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你别气了,你要怎么样都可以….”
语气柔的不可思议,眼神更是润的可以滴出水来。
裴玉衡很少看到陆云峥目光诚挚,小心翼翼带着几分讨好的摸样。
她有那么好吗?叫他这样放低身段。
心里刹那间就柔了。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对视了片刻,陆云峥眼神渐渐灼热,心里那股子想法又冒了出来,这一次理智占了上风,把那苗头强行压住。
裴玉衡没发觉他的异样,只当他情深意重,后悔难当。
“好端端的,为何去穿别人做的衣裳?”她轻声问,明润的目光落在陆云峥的眼底,激起万千星光,
陆云峥内心深处有一些尘封的期待被她勾了起来,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就这么定定望着裴玉衡,视线不肯挪开半分。
裴玉衡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忽的吸着气,低低试探道,
“我给你做,好不好?”
陆云峥眉间微微一颤,眼底的星光弥漫,渐渐聚成了一团火,热切而迷离,
“好….”他哑着声音。
裴玉衡忽的笑眼弯弯,带着几分俏皮和撒娇,
“可是我不会绣,但是我会设计花纹样式,我会挑颜色,只叫绣娘绣而已,好不好?”
陆云峥深吸一口气,再也忍不住,将人给搂在了怀里,
“衡儿…..”他闭着眼重重喘息着,心跳的厉害。
胸膛那股炙热仿佛要烧了她,裴玉衡很快把他推开,若是衣裳凌乱了,回头容易叫人看出端倪。
“我先回去了…..”她绕过他迅速离开。
娇软瞬间抽离,陆云峥怀里空空如也,失落的紧。
裴家的案子不能再拖了,他等不及了。
裴玉衡回去庭兰苑时,大夫人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郡王妃抱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高瑜,连连叹气。
大夫人脸色也不好看。
“他的性子,你也知道….我如今是完全做不了他的主…”大夫人坐在榻上抹着泪。
郡王妃满脸苦笑,“是我们一厢情愿,罢了罢了,他不喜欢瑜儿,强求也无益,我已经着人准备好了,连夜便回我们的宅子。”
大夫人刷的一下就坐直了身子,
“怎的这样急?明日再走也不成吗?”
郡王妃看着女儿那摸样,心疼得紧,
“算了,省得瑜儿被人笑话。”
大夫人心知自己拦不住,哭了好一会儿。
郡王妃临走前宽慰她,
“你就他一个儿子,还是得靠着他的,别太苛待了他。那孩子性子如此,也不能怪他…”
大夫人没想到她还能替陆云峥说话,平心而论,如果自己的妹妹做了陆云峥的岳母,她确实是放了心的,可事已至此也没办法。
郡王妃和高瑜连夜回了郡王府。
第二日大家知晓了,可也不敢说什么,老太太治下极严,愣是没传出半点风声。
日子悄然而过,朝廷忙着四月陛下寿诞,四国来朝的事,陆云峥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户部可是重衙,再加上裴家的案子还在审理,他几乎是早出晚归,成日见不着人影。
裴玉衡住在府上,想关心他又不敢声张,只叫冷杉暗地里做些吃食去送给他,
陆云峥忙到再累,看到那一叠子衣裳,那几双明显针脚不怎么样的布鞋,还有那食盒,心里就甜开了花。
很快,他将不用过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日子了。
终于,在三月初的一日,裴家案子水落石出,人证物证全部呈了上去。
皇帝在早朝的时候直接大发雷霆。
许多朝臣都暗暗感慨,这是圣上自登基以来,脾气最大的一日。
把自己恩师一门冤枉了整整七年半,皇帝愣是把御案上能砸的都砸了!
“陆云峥,朕命你即日起,着三司会审,尽快结案,还裴家一个清白!”
“遵旨…”
大气不敢出的朝堂上忽然一人站了出来,
“陛下,还有一事不妥…”
所有朝臣愣愣的朝出声人看去,只见刑部侍郎满脸严肃和较真,
皇帝阴沉着脸,眯着眼问道,
“何不妥?”
“陛下,主审人不能是陆云峥!”
“为何?”
“陛下,陆云峥的三婶乃徐州都督之侄女,谁知道他会不会假公济私….”
他话还没说完,皇帝眼刀子劈过去,
“他还是裴太傅的嫡传弟子呢,这一来一去是不是扯平了?”
