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手头有宽裕是否能给我寄些钱来应急,萨拉的病需要尽快治疗,我很怕她会转成肺炎。
你的………
本地的邮差只有在有信件要送到这家小旅店的时候才会来一趟,平时是不会每天来收邮件的,莉迪亚也没有多余的钱打发旅店里的男仆替她跑腿,这一天正好是礼拜日,于她穿戴整齐以去教堂为名去了趟邮局,自己把信寄出去。
出了憋闷阴暗的小旅馆后,莉迪亚的心情豁然开朗不少,拉姆斯盖特外围的乡村景色很美丽。时值夏日,阳光明媚,教堂后面的路边有一片幽静的小树林,莉迪亚记得那里的林荫小道很不错,就打算穿过大路走进去散个步。
前方路上拐弯处有一辆驷马旅行马车疾驰而来,驾车的车夫猛然看见前面有人横穿道路,连忙紧缰绳,这么近的距离就是勒破马嘴也不可能刹住马车,因此只能选择向侧方避让,一边扯着嗓子大喊,“让开!快让开!”
莉迪亚也想让开,可是身上穿着的那条长纱裙严重影响了她的行动速度,眼看要撞上了,情急之下,闭上眼睛拼命地纵身往前一扑,重重滚在地上,惊险万分的让马车从身后擦过,哧啦一声被挂掉了纱裙的半幅裙摆。
飞速行驶的马车又冲去十几米后才嘎然停住,车夫跳下车往回跑,车上传出个年轻男人声音,“快去看看她受伤没有!”
莉迪亚没有受伤,就是被吓得腿软站不起来,趴在地上心里一阵阵后怕,这没有红绿灯的交通,太要命了!
马车夫几步冲过来,弯下腰,“小姐,你要紧吗?”转眼看见莉迪亚拍在地上的左手上戴了一枚结婚戒指,随即改口,“夫人,你怎么样?”
“不知道,我浑身都在疼。”莉迪亚颤巍巍地回答,这一下可摔得不轻。伸手让车夫把自己慢慢扶起来,“要慢慢感觉一下才知道要不要紧。”
在莉迪亚扶着马车夫原地走几步,仔细感觉筋骨有没有受伤的时候,驷马马车上的乘客也下来了,“她怎么样?”
车夫抬头回答,“皮特先生,这位夫人被马车蹭了一下,摔倒了,说她全身都在疼。”
皮特先生反问,“全身都在疼?有没有蹭伤或者撞到骨头?”
莉迪亚抬头,“还不知道,我在慢慢感觉。”顺势看了眼来人,见是位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穿着考究,脸长得很不错,轮廓分明,双眼炯炯有神,就是气质不招人喜欢,并不温和有礼,皱着眉一副趾高气昂的派头兼且一点不掩饰他的不耐烦。
皮特先生再看她走了两步就说道,“夫人,你要这样感觉到什么时候去?我还有事情要赶去城里,没空多耽搁。这样吧,我留下我的男仆送你回去,回去后叫个医生来再检查一遍。”
“你就准备这样走了?”莉迪亚瞪大眼,这人看着打扮派头都像个家世良好的绅士,怎么做事比威克姆还无赖!
“我会负责全部费用,”皮特先生语气里有着明显的不耐烦,再看眼莉迪亚被扯破的裙子,“包括夫人你的衣服,当然还有合理的补偿,放心,会让你满意的。”
莉迪亚直接在心里给了他一句经典的英国国骂,你谁啊,有钱了不起吗!撞了人一句道歉都没有,看一眼就想走,只留个男仆充数!
不过对方提出的补偿和医生这两样都是她最最急需的,萨拉咳嗽成那个样子,等母亲的钱寄过来时,搞不好她就真已经转成肺炎了。
于是莉迪亚决定暂时忽略皮特先生那非常无礼的言辞,“既然皮特先生有要务在身,那就请便吧,不过还请看在我行动不便的份上留下个稳妥的人帮忙。”
皮特先生有点惊讶,“行动不便?夫人,你怀孕了?”
莉迪亚终于忍不住了,“Encule!!!Batard……!!”
