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仍旧没有放松警惕,刚才那个不过是引子,真正的还在后面。
语刚落,身后便袭来一阵冷风。江怀璧眸中一冷,迅速转身,黑衣刺客已至身前。她侧身躲过掌风,却让沈迟遭了秧。
沈迟心中暗道一声“糟糕”,手上动作却是半点不慢,蓄足七成力才顶了回去,不过却是有些吃力。
这边江怀璧刚站定便又闯进一名黑衣人,两人刚交手身后又涌出三四名黑衣,身手皆是不俗。
小小的一间房间中已聚集了七八人,显得有些拥挤。
窗外的雨势愈来愈大,打在砖瓦屋檐上噼里啪啦,夹杂着屋内的打斗声,气氛很是紧张。
双方都未用剑,只赤手近身相搏,衣袖摩擦声、手臂格挡声、翻身立地声……
江怀璧调整过来后状态好了很多,她发现沈迟身手非常好,但所有招式并没有当年在明臻书院时学的影子。
沈迟却看上去不大专心,对付黑衣人是游刃有余,因此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看着江怀璧这边。
黑衣人并不难对付,重要是他们口中的消息。
然而令沈迟惊讶的是,江怀璧竟不要活口。
最后一名刺客在看到其他几人皆被杀后开始慌乱,求饶的那一句“我知道谁指使的,你别……”还没说完,便被转身拿剑的江怀璧一剑穿喉,鲜血溅上剑锋。
屋内又恢复宁静,沈迟去点了灯,回头看江怀璧已经开始擦拭剑上的血,面上依旧是平淡和冷漠。
地上一片狼藉。
他内心似乎震了一下,然后愣愣地问:“为何不用留活口?你不需要知道到底是谁指使的吗?”
江怀璧将剑收回剑鞘,转身淡声道:“已经知道了,何必留下多生事端。”
沈迟好奇:“你知道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江怀璧却是不说话了。却又去再点了盏灯,屋内瞬时明亮。
木樨木槿从外面进来,给江怀璧行了礼,然后请示:“公子,是否现在清理?”
清理的意思便是将他们身上有价值的信息收集梳理一下。
江怀璧颔首,“去吧,注意行踪。”
“是。”
单单这几个人单独刺杀,鬼才信,他们的主子或者说头领必定还在附近。
沈迟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木樨木槿两名女扮男装的女子无所畏惧地在尸体上搜来搜去。
女孩子不应该是娇滴滴地么?
不禁对江怀璧的印象又拉低了。好好的女孩子,被她培养成这个样子,真是糟蹋人……
江怀璧收回视线,对沈迟道:“世子觉得是谁?”
沈迟在心里怜悯了一下木樨木槿二人,然后轻叹一声,不太确定地试探:“这偃陵咱们肯定是没有仇人的,那便只能是京城里的了。京城里的话……据线人禀报,方家暗中顶上了江家,我估计是方家。”
江怀璧点头,“我也有此想法。”
沈迟轻笑,“你不会是跟我话呢吧,怎么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世子要这么想,那就当我就是如此也行。”
沈迟无言,片刻后撇撇嘴:“咱们俩能不能好好说话……”
一句话未完,窗外竟又闯进四名黑衣刺客。
木樨木槿立即剑锋出鞘,未曾请示江怀璧便直接冲上去。
虽是四名刺客,但很明显木樨木槿二人便足以对付,因沉江二人在一旁观战。
“啧啧啧,你那个木槿功夫比木樨好一点,木樨脚步都乱了,若要刚才那样的刺客,她必定是对付不了的。不过这一波似乎弱了些,不堪一击。”沈迟拉了椅子坐下,饶有兴趣地边看边评。
江怀璧立着不动,看似在看木樨木槿与刺客对打,实则神魂早就不在于此了。
沈迟身边的归矣在一切结束后才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门口敲门。
木樨去开了门,看到是他不禁出口嫌弃:“你家世子遇到危险你竟然不在身边!你这侍卫是怎么当的!”
归矣蒙住,当即立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江怀璧开口:“木樨,不得无礼。”
木樨撇撇嘴,应了声“是”,然而背对着江怀璧还是没有给归矣好脸色,不冷不热道:“请进。”
归矣还没说话,沈迟已经先道:“归矣回去罢,已经没什么事了。”
归矣仍旧有些木证地点点头,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很听话地退了出去。
江怀璧却忽然开口道:“木樨与木槿到底是女子,有些事也力不从心,能否借用一下归矣?”
沈迟有些意外,江怀璧明显的不求人的性子,会向他借人?
