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心慈笑道:“言哥儿是小孩子,怎么能跟他相比。”
黄妙云嘟哝一声:“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我对他家印象不好。”
姜心慈也就是随口提一提,却不想黄妙云这么排斥,可她如今能想到的适龄郎君,也只有何家人。
如果要重新寻觅好儿郎,靠她的人脉是不够了,得黄怀阳出手才行。
可她……还不想见黄怀阳。
姜心慈说乏了,打发了黄妙云离开,叫胡妈妈过来去给黄怀阳传话:“你告诉他,妙云年纪不小了,让他上上心。若有适宜的婚配郎君,将祖上三代都查清楚,一样一样列好了拿过来给我瞧。”
胡妈妈应了一声,便记下了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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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妙云从箬兰院出来,经过二门上,看见尤贞儿出门了。
她过去问门房婆子,婆子眼含讥诮说:“是跟着储家大郎君出去的,许是要私下里说些什么。”
黄妙云“哦”了一声,回院子去了。
尤贞儿两辈子都对储归煜贼心不死,大抵是嫁定他了,她和储崇煜,不会有什么的。
这回黄妙云倒是倒是猜错了,尤贞儿追上储归煜不再同从前一样为着亲近他。
尤贞儿拿了一块玉佩过去,示在储归煜面前,温温柔柔地问道:“归煜表哥,你可还记得这块玉佩?”
储归煜面上笑着:“记得,怎么不记得。这是我在储家第一次见你时,赠给你的玉佩。这也是我祖父赠给我的第一块玉佩。”
手却在身后攥成了拳头。
“归煜表哥,我记得你送我这块玉佩的时候说过,你会还我这个恩情。”
储崇煜听到这话,眼神已无半分温和。
当年尤贞儿以他救命恩人的身份出现,他便赠了这块本该属于黄妙云的玉佩给她。
如今尤贞儿拿着不属于她的玉佩,理所当然地挟恩图报。
储归煜瞧着尤贞儿,嘴边笑意依旧,只是眼里复杂的神色,令尤贞儿有些不自在,她继续说:“希望表哥不要食言。”
“我不食言,你说罢,想要什么。”
尤贞儿攥着玉佩道:“我自知蒲柳之姿,配不上表哥……只求表哥将我日后真心地当做妹妹看待,处处护我,助我风光大嫁出去。便算得表哥对我最好的偿还。”
“风光大嫁?”储归煜疑惑道:“你母亲替你定了亲事?”
难道说,储崇煜的玉如意,竟是送给了尤贞儿?
尤贞儿羞然垂头,道:“母亲有这个意思……对方也已赠了我……赠了我母亲贵重信物。总之……”
储归煜不等尤贞儿话说完,竟一口答应:“好。我助你风光出嫁。”
尤贞儿收下玉佩,道:“等我好日子定了,一定告诉表哥。告辞。”
储归煜呆站了许久,才坐上回家的马车。
命运真是可笑,前一世,他错认尤贞儿作恩人,便娶了她为妻。
这一世,大抵储崇煜又走了他的老路。
也好,他不希望有人同他抢人。
是命运作弄了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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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储家族学的学生没精打采地坐在堂里,兴致缺缺地听先生讲课。
储崇煜端坐在角落里,翻着书本,时不时往窗外看一眼。
他盼着大黑衔着竹球出现,他盼着黄妙云再写信过来,说她愿意嫁给他。
窗外,大黑懒懒地趴在狗屋里,黑溜溜的眼睛有气无力地眨着,似乎也受着不愉快事情的困扰。
它不再有跑腿儿的机会,也没有肉丸子吃。
都是奢望。
“哒”一声,储崇煜不小心捏断了一支笔。
是黄妙云送的箬竹毛笔,他小心翼翼地托着断掉的笔,眼圈渐渐红了。
不喜欢他,又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
愚弄他这样的卑微之人,很有趣么。
钟声响起,下学了。
族学里,学生们欢天喜地逃离课堂,储崇煜不紧不慢地收拾了书本,将断掉的箬竹毛笔放在笔洗里洗净,收进了书袋子里。
哪怕是愚弄,他也认了。
他会让自己配得上她。
储崇煜如往常一样,拖着步子,往书斋去。
走到半路,却被人拦下了。
六皇子身边的太监裴宗海,作读书人的打扮,只是他面皮白得过分,一眼就看得出来,不是正经读书人。
他的嗓音尖尖细细:“储二郎君留步,奴是六殿下跟前行走的人,家主想见你一面。”
储崇煜抬头,打量了裴宗海一眼,冷漠地吐出两个字:“不见。”
裴宗海拦在他面前,点破了说:“储二郎君,你那柄玉如意送给尤小娘子,真算是埋没了。”
储崇煜停下脚步,看着裴宗海,“你跟踪我?”