这是她前段时间从一位军官太太那里学来的法语,该军官太太曾去国外住过一段时间,为人十分粗俗,导致她学来的外语也话如其人,这两句大概是‘我操’和‘混蛋’的意思。
莉迪亚骂完人后心里平衡一点,能够继续心平气和地交流,“这位先生,请相信我,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怀孕了才会让人行动不便这一种可能,如果你也被飞驰的马车带得在地上狠狠摔了一下,那你也会浑身疼得暂时行动不便的。”
皮特先生傲慢俊美的五官有些抽搐,不知是听懂了前面的法语粗口还是对后面这段明显带了讽刺意味的‘教诲’不满。
不过他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只沉着脸吩咐马车夫,“路易斯,你送这位夫人回去,再帮她请个医生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个交易(上)
皮特先生的马车夫克雷尔举止非常有分寸,很懂规矩,一看就是在体面人家服务的,而且曾经跟随主人走过许多地方,言谈也有见识。
按照莉迪亚的指点,他很小心地把莉迪亚送了回去。
来到莉迪亚下榻的小旅店时,克雷尔不着痕迹挑挑眉毛,不过很规矩的没有妄加评论。
安置好莉迪亚后克雷尔又按照旅店里男仆的指点去附近请来了一位怀特医生。
怀特医生先替莉迪亚处理了胳膊肘上的两处小擦伤,然后就被‘顺便’请去诊治了萨拉的病情,据怀特医生说,萨拉的咳嗽病不是很严重,只要按时吃药好好休息几天就能康复,这让莉迪亚放心不少,要知道肺炎闹厉害了也有可能会死人的。
克雷尔支付诊费送走怀特医生之后又拿出一张一百镑的大钞给莉迪亚作为赔偿,同时非常婉转有礼地道歉,“很不好意思让夫人受到了惊吓,这是我的主人皮特先生赔偿给您的一点小意思。请看在您那条被挂坏的裙子份上,不要推辞,一定收下它。”
一百镑不是个小数目,威克姆一直想在宫廷里谋个职位,希望每年能拿到个三四百镑的年薪,这样就可以缓解他现在的经济窘境,而皮特先生的仆人奉命处理撞人事件时自己就能做主拿出一百镑来作为赔偿,可见皮特先生是个真正的有钱人,怪不得他说起话来态度傲慢,口气极大。
莉迪亚老实不客气地收下了赔偿,而克雷尔看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就告辞离开,准备去城里找皮特先生。
莉迪亚和他一起下到旅店的楼下,找男仆去怀特医生那里帮萨利拿药。
“皮特先生,您怎么回来了?”一走下楼梯克雷尔不由惊讶出声。
就看到皮特先生正站在楼下,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脸色严峻地四处打量,周身上下还是带着股不耐烦的气息,仿佛进到这里是件很不让人舒服的事情。
克雷尔迎上去,“皮特先生,事情我已经办好了,医生来为这位夫人检查过,除了手肘擦破一块皮,其它没什么大碍。”
很有分寸的没当面提起莉迪亚还让他请来的医生给女仆顺便看病的事情。
莉迪亚没想到皮特先生会又赶回来看望自己,难道刚才只肯留下男仆不是因为他为人倨傲无礼,而是真的有急事赶着去城里办,自己错怪他了?
看在那一百镑的面子上,莉迪亚主动地搭了话,“你太客气了,皮特先生,还专程从城里赶回来,我确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你的男仆做事很周到。”
皮特先生好像这才看到她,微微躬了下身,淡淡说道,“夫人,很高兴看到你没事。”
莉迪亚敢保证,他躬身时腰弯下去的幅度小到连衣摆都没有带动一丝一毫。
“克雷尔,我来这里想找个人。”皮特先生扭头对克雷尔说。
“先生要找什么人?”克雷尔问。
……………
莉迪亚脸一黑,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是自作多情,皮特先生根本就不是来看望被他马车撞倒的‘伤者’,而是有其它的事情要办。
气得正想转身离开,忽听皮特先生说,“也许这位夫人可以帮帮忙。”
莉迪亚诧异回过头,“我?”
心想看你这个派头,交往的应该都是些身份高贵的富人权贵,我可以帮你什么忙?
皮特先生在开口回答前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莉迪亚,让莉迪亚感觉从撞车到现在,皮特先生这才是第一次正眼看她,前面不过都是淡淡地瞥一眼。
莉迪亚感觉很受冒犯,“皮特先生,我以为我们早就已经见过面了。”
“是见过面了,”皮特先生点点头,直言说道,“不过我前面见到的是一个衣裙不整,头发散乱,满身上下都是灰土,受惊过度到五官都扭曲了的女人。夫人,相信你也不会愿意让我认为那就是你的本来面目。”
这下莉迪亚认为别说是一百镑了,就是翻一倍,给她两百镑,也不能让她再对皮特先生有任何好的观感。
忽然想起了被朗伯恩的亲友们公认为是傲慢自大的典型人物——她的姐夫达西先生,和皮特先生一比,达西要算是一位多么彬彬有礼,教养良好的绅士啊!!
“夫人,我们还是到楼上去说吧。”皮特先生大概是习惯了高高在上,跟没看见莉迪亚脸上的不满一样,自说自话地就准备让她帮忙。
“楼上?”莉迪亚往楼上看看,这是一家几乎称得上平民的旅店,没有会客厅给租客们使用,要上楼就只能去自己的房间,“这不太方便吧。”