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碗勺和热水便送来了。
苏晚玉拔掉小瓷瓶的塞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入碗中,然后用热水冲泡。
只见倒出来的颗粒状粉末遇水即溶,变成一碗橙色的水。
“这是我做的药剂,前些日子安安着凉发烧,我便给他喝的这个,师父有一回撞见了,还问我讨了一瓶去,绝对靠谱!”
小孩子吃药本就困难,别说是苦汤药了,小小的药片都难哄着他们吃下去。
不仅是孩子,就算是大人,甜甜口味的药剂也更受欢迎。
太子妃从没见过橙色的汤药,一时间犹疑不定,不敢让自己的儿子喝这种药。
谁知傅遐却十分信任苏晚玉,直接端起碗,亲自喂秦承喝下。
秦承喝了一口,忍不住眯起眼睛,“是甜的,好喝!”
一碗药,很快就被秦承喝了个一干二净。
赵院判对那碗橙色的药好奇极了,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药就没了。
他霎时心痒难挠,视线落在苏晚玉的身上,心里已然猜出了她的身份。
师父说收了个天分极高的弟子,在制药一道上甚至远超于他,他原本还觉得是师父夸大其词了,谁知今日初次见面,这位小师妹就出手把他震住了。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苏晚玉一眼,“敢问姑娘可是姓苏,师从医圣?”
苏晚玉笑着点了点头,“见过大师兄,在大师兄面前,师妹我班门弄斧了。”
“早听师父说小师妹天资聪颖,医药双绝,今日一见,方知名不虚传!”赵院判摆了摆手,笑呵呵道,“不知方才那药,师妹可还有?”
苏晚玉瞧见他目光中的炽热,顿时取出两瓶递给他,“这是我做的小儿伤风药剂,送与大师兄。”
赵院判顿时像得到了绝世珍宝似的,笑的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多谢小师妹,师兄今日出来的匆忙,身上没有好东西,这见面礼改日给你补上。”
苏晚玉倒不在乎什么见面礼,与赵院判闲叙了两句,便取出两瓶伤风药剂递给傅遐。
“每日饭后一刻钟服用,一日三次,一次一瓶,先服用三日看看,我身上只带了这些,待会儿你派人去乡君府拿剩下的药。”
傅遐接过药,“本王待会儿随你去拿。”
苏晚玉点点头。
赵院判问了苏晚玉在京中的住址后,便拎着药箱先向太子妃告辞了。
苏晚玉见小世子面色好转,想到乡君府上初到京城的家人,便也动了告辞之意。
谁知她刚想开口,便见太子妃期期艾艾道:
“我最近身子有些不爽利,不知庆筠乡君可否给我瞧瞧?”
“这有何不可?”苏晚玉微微一笑,反正这太子府来都来了,看一个病人还是看两个,没什么分别。
苏晚玉拿出药枕,示意太子妃将手腕放上去,谁知太子妃却起身道:
“此处不便,请乡君移步随我来。”
说完,又冲傅遐道:“王爷,您在这儿陪承儿,我与乡君去去就回。”
傅遐正陪秦承玩笑,闻言点了点头,目送苏晚玉的身影出了房间,直至在视线中消失。
☆、第 53 章
苏晚玉随太子妃出了小世子的卧房, 去了西次间的暖阁。
太子妃遣退侍婢,身边只留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
“乡君请坐,莫要拘束。”
太子妃在临窗的炕上坐下, 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谢太子妃。”苏晚玉屈膝一福, 便在她对面坐下了。
太子妃踌躇片刻,这才道:“乡君能被医圣收入门下,又能拿出口味甘甜的神奇药剂,治好我儿的风寒, 医术自是十分高明,不知乡君能否治好我身上的怪疾?”
苏晚玉挑了挑眉,并不夸口, “这得容我看过太子妃的病症后,才好说能不能治。”
太子妃闻言,冲那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顿时检查了一遍门窗,确定都关严实了后,冲太子妃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守在了门口。
太子妃卷起袖口, 露出半截玉臂。
只见白皙如凝脂的手臂上长着大小不一的暗红色斑, 乍然一看竟有些骇人。
苏晚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顿时起身上前, 抓起她的手臂仔细查看那红斑。
“这红斑是何时有的?”
