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蔓的到来对整个荡寇将军府来说远不如余蔓本人那么平静,有戚珏的仙妃春猎图在前,谁不想见见这位得戚珏青眼,惹尤氏两兄弟拜倒裙下的仙妃真容,前院的门客将领尚能有惊鸿一瞥的机会,后院单黎的妻妾想见可就难了,前院后院泾渭分明,厨房水渠都是分开的,那些夫人们又是好奇又是警铃大作,奈何不好亲自去前院,便都撺掇单黎三子单延来瞧。
余蔓福身,想回单延一句“三公子,有礼了”,奈何话到嘴边竟百般滋味涌上心间,最后恍惚着低声叹道:“你也行三呀......”
单延见余蔓正经与他见礼,将他当作大人一般看待,顿时喜出望外,也没顾上听余蔓说了什么,整个人飘起来背着手与余蔓并列而行。
“夫人你知道吗,自打你进府,后院就人心惶惶,一个个抓耳挠腮想知道你长了几只眼几只耳。”单延当笑话说给余蔓听。
余蔓大抵也能想得到后院的女人们存得什么心思,除了好奇心,还有女人之间的胜负欲,或许还可以加上她处于单黎轻易可触及范围内的危机感,但余蔓觉得最后那一点纯属多余,单黎不是个在美色上有过多流连与沉迷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没见过真人便将她转手送给夏济。
“这回你看到了,可以回去和她们讲,我就两只眼睛两只耳一个鼻子一张嘴。”余蔓边走边笑,心中却暗想,别后院哪个拎不清的夫人杀到前院来,就像纪氏一样表面看望暗地敲打,她现在可没有长媳长嫂的大夫人威风可以逞,动起手来只怕夏济那边就不好办了。
走到前方岔路,余蔓停步与单延作别,示意他不要继续跟随,单延怏怏地目送余蔓离去,转头就去后院跟众夫人讲述小余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因和单延说话耽搁了时间,余蔓捧水罐的手臂已经有些酸痛,她不得不快走几步回到夏济的小院,篱院无门,小小的一片空地只作晾晒之用。
余蔓进院就看到一个湖绿衣衫的男子负手背对着她站在空地中央,遂加重脚步与呼吸,出言询问:“这位公子......”
那湖绿衣衫的男子缓缓转身,两个人都注视着对方,眉头微蹙,双双怔忡住了。
钟羡,她怎么就把他忘了,他们曾在杞县街头相逢不相识,后来钟羡又去过一次连州,余蔓也没想过钟羡会在哪里高就,印象中这人不是在武王州和余蓁是同僚吗?怎么三番两次出现在杞县?今日钟羡出现在将军府出现在她面前,余蔓几乎可以确定钟羡已投身与单黎麾下,那么,这可就尴尬了。
钟羡与余家闹翻后就出走武王州,到杞县效力于单黎座下,前日刚从子午道回来,就听同僚们茶余饭后都在说小余夫人,因他刚得余蔓死讯时常常痛饮悲泣在同僚面前失态,所以大家基本都知道他有个被换嫁到尤家的未婚妻,也知道了那个在长勺危难之时城楼射贼的夫人姓余。单黎去了趟连州,给夏济要了尤渊的仙妃夫人回来,而且也姓余,便小余夫人小余夫人地叫开了,钟羡听这小余夫人与余蔓同姓,便魔障了似的驱动自己来看一眼。
“尤渊,尤渊!”钟羡咬牙低吼,气得浑身发抖,“他这个畜生,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余蔓还活着,就站在他眼前活生生地有呼有吸,那么就明了了,是尤渊蒙骗了他,还借他的手蒙骗了所有人,然后偷梁换柱李代桃僵把余蔓从长子夫人在舆论中捏造成次子夫人,就是如此费尽心机尤渊不仅没好好对待余蔓,还把她当作玩物送人,余蔓这些年吃尽苦头还要受如此折辱。
“我要杀了他!”钟羡怒吼,拳头攥得紧紧的,就要夺路而出去找尤渊算账。
“啪嚓!”
瓦罐碎裂的尖锐声音唤醒了失去理智的钟羡,余蔓被钟羡的反映所震撼,想拦住他不要冲动,一时失手没捧住摔了水罐。钟羡回过神看到余蔓心有余悸的表情,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他甩甩头试图平复自己,努力微笑着想去碰余蔓的肩膀,被余蔓后退着躲开了。
“这些年你受苦了。”钟羡已经放弃却失而复得,他垂头抬眼温情脉脉地注视着余蔓,似哭似笑。
成亲的前几日他还见过余蔓,可洞房花烛掀盖头时他的新娘却换成了一个陌生女子,他知道同日余家还有个远嫁的女儿,一定是搞错了,他当场就跑到余家要他们赶紧把人追回来,结果余家一个个波澜不惊地告诉他事已至此只能将错就错,余家如此态度他还有什么看不明白,他指着余法余蓁一顿痛骂,回家便叫家丁“请”余妩连人带嫁妆回余府,自己悲愤地在新房砸了半天东西,最后一把火烧了新房,连着家中为成亲准备的各种大红装饰也一并扯下来扔进火场烧了。
第26章 抱歉
是他钟羡娶妻,娶得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余家说换就换当他们自己是谁?当他钟羡是三岁小儿吗?凭什么,凭什么他人生得意时的洞房花烛夜被人玩弄于鼓掌成了一个笑话!
