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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王为意见她毫发无伤,才终于捂着胸口松了口气,“娘娘赎罪!臣又来晚了!!娘娘可千万别告诉换上!”
他并非独自前来,随他而来的还有一支军队,此刻正四处搜寻着谢清带来的人。绝处逢生,于心然并未有多大的欢喜,巨大的惊慌未退,靠在栏杆主子边软弱无力地咳嗽着,“什么叫又晚了?你怎么会来?”
明明此刻天寒地冻,王为意却急出一头热汗,“皇上先前就得到情报,说有叛军在祭祀路上伏击。命臣带了军队在暗中护驾。”
“他既知有叛军,为何只带了那么少的护卫?”于心然再也无一丝力气。心中更是悲凉,原来他是骗人的,那样对她不离不弃死也要护着她也是装出来的。
“皇上之前杀了那么多人,你也知道他,不愿被人叫做暴君。如今叛军之事一出,便坐实了华家叛国。他铲除华家的事便不会再被世人唾骂。”
于心然心冷了一大截,“他身上的伤也是假的?是蒙骗世人的苦肉计?”
“皇上伤当然是真的!我没算对时辰,赶去祭坛路上耽搁了。还好不算太晚,否则皇上真当我背叛他了!”王为意急忙解释。
那他宁死也不放开她的手,舍命救她是不是真的?
于心然想问的是这个问题,只不过,该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不是王为意。
撑着栏杆站起,走过去将一喜扶起,一喜背后有伤,“叫行宫的御医过来。”对了,还有谢清,“淑妃的事,你将罪责都推到我身上,我一力承担此事。”谢清的死非同小可,定会再次掀起轩然大波,可于心然现下已经没有精力再思考这些了,她今日经历得已经够多。
“淑妃之事,臣自然会向皇上解释。其实娘娘出发之前,臣已经回到皇宫,皇上命我一路暗中护送娘娘。说若有人要害娘娘,不论是谁格杀勿论。只不过雪大,我并不知娘娘改道来了行宫。后来发现跟丢了才又折返回来找娘娘......而且,这些时日皇上一直命我在追查于七小姐的死。”
原来他真的在派人追查,“是谢清所为?”
“是、”王为意明确回答。
那么谢清死得不冤。
“我不回幽州,明日我要回宫去找他。”然后问个清楚。皇帝的城府和心机,无形中将她折磨得体无完肤,明明自己会那么怨恨他。他却又有本事叫她恨不起来。
“皇上还有话要我带给娘娘。本来是要将你平安护送回幽州后才说。”
“他说什么?”于心然仰头凝视这王为意。
“皇上说......皇上说,”王为意吞吞吐吐,“随行的侍卫和宫人从此以后任你使唤,行礼中也给你备了此生花不尽的金银,往后你想去何处便去何处,娘娘自由了。”
闻言于心然僵在了原地,又一阵风雪吹至廊下,她却浑然不知冷,看向王为意的安神中多了份惊愕。
皇帝说什么?他放她走?她自由了?
静立了许久,于心然垂眸含泪一笑。
原来终究她也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第111章
混乱的雪夜过后, 于心然确实并未再回皇宫,王为意将她一路护送至幽州行宫后也随即折返。
于心然前二十年的岁月一大半是在侯府一隅简陋的小屋中度过,后来的几年又困顿于金碧辉煌的宫殿, 卷入权力角逐的漩涡之中险些被吞噬。
家族、命运、身份的束缚忽然一夜之间尽数消散。回到幽州后的心境并未如预料之中那般开阔。
回想起幼年曾经抄过《诗经》中的一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初读此句,年幼的她觉得写此诗之人能凯旋而归定满心喜悦, 可后来有人告诉她,经历过旷日持久的惨烈战争后,幸存的兵卒回乡定是满身疲惫, 又怎么可能真正欢愉得起来呢。
回到幽州初时,她的心境亦是如此。最重要的人皆离去了,即使她侥幸生存,周身荣华一如从前,心境也无法真正开阔。加上一人独居幽州行宫,便愈加烦闷。
等到阳春三月, 于心然不愿再待在幽州, 思虑过后决定前往洛阳散心, 反正皇帝说过任她自由。然而得知她有意要出门散心, 宫人们更加寸步不离地跟着。
她废了些心思, 就如同之前那次逃离皇宫般在某个夜晚独自溜之大吉, 这次她带够了足够的钱财,并且发誓这一生再不回来。
雇了马车后避开大道往洛阳去。接下来的几日却总觉得行宫的守卫暗中跟着。
比如前日她去一家脂粉殿买胭脂,老板说她要的那一种异常珍贵,店里根本没有,于心然只能暂且买了次等的用, 结果昨日早上打开客栈门,发现她要的东西竟整齐摆放在门口呢,足足有十盒之多,需要知这种极品胭脂可是要十两银子一盒,除了追过来的侍卫,谁出手这么大方?
