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太子姬丹年少便游走各国,突袭遇刺虽说不是家常便饭,但也见怪不怪了,甚至只要过个十来招便能差不多估算出对方的实力。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的对手跟昨天那一拨相比,实在差得太远……甚至无需任何人协助,姬丹仅凭一己之力便轻轻松松将刺客全部就地解决。
“死了……”最后一人自知根本不是对手,当即咬碎毒牙毙命,青莞探了他的脉息,继而摇摇头。
姬丹微微叹息了一声,言语间有些懊悔:“我出剑狠了些,早知道应该留几个活口的。”
“殿下无须自责,遇到突发-情况当然是自保为上。再说了,谁能想到这拨人这么菜。”青莞亦对刚刚遭袭之事感到费解。
只开一面的城门、堵住巷道的菜车、迷惑人的天真孩童、伪装成小贩和行人的杀手……怎么看都像是一场精心策划过的截杀,可是,谁能解释一下这么差劲的身手是怎么回事?
青莞正百思不得其解,站在对面的姬丹忽然脸色大变,伸手将她用力往旁边一推!
电光火石的一瞬,视线内一道灰影掠过,速度快得出奇……姬丹只依稀看到对方戴着灰纱斗笠,足尖在墙面一点,霎时身形一转,剑锋直指她的咽喉!
刚撂倒一批的两人不料此时会有变数,慌忙应战。
而突然现身的刺客尽管只有一个,但接了几招的姬丹发现此人出剑既快速又狠毒,举手转身之间,几乎是招招夺命,而且身法转换极快……显而易见,对方无论剑术、内力还是轻功均远在自己之上!
青莞猝不及防被大力推开,险些摔倒在地,反应过来时只看见姬丹节节败退,只有勉强招架之功了。
袖口一振,转眼间青莞手里又多了几发暗器,但是奈何那斗笠人身法太快,又怕误伤姬丹,一时间她也不敢贸然出手。
眸光一转,青莞注意到停靠在墙角的用来运菜的手推车,眼睛一亮,计上心来。
这一边疲于应战的姬丹已是越来越力不从心,动作也渐渐慢下来。
看来,这个斗笠人才是真正的后手……
悬殊太大,自知形势大大不妙的姬丹只希望自己能找个机会带着青莞全身而退。
然而,斗笠人并未给姬丹机会,反手接过她用尽全力挥出的一剑后紧接着挺身向前,剑的寒芒直指姬丹的眉心……
剑气裹挟着疾风将鬓发吹开,姬丹急忙收拢身形朝后一仰,堪堪躲过那致命一刺的同时,也暴露了自身破绽!
斗笠人眼睛一眯举剑再次挺-进,千钧一发之际,突觉背后一阵车轱辘卷起的呼呼风声……
原来竟是青莞见暗器不好使,急中生智推着运菜的手推车卯足了劲向斗笠人撞过来,企图凭借车子的重量和冲击力将对方撞翻……
斗笠人掩藏在面纱后的眼眸暗了暗,不见其侧身闪避,而是抬脚朝身后一踹,竟将那装满菜蔬的手推车一脚踹翻,将青莞整个人倒扣在了车斗下!
第3章 久别重逢
且说樊於期终于说服了嬴政回宫,两人一同出了酒肆,嬴政脸上老大的不高兴。
这时,街上蓦然一阵骚乱,有人边跑边大呼小叫“杀人啦”……
“快回去。”樊於期在一旁催促道。
嬴政不以为然,撇开樊於期就走:“青天白日的,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咸阳城当街杀人。”
樊於期无奈,只得跟上去。
待两人赶到事发地点,但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各类蔬果食材撒了一地……两名不知身份的人正持剑厮斗,招招皆充满杀机。
“来真的啊……”嬴政好整以暇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用肩膀顶了一下身旁同样在观战的樊於期,“你怎么看?”
“这个戴斗笠的是个顶尖高手,那白衣少年武功也不赖,但明显已落于下风,想来也撑不了多久了。”樊於期回答。
“高手?还‘顶尖’?能得到你这个武痴如此高评价的人没有几个啊!”
嬴政话音未落,目光无意间落在那斗笠人的脚底,皱了皱眉,忽而仿佛想起了什么,立马拔剑一跃冲入那对战的两人中,帮着白衣少年一起对付那斗笠人。
樊於期原本只打算做个旁观者,谁知嬴政说出手就出手,身为贴身侍卫的他只好也跟着加入战局。
姬丹苦苦支撑着勉力接了二十来招,眼看着到了极限,不料就在此时居然来了两个帮手,心中虽然起了疑但也明白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樊於期自然不会让嬴政陷入危局,所以他抢先一步从背后抽出那口大剑——巨阙,用尽全力向斗笠人砍去。
这一剑势大力沉,纵使那斗笠人武功高深莫测,也不得不暂时转攻为守。
而姬丹则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变守为攻,一剑朝着对方迎面刺去!
