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苏家的情况,和薛珠玉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不仅没教训到苏晚玉,反而自己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还因此得罪了一大票人。
无论是安雅郡主,还是康定郡王, 甚至是苏晚玉,哪一个都背景雄厚,身份非凡,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若因此给整个沈家招来祸端,她百死难赎!
沈夫人得知女儿回来后,便兴冲冲地去询问她今日与镇远侯府的姑娘一道去京郊游玩的情形。
谁知一进了房间,便察觉女儿神情有异。
她追问之下,才得知女儿今日根本不是去京郊游玩,而是跑去找苏晚玉的麻烦了。
最后麻烦没找成,反而受了番教训,得罪了贵人。
沈夫人听女儿细细讲述了苏家当时的场面,不由得捂住胸口,惊骇地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惊骇过后,她不禁觉得奇怪,女儿和苏晚玉素日并无多少来往,好端端的怎会跑去找她麻烦?
在她的逼问之下,沈盈盈这才结结巴巴地把赏花宴上的事说了出来。
她记性不错,薛珠玉当时说了什么,神情如何,都能复述还原出来。
沈夫人到底多吃了二十年的米,阅历深厚,不是沈盈盈这种心思直白的小姑娘能比的。
她一听,便知女儿是被镇远侯府的那位七姑娘给利用了,拿她当棋子冲锋陷阵。
没想到镇远侯府认回来的这个女儿,自小在乡下长大,心机竟如此深沉。
自家的女儿自己清楚,爱慕虚荣,又欺软怕硬,脑子还不够使。
只和薛珠玉交往了一回,就吃了这么大的亏,若是再放她和薛珠玉继续来往,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被蒙了,闯下更大的祸呢!
沈盈盈本就怀疑薛珠玉的居心,又听了母亲的一番分析,顿时意识到自己真的被她给坑了。
然而镇远侯府她们得罪不起,更别提是找薛珠玉算账了,所以这件事只能自认倒霉,以后疏远薛珠玉,与她少来往,免得再被算计。
所以今日见沈盈盈称病未来,徐茜和孙书晴心里多少猜出来一些,明白她是对薛珠玉心有芥蒂了。
不过沈盈盈能放弃镇远侯府这棵大树,她们却是舍不得,尤其好不容易搭上了薛珠玉,让她们就此放手,那是万万不能的。
即便是被利用,她们也心甘情愿。
顾念着多年情谊,她们在薛珠玉面前并未提起回来时的那些争论,也将苏晚玉让她们转告薛珠玉的话隐瞒下来。
不过,在薛珠玉问起她们在苏家的情形时,两人都忍不住感到尴尬。
薛珠玉端着茶杯,故作不经意地提及昨日徐茜等人的桃花村之行,实则心里却期待又兴奋。
谁知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徐茜二人答话。
“怎么了?”薛珠玉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感觉到事情可能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徐茜硬着头皮答道:“苏家和薛姑娘您说的一点都不一样,不仅住着青砖大宅子,庆筠乡君的哥哥也生的清俊温雅,挺拔如竹,并未断腿瘫痪。”
孙书晴点点头,接过徐茜的话茬,把她们在苏家的所见所闻全都仔细说了一遍。
薛珠玉听的眉头越皱越紧,等听到宫里的内侍在苏家宣了圣旨,不仅认可了她庆筠乡君的封号,还赐下诸多赏赐,她忍不住失手打翻了茶杯。
侍立一旁的丫环忙上前收拾,薛珠玉拿帕子擦着手,面上端着云淡风轻的笑意,心却被嫉妒细细麻麻地啃噬着,仿佛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不甘。
什么医圣、康定郡王、安雅郡主,她全都没放在眼里,再过几年,天下混战,新朝建立,这些人就会沦为蝼蚁。
而庆筠乡君的封号,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她本以为将苏晚玉赶出侯府,没了侯府嫡女的身份,封号自然会被剥夺,谁知事实竟不是这样。
凭什么?她已经沦为农女,凭什么还能保留封号?
本以为苏晚玉没了侯府的庇护,会过的十分凄惨,可是如今她与凄惨这两个字相差甚远,反而逍遥自在。
薛珠玉如何甘心?
看来想报复苏晚玉,仅仅将她赶回苏家是不够的,还要再另外想些法子。
薛珠玉的目光落在徐茜和孙书晴的身上,心中暗哂,这两个也是废物,去了桃花村一趟不仅没给苏晚玉添堵,还反被人教训了一顿,两个蠢货!
