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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皇嫂风情万种 (梨漾)


  如今虞妗这一朝翻身,她便如同见了猫的耗子,三日前便传了消息说身子不爽利,立春祭典就不参加了。
  倘若齐漪嚣张一如既往还好,毕竟哪怕这三年来虞妗捏着她的死穴,也不见她有多消停,如今她这一旦露怯,就不得不让人心生怀疑。
  青黛寻人打探了两三日,便觉出了此中的古怪。
  “娘娘,长亭殿浣洗的宫女说,齐太后上个月的月事带,迟了五六日才送去浣衣房盥洗,只那血色瞧着不像是经血,小丫头心思缜密便把那月事带藏了起来,后来齐太后身边的宫令女官袭绦便传话浣衣房,齐太后的贴身衣物一律她亲自经手,不再送去浣衣房。”
  青黛凑在虞妗耳边轻声低语。
  “奴婢也瞧过了,确实不像经血,东西被奴婢带了回来,娘娘可要过目?”
  虞妗面无表情的听着,到最后才挑了挑眉,笑着说:“没甚好过目的,你瞧过了便行。”
  青黛也笑:“是,省得污了娘娘的眼。”
  “上月的事情,难为这宫女到如今还活着,”虞妗啧啧称奇。
  青黛将香炉点燃,一边说:“奴婢去时,那宫女才后知后觉的慌张着呢。”
  虞妗看着青黛动作,眼睛无神一般定定的望着那一盏香炉。
  此炉名为香消,三足熏炉的形制,烛托以沉香雕刻,并无须添加香料,只需点灯芯,沉香便会散发香气,袅袅袭人。
  是秦宴不知从他哪个库房里翻出来的,兴致勃勃的捧着来见虞妗,却被拦在了桂宫之外,人没进得来,这熏炉到底是进来了。
  “恐怕咱们的齐太后如今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否则,她便是再蠢,也不会出这般大的纰漏,大得足以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长亭殿这段时日可传了太医?”
  青黛想了想:“太医署的陈太医是齐太后的本家,自来最受信重,奴婢让人去查了太医署的记录,以及宫门的出入记录,并未看见陈太医的名字。”
  不用想也知道,倘若齐漪当真是有孕了,先不说这野种是谁的,肯定不能是她与先帝人鬼情未了的产物,这便是皇室的丑闻,给她十个胆子恐怕也不敢透露出半个字。
  虞妗懒洋洋的说:“朝中的太医她不敢用,她定然会想法子出宫,至于怎么出去,就得看这孽种的生父是谁了。”
  “去问问宫门,长亭殿近些时日可有人出宫,如果近日没有,便派人盯着些,倘若一直没有,我想,与齐太后人鬼情未了的“鬼”到底是谁,就显而易见了。”
  这贼老天待蒋韶是真的不薄,刚死了个儿子,这么快便再送一个给他不成?
  说来说去,这胆子最大的还要非齐漪莫属,八年前为了固宠,就敢勾搭宫中侍卫怀孕生子,混淆皇室血脉,八年后还敢珠胎暗结秽乱宫闱,是真不怕嘉顺帝半夜来爬她窗户啊。
  青黛并不明白虞妗的意有所指,却也不多问。
  虞妗和衣躺上榻,望着承尘吩咐道:“寻个由头把那个小宫女送出宫去吧,让人盯着便好,回头自有用得着的时候,到时再把人带进宫来吧,否则,等齐漪回过神,这小可怜怕是又不知道会被沉在这宫里的哪个湖,哪个井。”
  话音刚落,银朱便推门进来:“娘娘,有封加急的奏折。”
  虞妗有几分意兴阑珊,看了眼官印,是蒋韶的奏折,想起方才所知,齐漪有孕一事,不由得心生恶心,正想推说不看,却又奇怪蒋韶为何会在这种时候送奏折进宫。
  便接了过来。
  看罢后险些笑得直不起腰来。
  银朱大着胆子问:“娘娘,里头写了什么?”
  虞妗将奏折倒扣在案面上,笑着说:“他参押送官办事不力,致使莫文轩遭贼人杀害,昨夜,更有贼人将莫文轩的人头都送到他府上去了,义愤填膺的要我给他寻个公道。”
  银朱惊得掩唇说不出话来。
  虞妗将奏折递给她,笑够了又道:“这奏折定然不是蒋韶写的。”
  银朱接过来,翻着看了看,疑惑道:“可这不就是蒋相爷的字迹吗?这官印也是真真的。”
  “你说,依照蒋韶的心机,他如何会不知我是定要莫文轩死的?当判决下来之时,他便明白莫文轩必死无疑,所以他才毫无反抗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虞妗站起身,让青黛伺候她更衣,明日要接见命妇,得早些歇息:“他明知是我的作为,又如何会拉下脸来求我要个公道呢?”