那斗笠人不慌不忙,另一只手的两指夹住“水心”的剑锋,紧接着四两拨千斤地一弹,一股极为霸道的怪力将她连人带剑震飞……
变数就在瞬息间,一道寒光利芒自斜侧面蓦然闪出,斗笠人猝不及防,待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左臂已被划伤!
嬴政?!
眸光掠过少年略带几分稚气的脸,斗笠人心下一惊,随即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
“别让他跑了!”嬴政喊道。
樊於期早已心领神会,然而斗笠人还是快了一步,足尖一转朝樊於期踢来!
樊於期以剑作挡,却不想正中对方奸计。
那斗笠人根本就是虚晃一枪,趁此时机一脚踩在巨阙上,借力向后一个飞跃,身形倒退着越过对面的屋檐,转眼消失在视线中……
他正要使轻功追,嬴政挥挥手道:“算了!你说得对,这家伙武功太高,你追不上的。”
樊於期收起巨阙,转过身面向嬴政:“你既知对方武功高,怎可如此鲁莽?”
“你看到他脚下红泥了吗?”
樊於期点了点头:“我也是方才注意到。只有咸阳宫里才有这种红色泥土,你怀疑是出入宫禁的人?可即使是这样,也不该贸然行动。”
危机解除,姬丹精神一放松,顿觉全身上下皆脱了力。
这时身边不远处那辆翻倒的手推车忽然动了动,只见青莞一边咒骂着一边从车斗里爬出,头上还沾着几片菜叶,让人忍俊不禁。
“您没事吧?刺客呢?”青莞一站起来便匆匆跑向姬丹身旁,拉着她的手检查有没有受伤。
“没事,刺客已经跑了……”姬丹说完,领着青莞走到嬴政和樊於期对面,抱剑向二人致礼道谢,“二位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
嬴政漠然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青莞一向心直口快,心有不满便脱口而出:“装什么大尾巴狼!”
樊於期面子上多少有些过不去,于是代嬴政回以一礼:“阁下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姬丹望着嬴政的背影,目光下移,正好瞥见对方手背上的疤痕,当即失声喊了句:“阿政?!”
嬴政脚步一滞,转过身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白衣少年:“你认识我?”
姬丹三两步上前,在青莞和樊於期诧异的眼神中抓起对方的手仔细瞧了瞧,黑漆漆的眸子焕发出明亮的光采:“你,你真的是阿政!”
“你是……”
姬丹笑了笑,蹲下-身,从倒了一地的食材里捡起一枚鸡蛋放在他的手掌心。
嬴政的目光由疑惑转变成恍然,最后盛满了兴奋与不多见的温柔:“你是……小鸡蛋?!”
第4章 总角之谊
“你叫什么名字呀?”可爱白嫩的团子托着腮,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小鹿眼,奶声奶气地问坐在自己身边的小男孩。
“我叫嬴政。你呢?”小男孩说道。
小小的团子开心地笑了:“我叫姬丹。”
“原来你叫鸡蛋啊……”小男孩恍然大悟,小团子长得白白胖胖,圆圆的脸粉嘟嘟,大大的眼睛圆溜溜,可不像极了剥了壳的鸡蛋!
白团子小嘴一嘟:“是姬丹,不是鸡蛋。你不识字吗?”
说着掰下一小根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是燕国的文字,你是燕国人?”
小男孩说完,白团子点点头:“我是燕国的太子,不过我不喜欢他们喊我太子殿下,我有名字。”
小男孩开口道:“那,我可以喊你小鸡蛋吗?”
白嫩嫩的团子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吧。但是只能你一个人这么喊,而且这是我们俩的秘密,你也不可以告诉其他人。”
“好的!除了我们俩,我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小男孩拍着胸口作出保证。
白团子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说话算话,我们拉钩!”
“拉钩就拉钩……”两只小手的小拇指勾在一起,儿时的童真化作彼此的羁绊。
……
回忆恰似一口蜂蜜,纵然时隔多年,忆起之时那份独有的甜依然清晰地在舌尖一圈圈地荡漾开,串联起一幕幕过往。
嬴政对掌心里的鸡蛋看了半天,又抬起头紧盯着面前一身白衣的姬丹,蓦地,将对方一把抱住原地转了个圈:“你真的是小鸡蛋——!”
姬丹被他转懵了,等到自己被放下来才禁不住面色微红,抬眸却见青莞与樊於期一个仰望天空思考人生,一个盯着地面观察蚂蚁,两人皆是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表情。
十年过去了,她和阿政早已过了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纪……若非不经意间看见对方手上的伤疤,又哪里能认出眼前之人便是秦国的国君,亦是自己儿时的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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