太子妃面带愁容:“前年三月开始有的, 看了好几位大夫, 也喝了药,可是这红斑一直反反复复,消了又长,请来的大夫又都是男子,男女有别, 我也不好给他们细看。”
苏晚玉心下了然,如今民风虽然比前朝开放,女子逛街游玩不需再轻纱覆面,但是很多对女子的桎梏却依然存在,男女之防依然深入人心。
比如内宅女子求诊时,为了避免与大夫肌肤接触,要在手腕上覆一层帕子,大夫隔着帕子诊脉。
甚至有的病人坐于帘后,只从帘下探出一只手给大夫诊脉,病人隔着帘子口述病症。
中医诊病,讲究望闻问切,四者只得其一二,如何能精准的判断病情,对症下药?
而大多医药世家,又有传男不传女的臭规矩,所以天下间的女大夫可谓是凤毛麟角。
不仅仅是杏林,其他各行各业,对女子都带有歧视,仿佛女人天生就只能待在后院相夫教子。
苏晚玉收回发散的思绪,问道:“除了手臂,身上其他地方可有红斑?是否发痒?”
“发痒。”太子妃点点头,“胸口,腿上也有。”
苏晚玉让她脱掉外衣和鞋袜,卷起裤脚看了看腿上的红斑。
只见那红斑呈现出一种暗红色,伴有丘疹、抓痕及鳞屑,有些地方因为抓挠出现渗液并伴有结痂。
一番诊断后,苏晚玉几乎可以确认,太子妃得的是慢性湿疹,这是一种由多种内外因素引起的皮肤病,易反复发作。
好在苏晚玉空间里有专门治疗湿疹的药膏。
她侧过身子,借着药箱的遮掩,迅速从空间里取出药膏,挤在一个扁平的瓷盒里。
做完这些,她不由得在心中暗道:回头得多订做一些装药的瓷瓶瓷罐才行。
她在末世做的许多药剂药膏,多是塑料包装,这些囤货不好直接拿出来用,得重新换个包装,才能现于人前。
苏晚玉合上药箱,端着药膏走到太子妃跟前。
“这药膏可治太子妃身上的红斑,每日早晚涂抹即可。”
太子妃接过药膏,迫不及待地用手指挖了些药膏抹在手臂的红斑上。
抹了药膏的地方,霎时有股凉意生出,缓解了皮肤表面的瘙痒。
太子妃眼中露出几分喜色,天知道这两年她因为这红斑受了多少折磨,日日都要忍受那股痒意,如今总算让她看到治愈的希望了。
郑重谢过苏晚玉后,太子妃小心将药膏收好,这才与她携手而出。
先后见识过苏晚玉的医术,太子妃此时对她的态度格外亲昵。
对于旁人释放出的热情和善意,苏晚玉素来也以真诚回报。
两人刚出西次间,便见傅遐站在院子里。
傅遐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对太子妃道:“承儿睡着了。”
说完,又看向苏晚玉:“时候不早了,本王送你回去。”
语气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顺便拿药!”
苏晚玉点点头,转身向太子妃告辞。
太子妃亲自将两人送到前院,热情地邀请苏晚玉日后有空可以常来与她说说话。
“日后过来叨扰,太子妃可莫要嫌我烦。”苏晚玉俏皮一笑。
“自然不会!”太子妃唇角微翘,神情间难得恢复了几分活泼。
车轮辘辘滚动,马车缓缓驶离太子府,往乡君府的方向而去。
苏晚玉上了马车后,便坐在角落闭目养神,没有理会傅遐。
傅遐转动着手上的白玉扳指,眼神明明暗暗。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下,福寿冲白芍使了个眼色,拽着她下了马车。
苏晚玉以为到了,倏然睁开眼睛,却听傅遐道:“还未到乡君府,我有话想说,所以让他们半路停下了。”
苏晚玉掀开车帘一看,发现马车停在一处巷子里,福寿和白芍站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巷口和马车四周都有侍卫守着。
“你想说什么?”苏晚玉放下车帘,她并不担心傅遐会对她做什么,若是他敢行不轨之事,她分分钟能毒倒他。
傅遐抿了抿唇,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过了好半晌才道:“我好像得了一种怪病。”
苏晚玉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她日日都去诊脉,他的脉象正常的很,并没有发现病症。
莫非是自己医术不精,没有诊出来?
“你哪里不舒服?”
苏晚玉说着,抬手就要去为傅遐诊脉。
谁知她刚一抬手,手腕就被傅遐握住。
傅遐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表情是少见的严肃又认真。
“我也不知自己得了什么病,哪里不舒服,我只知道自己每日都想看到你。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无论看谁,眼前浮现的都是你的脸,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就好像病了一样,可是一见到你,这病就不药而愈了,而且觉得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