不过这种蠢货当棋子还是挺好用的,指哪打哪,暂且先用着,说不定哪日能给她一个大惊喜。
薛珠玉迅速收拾好心情,轻声细语地安慰了她们一番。
见薛珠玉自责,一个劲地怪自己那日赏花宴上,不该在她们面前提及以前在乡下的事,又怪自己没拦住她们,害的她们在苏家受了委屈,徐茜和孙书晴心里涌出一股暖意,顿时表示是她们自己莽撞,转而安慰起薛珠玉来。
这样善良又柔弱的人,怎会有坏心思,还故意利用她们?
沈盈盈一定是被苏家的场面吓怕了,所以才疑神疑鬼的,苏晚玉也一定是不忿自己被赶出了镇远侯府,所以才故意挑拨她们和薛珠玉的关系。
一定是这样的!
在茶楼喝了一会儿茶后,薛珠玉又去玲珑阁挑了三件首饰,送给她们压惊,徐茜和孙书晴一人一件,剩下的那件则让人送去了沈府,给沈盈盈。
在酒楼一起用了午饭后,三人便分道扬镳,各自回去了。
薛珠玉倚着马车上的靠枕,暗暗思索着日后该如何对付苏晚玉。
她正想的入神,忽然听到马车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赶紧滚,侯府可不是你们乱攀亲戚的地方!”
“我真的是侯府亲闺女的二叔,以前的苏二叔……”
听到“苏二叔”三个字,薛珠玉不禁眉心一动。
她挑开帘子,瞧见一个高壮男子正冲侯府侧门的门房作揖,他身后站着位矮胖妇人,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十多岁的孩子。
门房瞧见姑娘的马车回来了,立刻将苏二叔推搡到一边,给马车让路。
谁知下一刻,薛珠玉却从马车上下来了。
苏二叔瞧着眼前衣着富贵气势逼人的姑娘,一时竟没敢认。
直到薛珠玉轻轻柔柔地笑着问道:“可是苏家二叔?”
他才猛然回过神来,立刻露出几分谄媚的笑来,“是我是我,宝丫啊,你现在可真是大变样了,这当了侯府的千金,就是不一样!”
前世薛珠玉回到镇远侯府后,苏二叔也上门来打过秋千,不过她压根就没搭理,直接让门房将人赶出去了。
可是这会儿她却改变了主意。
她正愁没法子治苏晚玉呢,这苏二叔可是苏晚玉的亲叔叔,虽然两房人断绝了关系,到底有斩不断的血脉。
若是苏二叔出面,时不时地去苏家蹦跶一下,就能恶心地苏晚玉够呛。
若是能指使苏二叔去给苏晚玉添堵,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儿,薛珠玉不禁浑身舒畅,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记起这位苏二叔是小买卖人,薛珠玉顿时道:“二叔怎么会在这儿?莫非您把生意做到京城来了?”
苏二叔满嘴苦涩。
他先前想修复和大房的关系不成,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镇上的几个地痞流氓,天天去他的店里捣乱。
他生意做不下去,又正好打算去找薛珠玉疏通关系,把儿子送进博文书院,便索性卖了店铺,收拾细软进了京城。
一路打听着找到了镇远侯府,谁知门房狗眼看人低。
本以为今日是见不着薛珠玉了,哪成想竟在门口遇着了,薛珠玉还下车主动与他说话,显然是还记着早年的恩情呢。
想到这儿,苏二叔立刻又有了底气。
“镇上的生意实在是做不下去了,所以来京城看看有没有活路。”
苏二叔说完,冲身后的妻儿使眼色道:“我就说宝丫是个有良心的,哪能不认得我们?”
三人立刻妹妹姐姐大侄女的攀亲戚。
薛珠玉略皱了皱眉,“我已经不是宝丫了,你们往后称呼我薛七姑娘吧!”
说完,递了包银子给苏二叔。
“这些银子二叔先拿去用,往后在京城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
苏二叔喜出望外,急忙接了银子。
薛珠玉深知欲要取之必先与之的道理。
她想要使唤苏二叔,必得先给他一点甜头尝尝,花用了她的银子,日后她说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
今日的这点银子,不过是引他上钩的饵罢了。
“我回府里还有事,就不与二叔多聊了。”
薛珠玉冲苏二叔几人微微颔首,抬脚便从侧门进了侯府。
苏二叔望着薛珠玉的背影,整个人都欢喜傻了,没想到来侯府找薛珠玉的过程竟如此顺利。
苏二婶抢过他手中的钱袋子,一边数一边惊叹侯府阔气,薛珠玉随随便便就给了她们二十多两银子,可见侯府当真是富贵无边。
苏银月满心想着方才薛珠玉的穿戴,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穿戴上那么漂亮的衣服和首饰。
苏金水想起方才爹娘根本就没和薛珠玉提自己进博文书院的事,不由得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