后几日又有怪事发生,她夜里在客栈安顿后去街市闲逛,本要食蟹粉包,排了半个时辰的队到她正好卖完了,败兴而归。同样是清晨,五只热乎的蟹粉包就被挂在木门上。
她怕极了被再次抓回行宫幽禁,遂命令车夫快些赶路,如此情形却未真正杜绝,每次她遇到小难题,无形之中总有人为她解决。
将到洛阳时,于心然决定来个请君入瓮。故意在一家极其有名的酒楼之中酒足饭饱后,又点了一道宫中独有的菜,果然遭到了店小二的白眼冷声说他们店里没有。
夜里丑时过后,她就蹲在客栈门口,在窗纸上戳了个洞,等那助了她一路的“小神仙”现身。
未过多时,果然见一纤瘦身影偷偷摸摸自楼梯上来,手中提着个食盒。门外廊下的灯笼光芒微弱,于心然暂时没看真切那人的面孔,但是看身形应该是行宫的宫人。一个宫人怎么可能跟得那么紧,附近定还有行宫的守卫。
一路上尽走偏僻小路躲避都甩不掉他们,眼见就要入洛阳城了,她是不愿再被这么盯着,大力推开房门,一把抓住转身要走的宫人,“是谁叫你跟着我的?”
那宫人被拉得回转过身,正好对上于心然的视线,僵在原地与她面面相觑。
“娘娘......”
于心然早该想到,一路跟踪她的人深知她的喜好,当然是从前亲近之人。一喜谨慎地观望着她的神色,如初见时那般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儿。
“不是叫你别跟着我了么?”行宫雪夜过后,于心然启程要走,一喜也要跟着她,于心然想到他们兄妹二人就恼火,自然未允许。
未料到,竟然跟到了幽州,又跟来了洛阳!
“奴婢无处可去......”
嘭地一声,她大力关上房门。
后来的半年,她在洛阳寻了一处清雅住宅又买了几个奴仆,过上了真正自由的日子。洛阳有家酒楼名为芳华楼,做的点心实属一绝,于心然在京城时便听闻过这酒楼的名声,出入几次,倒是结识了几位洛阳名士、权贵家的夫人小姐。
虽然初来乍到身份不明,因着几年间在宫中的日子,她举止优雅谈吐非凡,看着比那洛阳清雅名士夫人更高贵几分,也渐渐成了这些贵妇贵女圈的人,偶尔跟着她们一道参加茶会、花会、闲聊,心中的孤寂也可排遣些许。
一喜并未离开,甚至几次于心然外出逢雨时,她殷勤地过来为于心然撑伞。
于心然从来非心狠之人,她与一喜也并非真正的仇人,只是牵扯太多,心中的怨恨一时半刻怎么可能消散。
同一喜关系的转折发生年离开京城的第一年年末,她生了场重病,胸口一日比一更闷,仆人为她请遍了城中大夫都不见好,甚至有几好位说她是心病,若自己不看开些,则药石无灵。
缠绵病榻、神志不清时,好几次醒来她都见一喜在她塌边伺候,于心然觉得自己将死之际,便也没装出狠心的模样赶走她。
又过了几日,洛阳城中新来了位名医,看过她的病后就说能治,遂开了药方。一喜又衣带不解地照顾了她半个多月,于心然竟然真的就痊愈了。
而后她只能默许一喜回到她身边,随着这个心结的化解,于心然也渐渐放下了其他心事。
洛阳千年古城,文人墨客汇聚之地。这世上还有其他许多值得留恋之事,比如洛阳的牡丹,芳华楼的点心,古城城墙上观望的绝美夕阳、女儿们天真烂漫与才情,夫人们真挚的关爱,夜里热闹的灯市,这些都与从前宫中的一刻不停地权力斗争形成对比,原来闲散生活中的琐碎也有别样的乐趣,心中的忧愁也冲淡了些。
元宁十二年,于心然来洛阳的的第二年,夏。
这几日城中传闻当今皇帝微服私访将路过洛阳,这一大事顿时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巡抚夫人得知这消息的第二日便将平日里玩得好的夫人小姐们请到了芳华楼。于心然对外只说自己原是生长于京城的富商家庶女,因要养病才暂时迁居此处,这两年间迅速成了洛阳巡抚夫人的密友。
这位夫人只比她大了十岁,生长于富商之家,是巡抚大人的续弦,膝下无儿,只有个前头那个夫人留下的独女苏小姐,比于心然小两岁。这母女俩,继母单纯无心机,继女心直口快,二人知道的消息也比她多得多。正好从她们嘴里打听皇帝哪几日停留洛阳,届时自己绝对闭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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