钟羡发泄完仍心有不甘,亲自快马带人去追希望能有挽回的机会,只是武王州反水长勺,沿线驻兵,他已过不去杏花台,此后余法嫁女使出一招迷魂计与闻人萩共图长勺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他得知余蔓此去长勺怕是凶多吉少,霎时目眦尽裂去质问余蓁,余蓁吞吞吐吐闪烁其词,钟羡明白余家上下存得就是要他的未婚妻去送死的心,宁可把他们这对订婚多年的未婚夫妻拆散也要余蔓去送死,他们把余蔓这个亲生骨肉放在哪里,把他钟羡放在哪里!
那天,钟羡与余蓁割袍断义,从此与武王州余氏势不两立。
余蔓见钟羡哽咽,不知所措地抓紧衣角,忙道:“没有受苦,我过得挺好的,不苦。”
钟羡抽了抽鼻子,长舒一口气,失落道:“是我无能,从小到大没有一次能让你脱离苦难,都是你自己硬扛过来。”
“苦难倒是称不上,不过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余蔓感慨,就像她想与哥哥相亲相爱,可余蓁嫌弃她,她想依靠尤晋,可尤晋靠不上就倒了,她想依靠尤晦,可尤晦没靠住也倒了,但要说苦难,她真没觉得她受过什么苦,最多也就是黯然神伤。
钟羡深深地注视着余蔓,痛苦地闭了闭眼,突然道:“我没娶余妩,这些年都在找你。”
如果不是余家从中作梗,他和余蔓的人生应该是十之八九都如意,而不是今日的截然相反。
余蔓哑然微怔,“你没娶余妩,怎么会?”难道他们拜堂时也出现了意外?
“我一掀盖头发现不是你,就把她赶回余家了。”钟羡边解释边忐忑地打量余蔓的神色,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但知道的人都说他冷心冷清,把拜完堂的新娘赶出家门实在是副硬心肠,他不在乎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说得话,但他在乎余蔓对他的看法。
“啪啪啪。”
余蔓对钟羡的做法忍俊不禁,拍手为他的爱憎分明鼓起掌来,又竖起拇指,赞道:“干得漂亮!”
余家人以为都已经拜完堂了,就算钟羡在洞房发现新娘不对也只能闷声吃了这个哑巴亏,再说,余家人根本不觉得钟羡吃亏,结果钟羡不吃这套,不仅吐出来还大声地吐出来,真是痛快!
钟羡是个人啊,一个有尊严有骨气的男人,对余家肆无忌惮的戏耍忍气吞声才是憋屈,心愿落空被赶回余家的余妩可怜吗,可怜,但谁不可怜,梦碎的钟羡难道不可怜?余妩可恨吗,对钟羡来说她不仅可恨还和她的父母兄弟一样是个可恨的强盗。
钟羡见余蔓笑靥如花赞同他的做法,心里一阵轻松,但又想到后续的事情,登时脸色变了变不敢再往下说。
“对不起,钟羡。”余蔓很快就敛正神色,对钟羡合起手掌,诚心实意地道歉。在钟羡的事上,如果说余法、白夫人、余蓁、余妩是强盗是主谋,那她就是帮凶,她确实深受其害没错,但她作为未婚妻并没有给钟羡一个明确的交代就走了。
“对不起,我以为你知道,你和余蓁那般要好,我以为你心知肚明默许了这件事。”
“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与余蓁相交十几年从来都不知道他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钟羡愤恨地说。
“余蓁是个混蛋。”余蔓认同地点头,余蓁如此对待亲妹和好友可以说是丧尽天良了。
余蔓心中怅然,当初若是与钟羡把话说开,他们各自嫁娶,钟羡也不会被蒙在鼓里在寻她的路上蹉跎这些年,犹记得杞县街头飞奔追赶她的马车的钟羡,如果她知道钟羡早与余家断交,也不会避而不见,也能早些了断痴念,追根究底都是造化弄人。
“余蔓。”钟羡突然一把抓住余蔓合在胸前的手,眼神认真而又执着,郑重道:“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苕溪流域,随便去什么地方。”
他们跨越生死恍如隔世,能有幸重逢,自然不能再分开,他们可以携手去远方,忘掉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
“我......”余蔓感动地不知如何是好,又愧疚地无地自容,她抽回被钟羡攥着的手,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艰难地摇头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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