明明是常年不受人待见的少年郎,裴宗海却在他眼里看见了几分比锦衣卫还危险的神色。
裴宗海赔笑道:“郎君莫要多心,只是无意撞见。既郎君不肯去见家主,我便带一句家主的话给郎君……”
“不必。”储崇煜大步迈出去,没有要听的意思,他只是侯府里身份最卑微的人,不值得六皇子大费周章。
裴宗海在他身后说:“郎君,你难道对你亲生父母的事情,丝毫兴趣也没有?”
储崇煜定在原地不动,缓缓转过身,逼视裴宗海。
他的亲生父母,已经死了。
所以他当初才会继续养在储家,而没有被归还给他的亲生父母。
他冷漠地说:“他们都死了。”
裴宗海笑着走到储崇煜身边,同他道:“郎君父母的确死了,但他们的死因,郎君不好奇吗?”
储崇煜没说话。
裴宗海问道:“郎君现在可要听家主的话?”
储崇煜寡着一张脸:“说。”
裴宗海微笑道:“家主说,只要郎君肯,可助郎君青云直上。”
储崇煜:“代价?”
裴宗海满意地笑着:“自然是要郎君不惜一切,对家主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现今太子已立,六皇子野心勃勃,要他死心塌地,忠心耿耿,便是要他的命。
储崇煜不想死,不想蹚浑水。
至于已故的亲生父母,知道了死因又如何。
他干净利落地转身走了。
裴宗海在他身后道:“若郎君回心转意,去这里找奴。”
他将一封信,塞到了储崇煜书袋子里才走掉。
储崇煜压根没去看信,径直去了书斋。
储崇煜在书斋里仍旧被店小二冷嘲热讽,他一如既往地充耳不闻。
今天书斋生意不好,店小二越骂越难听,“下贱”两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紧接着说:“谁嫁给这种人,真是倒大霉!穷也穷死了!”
书斋里忽然静了,店小二拿着拂尘抬头,一双幽冷的眼睛,正像暗夜出没觅食的野兽一般盯着他。
店小二莫名惧了,低头骂骂咧咧去干别的活儿。
储崇煜合上书本,离开书斋。
他回了侯府,去给世子夫人请安。
世子夫人在等储归煜回家,眼见先来的是储崇煜,容色冷淡,视而不见。
自从储崇煜打了人,给储家四处惹祸,她便多有不喜,如今没有外人在,她装都懒得装了。
世子夫人仍旧同身边的妈妈继续说:“……何夫人肯定是看上了黄家小娘子,何家的喜轿如果要在咱们家定制,到时候跟铺子的人说一声,多下些功夫,做精致一些,妙云这丫头我还是很喜欢的。”
妈妈带笑回话说:“倒也是般配。奴婢瞧着何夫人在猎场那会子的意思,怕是近日就要上门去提亲。何夫人与姜氏是手帕交,我看婚事准能成。”
世子夫人点了点头。
储崇煜抬头凝视着世子夫人,道:“母亲,儿子有心仪的人。”
世子夫人这才转头看向他,不咸不淡道:“哪家的姑娘?”
她许了他,准许储崇煜自己挑合心意的人,但凡家世般配的,她便替他操持婚事。
储崇煜目光恳切灼热道:“母亲,我想娶黄妙云。”
世子夫人深深地皱起眉头,心里默默想着三个字:你配吗?
黄妙云的父亲虽只是员外郎,可他当初可是以进士的身份入的翰林院,成绩斐然,姜心慈母族的事情也快淡了,日后自有黄怀阳飞黄腾达的日子。
若黄妙云是个庶女也就罢了,忠勇侯府替一个身份如此尴尬的郎君去提亲,也还说得过去。
可黄妙云是个嫡女,又是黄家的掌上明珠,储家替储崇煜去提亲,黄家不把他们赶出来都算给脸面。
储崇煜读出了世子夫人眼里的含义,他低头攥拳,卑微地请求:“如果儿子能中举,是否能请母亲替儿子去试一试。”
世子夫人嘴角稍扬,笑容含讥。
十六岁中举?
当今有几个人能十六中举?
她也不是不知道他在族学里的学习情况,一连几个先生都说,不是读书的料子。
而且科考在明年,最快也要八月才能中举,到时候黄妙云指不定孩子都有了。
除非他能在四月的府试里考第一名,府试第一名直接入围乡试,所以可以算是乡试的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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