  抬手指了指宫外:“这奏折,应当是他那位从未露面的大姐写的。”
  银朱和青黛都对这号人不甚熟悉,听虞妗说着便是一头雾水。
  “听说蒋母早年丧夫,一人将蒋韶以及蒋家大姐拉拔长大,常年从事粗重的活碌,落了满身的毛病,等蒋韶再大些,身子便彻底垮了,蒋家大姐年长十岁,因此,蒋韶的管制教养,除了书院的夫子,均是这位蒋家大姐亲自教导,”虞妗眸色微深:“能教养出蒋韶这般人物,这位蒋家大姐又岂能是池中物?”
  “如今这一手,和蒋韶如出一辙的字迹,更能说明她的不简单,不过她应该不知道我对蒋韶的了解不比她浅,她的算计,注定要落空。”


第三十七章
  次日, 秦寰带领文武百官酬神祭天,虞妗并未如往年一般随行。
  她这些时日乏累得很,有时坐着批红也能睡着, 这会儿睡到日上三竿才掐着点醒, 磨磨蹭蹭的更衣洗漱, 又命膳房摆膳。
  等内外命妇都聚在桂宫外等候接见时,虞妗才慢悠悠的停了玉箸,复又漱口净面, 穿着象征身份的九凤朝服, 由青黛搀着, 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中安殿。
  虞妗才在凤椅上落座,底下便乌泱乌泱跪了一片。
  “平身,”虞妗颔首:“青黛赐坐。”
  这三年来朝中官员并无新增, 是以今日来的都是些熟面孔,偏偏为首的两个却面生得紧。
  “福宜……见过母后……”见虞妗瞧着自己, 福宜陡然觉得有几分拘束, 站起身又行了礼, 一别三年,早已经物是人非。
  她一如当年, 而如今的身份更是高不可攀, 而她福宜, 从云端跌落, 化作尘埃碾作泥,如今从呼揭千里迢迢回京,虽还被尊称一声长公主,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破败不堪, 再也端不起身为公主的高傲了。
  虞妗并不知她心中作何想,只微微一笑道:“哀家与你年岁相当,也并未当过几日福宜长公主的母后,长公主若是不介意,日后称呼哀家为太后便是。”
  笑话,她比福宜还小两岁,且两人自幼便不对付,她这冬日畏寒的毛病,还是因福宜才有的,若非当年有人出手相救,她哪还有命坐在这,听她叫这声“母后”,不管福宜膈应不膈应,反正她是挺膈应的。
  见着福宜,虞妗才想起来京畿府衙的大牢里,还关着个呼揭王子,呼延桀呢。
  福宜在秦宴回京后,又等了两三日,才在冯宣的护送下,便着押解呼延桀的军队进了京,本该大举宫宴为她接风洗尘,偏那几日朝中动荡,明眼人都知避其锋芒。
  是以福宜只是草草进宫与秦寰见了一面,又给虞妗请了回安,便老老实实缩在公主府,一步也不曾外出。
  虞妗倒是听秦寰提了几句,这福宜去了一回呼揭怕是受尽了苦头,飞扬跋扈的傲气被磨得一干二净,若非还是那张脸,怕是没人认得出那是当年极受皇宠的大公主。
  福宜出生时便借了生母惠妃的东风,惠妃出身并不煊赫,奈何嘉顺帝喜欢,一路从御书房的侍书做到妃位。
  依稀还听人言,嘉顺帝私下里答应惠妃,若她一举得男,便封太子,嘉顺帝给予惠妃的荣宠可谓是前无古人,据传先皇后便是被惠妃活生生气死。
  可惜半路杀出了齐漪这个程咬金,于千秋节上惊鸿一舞,看得嘉顺帝眼睛都直了,生生越过了册封的流程,当夜便宿在了宫里,次日便封了齐妃,与爬了半辈子的惠妃平起平坐。
  许是这次打击对惠妃来说堪比晴天霹雳,怀有身孕的惠妃自此一蹶不振,孕期也怀得艰难,好容易挨到了生产,偏生遇上了大出血,给嘉顺帝留下这根独苗苗便撒手人寰。
  出于对惠妃的愧疚,亦或是帝王那一点零星的爱,福宜一出生便被赐了封号,封地酉阳,千户食邑,公主府建在离宫最近的朱雀大街,与长乐宫遥遥相望,便是至今,宫中还留有她的寝殿。
  作为秦寰出生前,嘉顺帝唯一的子嗣,福宜的前半生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鼎盛时,齐漪也得让她三分,偏偏这般一个受尽偏爱的公主,为稳固幼弟的皇位,被自己百般爱戴的父亲,亲手送去了呼揭。
  如此想着,虞妗还有几分唏嘘,转头又一想,虞德庸也不比嘉顺帝好多少,当年他强送自己入宫,若不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如今怕是轮到福宜来可怜她了。
  与福宜不尴不尬的拉了几句家常,虞妗的目光落在了另一位生人身上。
  “那是蒋相爷的嫡姐,赵蒋氏,丈夫亡故后便一直住在蒋家,自蒋相爷为她请封诰命以来,除了头一回进宫谢恩,这些年一直在家中吃斋念佛,从不外出。”青黛在虞妗耳边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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