他看了看已转身停住的归矣,点点头道:“可以,归矣你去帮个忙。”
到底他们现在还是一体的,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好。
所以归矣过来帮忙拉尸体了,觉得满地黑衣人实在太多,他顺便将管书也叫来帮忙。两个人拖尸体,剩下的木樨木槿便省事了一些。
沈迟开玩笑道:“你看看你那两个,真会使唤人。”
“他们难道不是来帮忙的?”江怀璧反问。
“自然是来帮忙的。我记得在平泽看见你时你自己开口的那一句‘在下凉薄得很’我都还以为是戏言,如今看来却是半点不假。”沈迟满脑子都是她方才连眼睛都不眨地一剑穿喉的身形,还有那一双转过来时没有半点波澜的眼眸,想想都可怕。
偏偏是这样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恶魔的人,却敢为了那个妹妹去用整个江家来冒险。
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江怀璧,到如今,你还觉得他们是同一批人么?”
身手不同,时间相近,然而出手完全不同,自然不是同一人派来的。
除方家之外,还真难再想到一家了。
“啧啧啧,江怀璧你整天在京城也不声不响的,怎么惹这么多仇家?”沈迟佯装同情怜悯,实则满眼的幸灾乐祸。
江怀璧静立,都蓦然觉得肩上背上满满的禁锢感。
“江家在京城的地位便已经决定了我这辈子都逃不脱。”
即便语气淡淡,沈迟却还是从话里听出无可奈何。
永嘉侯明面上对他疏于管教,长宁公主却是暗中给他上弦,虽是肩上有担子,却不至于这样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忽然就佩服起江怀璧来。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表面上看着如此云淡风轻的?
“你觉得哪一波人是方家的?”沈迟问。
江怀璧思索片刻,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要么不都是,要么都不是。”
沈迟更惊异了。
她不是说两拨人不是一家的么。
江怀璧看了看他轻声开口:“那是世子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沈迟:“……”
真是半点都不给人留把柄。
要不是他悉心查了那么久,还真就找不出来庄氏那档子事。
一夜刺客并未影响两人心态。江怀躺在床上压根就不担心那两波刺杀;隔壁的沈迟连想都不想,心道全部丢给江怀璧就是了,不必费心。
他去晋州可不是为了陪江怀璧操心的。
屋内仍然有淡淡的血腥味,江怀璧的剑放在床边静默着,似乎在回想方才那一剑。
那样的一剑封喉,已多次发生了。鲜血染上剑刃,沾满了剑柄,剑上寒光闪烁在一个个夜晚,背负的是无尽的黑暗与梦魇。
第34章 闹鬼
尽管江怀璧与景明帝已经私下有言说江初霁不必入宫为妃, 但选秀的程序还是得走。距离选秀还有一个多月, 京城和各地适龄秀女已经在京中安置好待选。有些家世的已经开始各方寻求关系, 甚至有人托了太监或宫女偷偷在宫中打探景明帝以及各宫主子的喜好。
宫中坤宁宫, 中宫皇后周氏端坐凤位, 手上翻着此次选秀初选人的花册, 一页页揭过去, 不禁眉头紧锁。
下坐的贤妃岳氏刚放下茶盏便听到周皇轻叹一声。也就她家中与皇后母家熟一些,皇后才将她当做心腹, 自进宫以来处处提拔,她才以坐上四妃之首的位子。也正因如此, 周皇后在她面前才稍微放松一些。
岳贤妃心下微喜,将茶杯轻轻放下, 殷勤地直起身子问:“娘娘还在担心此次选秀吗?要臣妾说,那些新入宫的新人如何能与娘娘您比?您与陛下是结发夫妻, 您是正宫皇后,他人越不过您的。”
周皇后将花册塞给身边女官,揉着眉心担忧道:“话虽这样说,可新人到底是新人,该有的新鲜劲还是有的, 这轮着来估摸着就得一两年,本宫这些年愈发的力不从心了。”
身旁宫女看她脸色不太好, 立即会意,像岳贤妃福身道:“贤妃娘娘,皇后娘娘昨晚没休息好, 现下有些乏了,您看……”
岳贤妃颔首会意,起身告退,走之前仍旧不忘关心一下周皇后。
周皇后在宫女搀扶下一步步朝寝宫走去,她仍旧不减忧愁。
“陛下这些年一直说体恤本宫,很少召本宫侍寝,其实连本宫自己也知道,他防着周家呢!亏得父亲兢兢业业,从未有过不臣之心,到头来也不过落得个被猜疑的地步。这才景明三年,以后时日尚长,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境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