刑部侍郎还想再说什么,身边的刑部尚书猛地扯住他,示意他闭嘴。
下了朝,刑部尚书瞪了刑部侍郎一眼,
“你疯了啊你,你没看出来,陛下现在就是想尽快结案,给裴家正名吗?陆云峥办事风格凌厉,手脚又快,人家裴大小姐就住在他府上呢,除了他还有谁能达到陛下想要的目的?你个蠢的,还往上面撞?乌纱帽不要了?”
刑部侍郎悻悻闭了嘴。
陆云峥雷厉风行的在三日内结了案。
徐州都督府一家全部下狱,与之相关的官吏也都各个被追查。
皇帝迅速下旨,追封裴玉衡的二叔为光禄大夫,将裴家当年的财物悉数按册换回或补偿,旨意同时送去边关,下令裴二公子回京。
消息一个个砸下来,裴玉衡整个人都站不住了。
她呆呆站在窗口,望着窗外漆黑黑的夜色,夜香袭人,满园的桃花落英缤纷,她却无心欣赏,整个肩膀都在轻轻颤抖着。
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忍不住,迈着步子朝心里那个地方走去。
这一次陆云峥没叫她等,而是拿着皇帝的圣旨站在天衡苑的门口,仿佛的料到她会来似的,他含笑望着,带着一种挣脱枷锁的微笑,诚挚而迷人。
“衡姐儿….圣旨下来了,你瞧瞧…..”
裴玉衡怔怔含泪到了他跟前,她接过圣旨,却没急着去瞧。
“我都知道了…..”她沙哑着声音,目光贪婪的在陆云峥脸上流连,最后眼眶一酸,哽咽道,
“这最近怎么瘦了?是没吃好吗?还是没睡好?”
喃喃问完,眼泪哗啦啦掉了下来,是因为累的,是因为忙的!
她哭着把他往里面推,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受累了 ,你去休息,旁的别管了,别把事情压在自己身上,去睡…..”
她固执的把他往里面推,好像只有这样,他就能恢复似的,好像只有这样,她心里才能好受。
可她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陆云峥被她推的踉踉跄跄,唇角却始终挂着笑容。
最后他被她推的抵在了穿堂的墙壁上。
陆云峥顺势将人往胸口一带,
裴玉衡趴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七年多的委屈和心酸仿佛都在这一刻得到宣泄。
再抱着他,都有一种真实及踏实的感觉。
她又回到了他身边,而不是那个罪臣的侄女。
陆云峥轻轻吻着她的发丝,安抚着她,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你哥哥马上就回来了,陛下下旨,叫你哥哥南下临安,将你祖母的灵柩迁回帝陵,与你祖父合葬…再过一个多月,你就能见到你哥哥了….”
七年半了,哥哥如今是怎番摸样,她都不知道。
至亲骨肉相离,全因徐州都督那个混账!
“他会怎么样?”裴玉衡在他怀里抬眸,眼底闪现前所未有的杀气。
陆云峥猜出他说的是谁,抿了抿唇道,
“按律是流放,罪不至死…..事情是他身边的下属做的,下属都认了….”
陆云峥神色间有些无奈,其实一切有利于治罪的证据他都找到了,可人家是个老狐狸,身边人忠心耿耿,愿意顶罪没有办法,皇帝明知是什么缘故,却也不能真的就这么明晃晃杀了他。
“但是,只要入了狱,一切都好说….”
裴玉衡知道陆云峥是什么意思,忽的按住了他的唇,目光坚定道,“不,你不要管,这些跟你没关系,别脏了你的手,我不希望你因为我们裴家而沾上血污…..”
陆云峥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再一次把她抱在怀里,这一次是踏踏实实的。
“衡儿,等回头我找个契机,便叫陛下赐婚,你好好的等着我,可好?”
这几日皇帝心情不好,事情还没最后妥当,需要等候时机。
裴玉衡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无声无息的点了头。
二人情动之中,却是没料到,这么一幕恰恰被人瞧了去。
徐州都督府一夜之间入了狱,曾经出身都督府的三夫人陈氏惶惶不可终日。
虽然入狱的只是长房那一脉,可其他几房全部受牵连,她因着早嫁了过来,还是陆府这样的门第,明面上是不受牵连,可再怎么样,对于陈氏来说,还是备受打击。
今日判决下来,三夫人便叫陆云英去悄悄打听下消息。
于是陆云英便鬼鬼祟祟的来了天衡苑,哪知道就被她撞见了这么辣眼睛的一幕。
陆云英吓得小心脏噗通直跳,赶忙回去把见到的告诉了三夫人。
三夫人眼珠子快要掉出来。
“长公子喜欢裴玉衡?怎么可能?这么会这样…..”三夫人跌坐在榻上,一张秀美的脸吓得煞白煞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