。”
☆、腰伤【二更】
周围耳尖的宫人越发低垂着脑袋, 梓春亦是抬手掩了下嘴角的弧度,她们娘娘看上去随和有礼,不曾想私下也如此大胆。
“臣妾不懂皇上何意。”她故作镇定的别过头。
她也犯了腰伤, 为何就无人在意?
等回到椒房殿, 发现张氏还跪在烈日下, 倒是真情实意的很,待换了身利落的常服,宁栖才让人把她叫进来。
张氏白着脸满头都是汗, 几乎是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 视线中映入的是一方朱色裙摆, 沿上鎏金花纹逐渐繁琐。
内殿很静,但因为放了冰,较外头还是凉快些许, 等喝了口酸梅汤,宁栖才将视线投向底下的人, “婶婶该知道我与祖父的关系。”
不轻不重的语调让张氏心头一颤, 她自然是知晓的, 为此父亲还气病了足足半月,至今未愈。
“以往都是臣妇有眼不识珠, 还望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臣妇, 父亲向来固执, 臣妇有心劝阻亦无可奈何。”她咽了下喉咙。
缓缓戴上点翠嵌珠护甲, 宁栖漫不经心的道:“本宫向来记性好,许多事通常能记许久,这可如何是好?”
张氏突然在地上磕了个头,“都是贱妇不知事,娘娘若要责罚贱妇毫无怨言, 但求娘娘莫要殃及意儿,她是无辜的!”
淡淡的瞥了眼情绪激动的人,宁栖忽然起身,缓缓蹲了下来,“听闻祖父更看重五叔父,日后整个宁家必定是要由五叔父继承,三叔父又只是一个小小翰林院编修,日后又能得了什么好?”
仿佛心头一颤,张氏整个脑子都在飞速转动,然而面上依旧一副忏悔不已的模样,让人看了好不忍心。
“祖父死后,你们必定是要分家的,婶婶不为自己考虑,是否也该替儿女思忖一番?”宁栖意有所指。
张氏没有说话,宛若什么也听不到,面上依旧全是汗珠。
梓春突然迈步进来,伏耳低声道:“娘娘,畅春楼那边的戏班子已经搭起来了。”
闻言,宁栖才抬手将张氏扶起来,“婶婶是个识趣的人,祖父的路有多长,本宫的路还有多长,你应该明白几分。”
说完,她一边将人送走,跟着便坐着轿撵前往畅春楼。
这么热的天听什么戏,这可一点不是她们皇上的性格。
直到来至畅春楼她才明白其中含义,她们皇上从来都不是那种陪女子风花雪月的人。
“老臣参见皇后娘娘。”忠阳公连忙起身行礼。
进了楼宇,宁栖立马颔首示意,“大人不必多礼。”
戏台上已经开场,不知道唱的是哪出戏,而她们皇上正坐在那似乎听的很认真,宁栖慢慢走过去坐下,一看便知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
“得空让太医瞧瞧。”萧辞忽然拉住女子微凉的手腕,忽然想起曾经太医说她体弱身虚。
宁栖直直的望着戏台,柳眉微蹙,“臣妾好的很,多谢皇上记挂。”
那日在街上扶了她一把的人必定就是对方,明知道她有腰伤,却还不顾别人感受,现在又来叫太医有什么。
不是打个巴掌给颗糖所有人都会接受。
瞧着那张不阴不阳的小脸,萧辞疏眉微动,“李嬷嬷便是教你日日给朕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